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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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看守所, 蕭依把挎包和手機都存到儲物箱裏, 然後去窗口辦了會見手續,穿過崗亭, 進了監禁區。她到了值班室,看見那天要介紹自己兒子給她的那個大叔不在,值班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女警。還好,蕭依鬆了一口氣, 把會見手續交了上去, 便去了會見室候著。

    不到十分鍾,管教把莊揚提了進來。

    莊揚比她上次見到的時候,更瘦了,看起來, 人也更加的憔悴。看得出來, 他在看守所裏是度日如年。

    “蕭律師。”莊揚見到蕭依,點了點頭。

    蕭依微微一笑,說道:“莊揚,這段時間,你過得還好吧?”

    莊揚沒說話,坐到鐵椅上。管教上前, 把椅子前方那個擋門關好,鎖上,又用shǒu kào把莊揚的雙shǒu kào到椅子上, 才關shàng mén走了出去。

    “我不好, 很不好。”莊揚望著蕭依, 眼睛裏透著絕望和頹廢,他低下頭,用手抓著自己的頭發,痛苦地說道,“天天關在監室裏,我都快瘋了。蕭律師,你救救我!”

    “你別急,你的案子,現在有了點新線索。”蕭依趕緊說道。她現在必須先安慰莊揚,讓他看到有點曙光,讓他不至於沉淪下去。如果他真的是被冤枉的,在這種情況下,真的有可能瘋的。

    “什麽線索?”莊揚抬起頭來,眼睛裏總算透出一絲光亮。

    蕭依把在黎鵑家樓下發現的那個避孕套,以及在徐玲娟家樓下也發現了一個避孕套,並且從兩個套中檢出的dna,屬於同一個不明身份的男人的事情,告訴了莊揚。

    聽到蕭依說的這番話,莊揚有一點愕然:“蕭律師,你是說,小鵑和其他男人上過床?”

    蕭依頓了頓,點了點頭,說道:“從那隻避孕套反映出的信息看,應該是的。”

    “不可能!小鵑不可能做出對不起我的事!”莊揚有些激動,想要站起來,他的手卻被銬在鐵椅上,“嘩啦”一聲,金屬相碰撞的聲音,在這安靜的監區,顯得特別刺耳。

    “莊揚,安靜點!”外麵的管教民警敲了一下鐵門。

    蕭依趕緊安撫道:“莊揚,你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

    “你還能說什麽?說我女朋友背叛我?說我被戴了綠帽子?”莊揚對著蕭依大聲吼道,臉漲得通紅,甚至連額頭兩邊的青筋都綻了出來。

    “安靜!安靜!莊揚,你是不是想關禁閉室?”外麵的管教民警用jǐng gùn重重地敲了敲鐵門,發現“砰!砰!”兩聲音脆響。

    “莊揚,聽話,快坐下!”蕭依大聲地說道,“有的東西不全是你想的那樣,你要是想我幫你,你先冷靜下來,聽我說,你女朋友就算跟其他人發生了關係,也不代表他背叛了你!”

    聽到蕭依這麽說,莊揚愣了一下,坐了下來:“蕭律師,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見莊揚平靜了一些,蕭依鬆了一口氣,然後接著說道:“你女朋友死了,徐玲娟也死了,而在她們死之前,跟同一個男人發生過關係,你不覺得這太巧了嗎?”

    聽蕭依這麽說,莊揚有點反應過來了:“你的意思是,是那個男人qiáng jiān了小鵑她們,然後又殺了她們?”

    “不排除這個可能。”蕭依說道。

    “jǐng chá他們知道這事嗎?”莊揚問道。

    “知道。”蕭依點了點頭,“他們也在查這事。”

    “既然你們已經知道是其他人殺的小鵑,那是不是可以放我出去了?”莊揚一臉急切地問道。

    “現在還不行。”蕭依搖了搖頭,“法醫判斷黎鵑死亡的時間段裏,隻有你一人跟她在一起。到目前為止,你仍然是黎鵑被殺案最大的嫌疑人,不可能放你出去的。”

    “你剛剛不是說,jǐng chá在查其他人了嗎?既然他們也知道另有凶手,為什麽不放我出去?”莊揚質問道。

    “莊揚,確定一個人是不是犯罪嫌疑人,沒有你想的這麽簡單。”蕭依解釋道,“現在隻是出現了其他可疑的線索,根本沒有出現否定你犯罪的關鍵性證據。換句話說,就算找到了那個人,現在的證據隻能證明那個人同時跟黎鵑和徐玲娟發生過性關係,還不能肯定他作了案。而黎鵑的死亡時間確實是個硬傷,在沒有推翻原來的結論之前,或者沒有抓到其他的犯罪嫌疑人之前,你還是沒有洗脫shā rén的嫌疑,所以,jǐng chá是不可能讓你離開看守所的。”

    聽了蕭依的話,莊揚愣愣地看著她,原本眼中閃爍著的那一絲希望的光芒,又慢慢消失了。

    他低下頭,盯著銬在自己手腕上的shǒu kào,說道:“那我還能怎麽辦?怎麽才能證明我沒有shā rén?”

    “莊揚,你別急,我們先等警方調查的結果。”蕭依說道,“你放心,我會跟進,如果案情有了進展,我第一時間就為你申請取保,讓你出來。”

    說到這裏,蕭依頓了頓,又說道:“當然,你要是還是不相信我,你也可以找法援中心給你換一位律師……”

    “不用了。”莊揚搖了搖頭,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蕭律師,我信你,希望你能繼續幫我。”

    蕭依點了點頭,說道:“放心,我肯定會盡全力幫你的。”

    莊揚望著蕭依,一字一句地說道:“蕭律師,我的性命,就交到你手上了。”

    蕭依微微一怔。她突然感覺,肩上的擔子好像有點沉重。

    從監管區出來,已快中午了。

    蕭依去接待區的儲物箱裏取包,看見有一個五十來歲女人正在這裏填表格,應該是家屬往裏麵送東西的。她拿出密碼條,掃了一下,儲物箱便打了開來。蕭依伸手,把自己的包拿了出來,便往外走。

    這時,她聽到那女人問道:“同誌,我問一下,是不是在這裏填莊揚的名字?”

    聽到“莊揚”兩個字,蕭依腳下一頓,轉過臉去看了看那女人。隻見她五十來歲,上身穿著一件寶石藍色的桑蠶絲襯衣,下穿一條黑色的闊腿九分褲,看起來質感都不錯。這女人家裏環境應該還可以。不過,她的資料裏,莊揚在南夏已經沒有親人了,不然,這案子也不會交到法律援助中心來。可是,這女人又是誰呢?

    蕭依有些好奇,走上前,對著那女人問道:“請問,你是莊揚的親屬嗎?”

    那女人聽到蕭依的問話,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沒說話,眼中有絲許警惕之色。

    蕭依見狀,忙說道:“哦,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蕭依,是莊揚的律師,剛才好像聽到你是來給他送東西的,所以過來問問。”

    “你是莊揚的律師?”那女人皺了皺眉頭,上下打量了一下蕭依,問道,“誰請的你?”

    蕭依解釋道:“是這樣的。莊揚在本市已經沒有親人了,但他犯的這事可能被判無期以上的刑罰,所以,法律援助中心就指派我來做他的辯護人。我今天就是過來會見他的。”

    “原來你是援助律師啊。”那女人似乎放下了戒心,說道,“我叫古紅玉,是莊揚母親的朋友,不過,我常年住在深圳那邊。輝蘭在的時候,我們時常還要聯係一下。輝蘭走了之後,莊揚也不怎麽跟我聯係,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的情況。前兩天,我有事回南夏來,昨天準備去看看莊揚,才聽人說他出了這麽大的事。”

    說到這裏,古紅玉歎了一口氣:“怎麽說,我跟輝蘭也是這麽多年的朋友,她不在了,我總要替她來看看兒子。可來了之後,才知道看守所不讓見,我隻好給他存點錢,讓他在裏麵可以買點急需用的東西吧。”

    “阿姨,你有心了。”蕭依笑了笑。

    “對了,蕭律師,你中午有空沒有?”古紅玉又說道,“我請你吃個飯,好好談談。”

    蕭依微微一頓,笑著說道:“阿姨,你太客氣了,還是我請你吧。”

    “你是法律援助律師,辦這個案子沒多少錢的,還是我請你吧。”古紅玉堅持道。

    “那……那好吧。”蕭依點了點頭。

    古紅玉給莊揚的賬戶存了兩千塊錢,兩人就一起出了看守所。古紅玉沒開車,蕭依便搭著她,一起回了城。

    進了城,蕭依把車往市中心開。

    “蕭律師,我少有回南夏,就請你幫我選家餐廳吧。”古紅玉對著蕭依說道。

    “我們事務所附近有家上海菜館,菜挺清淡的,午市套餐還有優惠,我們就去那邊吧。”蕭依對著古紅玉說道。

    “好的。”古紅玉點頭笑道。

    怕那邊不好停車,蕭依把車停到國宇大廈的地下停車場,然後與古紅玉步行去了那家上海菜館,點了個雙人套餐,二百三十八元。

    在等上菜的過程中,古紅玉又說起莊揚的事來。

    “蕭律師,你今天見到莊揚了?”古紅玉問道。

    “嗯。”蕭依點了點頭。

    “他情況怎麽樣?”古紅玉一臉急切。

    “不怎麽好?”蕭依搖了搖頭,“他一直說自己沒有殺黎鵑,現在被關在看守所裏,日子肯定難挨。”

    “他說自己沒有shā rén?”古紅玉怔了怔,又問道,“蕭律師,那他真是冤枉的嗎?”

    “現在還不確定。”蕭依歎了一口氣,說道,“不過,從現在的證據看,莊揚確實有很大的嫌疑。”

    古紅玉握住手中的茶杯,頓了片刻,說道:“莊揚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說實話,我不相信他會shā rén。如果他說自己是冤枉的,那他肯定就是冤枉的。我總覺得,這件事背後有什麽陰謀。”

    蕭依自然不信:“jǐng chá與他無冤無仇,為什麽要冤枉他?”

    “也許jǐng chá沒有冤枉他,但是不排除其他人會害他。”古紅玉猶豫了片刻,又說道,“我覺得莊揚很有可能是被人陷害的。”

    “誰會陷害他?”蕭依覺得古紅玉這個說法有點可笑。莊揚一個默默無言的公司小職員,誰會費這麽大的力氣,殺一個人來栽贓嫁禍給他?

    古紅玉沒有直接回答蕭依的話,低頭沉默了片刻,然後抬起頭來,對著蕭依說道:“蕭律師,莊揚的母親生前與我很要好,如今她不在了,我真的不忍心看著她唯一的兒子落到現在這步田地。所以,我一定要幫莊揚。”

    “阿姨,我明白你的心情。”蕭依忙說道,“如果莊揚真的沒shā rén,我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去坐冤枉牢的。”

    “蕭律師,既然莊揚說他無罪,我相信他。”說到這裏,古紅玉盯著蕭依,又說道,“我懇請蕭律師好好幫莊揚打這場官司,如果莊揚可以脫罪的話,我願意付你五萬元的律師費。”

    聽到這話,蕭依一愣。她雖然是個剛剛起步的小律師,掙不了多少錢,但她的專業素質和底線還是有的。於是,她對著古紅玉笑了笑,說道:“阿姨,你放心,我現在既然已經是莊揚的辯護人,自然會盡心盡力為他打這個官司的。不過,關於這個律師費,法律援助中心已經給了我,所以,阿姨你不必再額外給我律師費。”

    “法律援助中心能給你多少?超不過五千塊吧?”古紅玉說道。

    “法律援助案件,本來就隻不是以收費為目的的。”蕭依尷尬地笑了笑。

    這件案子,確實不超過五千塊,一共八百塊。派案子的時候,先給了四百,等判決之後,再給四百。對律師來說,這個案子相當於免費dài lǐ,如果案子複雜麻煩一點,說不定自己還要貼點錢,所以很多律師對這種法律援助案件並不太上心。

    古紅玉似乎也知道這種情況,又說道:“我知道,你們律師平時開銷也大,像莊揚這種案子,又麻煩,工作量又大,法律援助中心給的那點錢,實在太少了。你幫莊揚打官司,總不至於還要你貼錢吧?那五萬元塊,是我自願給你的,就當是你的辛苦費吧。蕭律師,你就別再推辭了。”

    “阿姨,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蕭依笑笑說道,“但你這錢我真不能收。如果被法律援助中心知道我私下收當事人親友的律師費,會影響我執業資格證的年審,明年我要不能注冊,就隻能喝西北風了。不過,你放心,不管怎麽樣,我肯定會盡心盡力辦好莊揚這件案子。”

    說到這裏,蕭依頓了頓,說道:“阿姨,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用那五萬元錢再請一個律師做莊揚的辯護人……”

    未等蕭依把話說完,古紅玉趕緊搶過話頭說道:“蕭律師,你想到哪裏去了?我沒有不相信你。雖然你比較年輕,但我看得出來,你是一位很專業的律師,我相信你一定能辦好這個案子的。”

    “阿姨,謝謝你的信任。”蕭依笑了笑。

    “隻是,我怕你鬥不過那個要害莊揚的人。”古紅玉歎了一口氣,“莊揚被冤枉這件事,絕對沒有表麵看起來這麽簡單。”

    聽古紅玉一而再提起有人要害莊揚,蕭依皺了皺眉,問道:“ 阿姨,你這樣說,是不是還有什麽隱情是我不知道的?”

    聽到蕭依的話,古紅玉麵色微微一變,沒有說話。

    蕭依見她這神色,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她又說道:“阿姨,既然我現在是莊揚的辯護人,我希望你不要對我有所隱瞞,這樣,我才能幫到他。如果有些關鍵的事情我不知道,那就算我想幫他,也無能為力,到頭來,吃虧的還是莊揚。”

    聽到這話,古紅玉沉默了片刻,似乎覺得蕭依說的話有道理。她吸了一口氣,說道:“我懷疑,是楊君浩在害莊揚。”

    “楊君浩?”蕭依一愣,“他為什麽要害莊揚?”

    他們倆根本就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兩個人啊?楊君浩可是華誠集團的總經理啊,有什麽理由要害莊揚這個小人物。

    古紅玉抬起頭來,望著蕭依,說道:“蕭律師,不瞞你說,莊揚,其實是華誠集團董事長楊錦斌的私生子,而楊君浩,是莊揚同父異母的哥哥。”

    “什麽?”蕭依大吃一驚。

    這個消息,簡直太勁爆了,震得蕭依整個腦袋都是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