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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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蕭依去超市買了點菜才回家。
她租的房子在廣州路的嘉華國際小區,一室一廳,隻有四十平米大,可每月租金就要四千。雖然租金有點貴,但因為離事務所近,可以節約不少交通費,最關鍵的是每天早上可以多睡半個小時,所以,她還是咬牙租了下來。
蕭依雖然生在南夏,長在南夏,但她父母都是外地人,在南夏並沒有親戚。母親在五年前去世,父親不到半年便另娶,三年前辦了病退,賣了在南夏的房子,跟那個女人回了老家。
蕭依的母親並不是正常死亡,而是知道蕭父出軌他現在的妻子,一氣之下,心髒病發而死的。因此,蕭依與父親和繼母的關係很緊張,大學畢業後,她沒有回父親所在的城市,而是獨自回到了南夏工作,逢年過節回去一下。兩年前因為母親的事,蕭依跟繼母大吵了一架,父親卻站在繼母一邊罵她不孝順。
蕭依的性格隨母親,有幾分剛烈,當即收拾起行禮,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個早已不屬於她的家。在她從父親的家裏出來的那一刻起,她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真正就是孤身一人了。她的家,已經隨著母親的離去而消失了。那之後,她再也沒有回過父親的家,甚至邊diàn huà也沒有再打過一次。同樣的,他父親也沒有打過diàn huà給她。父女二人,已成了陌路之人。
也許,對他們來說,她就這樣消失在他們的生活中,更好吧?
好在,蕭依的個性比較獨立,背叛的愛情和友情,消失的親情,對她來說,雖然也難受過一陣,但很快都自己走出來了。現在的她,雖然有時候難免感覺有些孤獨,但沒有男友,沒有家人,她過得同樣精彩。她知道,自己不能讓那些討厭自己的人看了笑話。
回到家,蕭依把菜放到冰箱裏,從包裏拿出在藥店裏買的那盒藥。拆開藥盒,裏麵隻有兩顆藥。
蕭依把藥取了出來,放在手心裏。
看著這兩粒藥丸,她突然有了一絲猶豫。她這一輩子,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愛上別人,但她真的曾經很喜歡周瀚。如果自己能有他的孩子,其實也不錯吧?至少心裏也算有個寄托。
可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立即就被她否定了。
在律師事務所也幹了幾年了,人世百態見得多了。一個健全的家庭對孩子有多重要,她心裏十分清楚。如果自己給不了孩子一個完整的家,還不如別把他帶到這個世界上。
想到這裏,她心一定,把將藥塞到嘴裏,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把兩粒藥送了下去。
這兩粒藥丸徹底切斷了蕭依與周瀚可能有的聯係。
一切就這樣結束了,挺好。至少,她年少時開始的那段感情,有了最美好的回憶。以後,她應該不會再去參加這樣的同學聚會,她與周瀚,應該也再無交集了。
沒想到,一個月後,一個案子卻又將她和周瀚牽扯在了一起。
法律援助中心派了一個援助案件給她。對於這樣的案件,她沒有正當的回避理由,是不能拒絕的,否認會影響她律師執業證的年審。
拿到資料後,蕭依翻看了一下。這個案子的案情並不複雜,就是一對男女因為感情糾紛發生爭執,男的一怒之下,殺死了女的。她的當事人,名叫莊揚,跟她一樣大,今年也是二十六歲,在廣告公司工作。被害人叫黎鵑,與莊揚交往三年,在旅行社做文員。莊揚從小無父,跟母親相依為命。一年前,他母親病故。而黎鵑家在偏遠的山區,大學畢業後,便留在南夏市工作,在琵安巷租了一間一室一廳的民房居住。
琵安巷是南夏市的一個城中村。原來琵安村的村民在土地被政府征用之後,在自己原來的宅基地上修建了一些小樓用於出租。因為這裏房租比較便宜,又離政府新推出的開發區不遠,所以很受一些剛參加工作的大學生或是來城市裏打工的農民工的歡迎。
莊揚在南夏有一處房子,但是離他工作的廣告公司比較遠,而琵安巷離公司卻比較近。因此,在他母親去世之後,他便搬了過來,與黎鵑一起住在琵安巷這處出租屋裏。
一個月前,黎鵑被人殺死在了出租屋裏。而凶手,警方認定是莊揚。但莊揚一直不承認自己殺了人,堅持說自己是被冤枉的。如今,莊揚已經被檢察院批準逮捕,昨天也已經執行了。
看到這裏,蕭依眉頭皺了皺。既然檢察院敢批捕,說明jǐng chá已經掌握了莊揚shā rén的證據,可他為什麽還會堅持說自己無罪呢?對此,蕭依心裏有些疑惑。
現在這案子還在偵查階段,她手裏除了法律援助中心傳給她的這份簡要案情介紹,沒有任何證據材料,看不出案子到底是什麽情況。因此,她決定先去看守所見見莊揚。
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趕到看守所也會見不了。於是,吃了午飯,蕭依踩著上班的時間,開車去了看守所,會見莊揚。
登記完了資料,她便去了會見室等待。很快,看守jǐng chá便把莊揚帶了過來。
莊揚看起來很幹淨,就算是穿著看守所的黃馬甲,也蓋不住他的帥氣。隻是他的臉色有點蒼白,眼神中透出疲憊。因為是重刑犯,就算是會見的時候,shǒu kào和腳鐐都依然戴在身上,讓蕭依不禁對他有幾分同情。
看見蕭依的時候,他神情有些意外:“你就是我的律師?”
“是的。”蕭依點了點頭,“法律援助中心把你的案子派給了我。”
他一愣,隨即唇邊浮出一抹苦笑,道:“看來,我隻有死路一條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蕭依皺了皺眉頭。
“你當律師多久了?”莊揚抬頭問道。
“我大學畢業就在律師事務所實習,前年考過的司法kǎo shì,去年拿到的執業證,自己獨立辦案也有一年了。”蕭依說道。
莊揚看了蕭依一眼,說道:“蕭律師,恕我直言,你才當一年的律師,不管是資曆,經驗和人脈,你都比不上那些經驗豐富的資深律師,你讓我怎麽相信你?”
聽到莊揚如此不信任自己,蕭依對他的好感慢慢減褪了幾分。辦不辦這件案子,也不是她能選擇的啊!法律援助中心派給她了,她有什麽辦法?當然,這話肯定不能跟莊揚說。於是,她輕笑了一聲,故作輕鬆地說道:“不管是資深律師,還是我這樣的新手律師,都是按法律規定和用證據辦案,沒有多大的差別。”
“可我這件案子不一樣!”莊揚一下子激動起來,對著蕭依喊道,“我是被冤枉的!”
因為激動,他原本蒼白的臉,漲得通紅,甚至連額頭上的青筋都隱隱可見。
蕭依看著他,耐著性子說道:“莊揚,你冷靜一點。你已經被批準逮捕了。如果jǐng chá沒有比較確實的證據證明是你殺了人,檢察院怎麽會讓jǐng chá逮捕你?”
“逮捕了我,人就是我殺的嗎?”莊揚冷笑,“不是有人被判了刑的,後來不是也證明是冤枉的嗎?那個蒙古小夥子,人都被槍斃了,現在不也說他是被冤枉的嗎?難道他沒有被逮捕嗎?當年那些辦案機關不是也認為有確實的證據證明他殺了人嗎?”
聽到莊揚這麽說,蕭依一愣,隨即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很對。雖然你被逮捕了,也不能說明人一定就是你殺的,但如果人不是你殺的,那jǐng chá那邊證明你shā rén的證據就有問題。所以,你現在要做的是,向我tí gòng能證明你沒有shā rén的證據或線索,這樣,我才能幫你。”說完之後,蕭依用雙眼直視著莊揚。
不過,莊揚並沒有回答她,而是把身體靠在椅背上,抬起頭,望著她,目光中,透著不信任。
蕭依猶豫了一下,又說道:“你還是不相信我嗎?”
“蕭律師看起來很年輕,又這麽漂亮。”見蕭依揚了揚眉,莊揚唇角扯了扯,“恕我直言,一般來說,漂亮的女人,能力不會太強。”
聽到莊揚懷疑自己能力的理由,蕭依有些哭笑不得:“我是該為你說我年輕漂亮而高興,還是該為你不信任我而生氣呢?”
“對不起,我這麽說有點不禮貌,但也請你理解。”莊揚苦笑一聲,“我畢竟是要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你的手上。”
蕭依這人有點不服輸,人家越覺得她不行,她越要向人證明自己是能行的。於是,她抬頭望著莊揚,說道:“這樣吧,反正你才被逮捕,離上庭起碼還有大半年。你先給我兩個月的時間,讓我試試。如果你覺得我能夠幫你,那就讓我把這個案子辦完。如果你還是覺得我能力不夠,就向法律援助中心申請換一名援助律師。”
聽了蕭依的話,莊揚盯了她半天,終於點了點頭:“好,我就給你兩個月時間。”
聽莊揚這麽說,蕭依鬆了一口氣,說道:“那你現在把案發當天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全給我說一遍。”
“小鵑不是我殺的。”莊揚垂下眼,神情極其憂傷。看得出來,他對那個死去的姑娘感情很深。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了一些,然後接著說道:“前一天晚上,小鵑加班到很晚,她們部門的主管叫她第二天可以晚一些去上班。那天早上,我七點鍾起床,小鵑還在睡覺。我怕吵到她,洗漱的動作很輕,收拾好了,我就出門去了公司。快到中午的時候,我接到房東的diàn huà,說小鵑出事了,我連忙請假趕了回來。沒想到,jǐng chá卻說人是我殺的,就把我抓了起來。”
“這就奇怪了。”蕭依皺了皺眉頭,“如果你離開的時候,黎鵑還活著,那黎鵑死亡的時候,你就應該有不在場的證據啊?為什麽jǐng chá會認為是你殺了人?”
“jǐng chá說,小鵑在我離開前就死了。”莊揚的話解開了蕭依的疑惑,“法醫認為,小鵑的死亡時間是在淩晨三點,那時候,隻有我跟她在一起,他們就說是我殺了小鵑。可是,我很確定,我早上七點半離開的時候,小鵑還活著的。”
蕭依聽了莊揚這番話,腦袋更迷糊了。警方說,黎鵑死於淩晨三點,而莊揚卻說,他七點半離開的時候,黎鵑還活著。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差別?到底是莊揚在說謊,還是法醫弄錯了死亡時間?
看來,現在必須要弄清黎鵑的真實死亡時間,才能判斷出到底是警方出了錯,還是莊揚在說謊。
從會見室出來,蕭依還在糾結著死亡時間的事,一邊思考著,一邊往值班室走去。
突然,她腳步一下頓住。
前方,一個穿著淺咖色風衣的男子站在值班室門前,靠在那株梧桐樹上。右手裏捏著一根煙,左手拿著手機,拇指在屏幕上翻動著。
男子雖然側對著她,但他那深遂俊逸的五官仍然十分的清晰,一如印在蕭依心上的模樣。
蕭依隻覺得喉頭一陣發緊,連呼吸似乎都有些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