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冰河世紀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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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連續幾年的暴風雪埋沒了河姆渡角洲和巴比倫河沿岸的一切生靈。

    昔日的沃野、森林、莊園、充滿詩意的檀溪、喧鬧繁華的福澤碼頭早已不見蹤跡,取而代之的是一望無際、蒼涼剔透的千裏冰原。

    就連福星山巔高達50米的地球人紀念碑,也隻剩藍色地球形體的石質碑頂露在了冰川的外麵。

    陳僧等人穴居的石窟鑿於陡峭的山頂石壁上,洞口外就是百丈峽穀,常年的積雪都落入了深深的峽穀裏,這使得石窟躲過了被冰雪埋沒的厄運。

    洞窟內幾位老人的生活還算安逸休閑,飲食起居安排的很有條理。

    幾十年哥倫布星球的生活賦予他們超強的免疫力,盡管由於老邁和常年沒有陽光的緣故,他們的皮膚變得雪一樣的蒼白,但沒有一個人因此而生病躺倒。

    每天午後,幾位老人都會相互攙扶著、沿著崖壁上狹窄的棧道,走到山頂的紀念碑下。每一次他們都希望能看見兒子盤古乘著青鸞從天而降,把發現溫暖如春的世外桃源的好消息帶給他們,但這一天再也沒有到來。

    藍丹、釋長安、杜千相繼在睡夢安祥的離開了人世,最後偌大的洞穴隻剩下陳僧和大衛盧倆人。

    陳僧真正感受到自己在這個世界時間已經所剩無多了,他突然發現,還有一個重要的使命沒有完成,那就是明的記錄,他要把自己所宣揚的明理念完整的記錄下來。

    冰河世紀過後,劫後餘生的人類會再次從混沌醒來,這些記錄將有助於激發人類靈魂深處沉睡的關於明的記憶,那將是新一輪明周期的起點。

    陳僧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大衛盧,大衛盧笑道:“好啊,當所有的明記憶、明載體都化為無形,留在石壁上的字和圖畫確是保存明的最好方式。就像我們在地球上看到的那些史前壁畫、史前石雕一樣,它們是人類破譯史前明的密碼。”

    陳僧說:“那咱倆分一下工,我負責字,你負責畫圖,我們一定要在臨死之前,完成這項史前明的搶救工程”。

    倆位老人又開始充滿jī qíng的投入到偉大的創作,他們忘記了年齡、忘記了晝夜,餓了吃一口儲備的食物,渴了抓把冰雪放到嘴裏。

    這項記錄工作整整持續了近兩年的時間,幾萬平方米的的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布滿了陳僧和大衛盧用自己的鮮血錄下的殷紅的字和畫圖。大衛盧倒下了,雪白的長發覆蓋了他的全部身體。

    陳僧寫在石壁上的最後一段字是:公元2150年,一群年輕的明使者從遙遠的地球來到這裏,他們是:大衛盧、喬野、藍丹、歐華…。

    陳僧用最後一滴鮮血寫下了自己的名字,他感到一整暈眩,久違的死神終於來了。

    陳僧用回光返照的力氣吃力的爬到了山頂,,緩緩的躺在地球人紀念碑下的雪地上。

    他用微弱的聲音喊道:“地球!媽媽!我回來啦…”。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陳僧感到了時光倒流,他的靈魂越過茫茫的銀河,進入太陽係,穿越絲絨一般的地球大氣層,來到了當年他傳道授業的地方。

    教室外明媚的陽光灑在身上,暖暖的。他看到了年輕的未來學家陳僧教授,正在向他的學生們宣揚他的人類明周期論…。

    離開河姆渡莊園後,盤古和青鸞沿著巴比倫河的大致輪廓一路向東飛去。

    昔日繁華的大和部落、富庶的赤林山地歐洲移民區、還有火熱的阿紫泰高原,已經沒了蹤影,放眼所及的天地間,除了雪山、冰峰、雪原、漫天的飛雪,別無他物。

    盤古曾看過藍丹媽媽寫的《地球回憶錄》,裏麵有關於當年徒步穿越南極大陸的描寫,和眼前的情景應該差不多。

    沿途的移民部落和河姆渡部落一樣,正在有條不紊的向遍布洞穴的山嶺高地轉移。

    由於有著充足的食物和燃料儲備,人類的生存危暫時還沒有出現。

    從天空向下看去,茫茫雪原上人們正倆倆的挖著地麵上的積雪,他們希望在地麵的冰雪完全厚積凍結之前,能從雪線下多搜集一些救命的食物和木材。

    而沒有儲存意識和生存智慧的動物界,則完全是一幅末日降臨的情景。

    天上的飛鳥已找不到原來的森林家園和可以覓食的草地、湖泊,它們漫天飛舞,始終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淒涼的鳥鳴聲不絕於耳,最後無數的飛禽餓死或累死,冰雹一樣墜入地麵。

    萬裏雪原上,到處都是漫無目的的四處狂奔的野馬、獅群、黃羊、象群等,動物的咆哮、嘶鳴伴隨著狂風尖銳的哨音,讓人聽起來不寒而栗。

    這些絕望恐懼的走獸,最後的境遇和天上飛禽差不多,無邊的冰雪大地,到處都是動物的屍體。

    有的很快被飛雪覆蓋,裸露在外的,則成了饑寒交迫的同類們臨時的美餐。

    望著這樣一幅末日圖景,不知恐懼為何物的盤古第一次感到深深的絕望,而神鳥青鸞則發出了從未有過的悲鳴。

    終於來到了大海邊,昔日蔚藍廣闊的大海已經枯竭,變成為一望無際的灰白色的深淵,沒有任何生。

    盤古決定沿著海岸線北上碰碰運氣。

    一路上除了漫天飛雪和那些奔命的獸群,再也見不到任何人煙。

    隨身的補給用完了,盤古和青鸞隻能靠暴斃在雪地上的動物的屍體果腹。

    越往北去越冷越荒涼,連低緯度區奔走的獸群也不見了蹤影。

    天慢慢的暗了下來,直到遠處無邊的冰雪地平線和從蒼穹落下的黑幕完美的連為一起,哥倫布星球的北極到了。

    沒有期望溫暖的世外桃源,隻有饑餓和酷寒。

    盤古用盡最後的力氣爬到青鸞的背上,拍拍它的翅膀:“我們回家吧。”盤古悲哀的說。

    神鳥青鸞憑借它所特有的感知識別能力,不僅一路為他們找到了食物,而且能在完全融為一體、冰雪連天的大地上找到河姆渡部落所在的位置。

    在離開十年後,饑寒交迫的青鸞和它的主人盤古終於又回到了河姆渡角洲的地標—福星山之巔。

    地球人紀念碑隻有半米左右的頂部還露在外麵,而福星山的下麵,早已變成了平坦開闊的千裏冰原,河姆渡莊園在哪?

    親人們在哪!盤古痛苦的仰天長嘯,回答他的隻有呼嘯的朔風。

    殷紅的血從青鸞的嘴角滲了出來,為了幫盤古找到回家的路,青鸞已消耗了全部的生命。

    和主人告別的時候到了,它用翅膀最後一次拍打著盤古的背部,這是以前向主人表達親密的方式,然後緩緩飛起,很快消失在林立的冰峰深處。

    從此盤古再也沒有見到青鸞。

    幾十年後,所有的食物和燃料都已耗盡。

    即將走完全部生命的盤古,不得不帶著他的幾百名部族成員,離開了福星山周邊的山洞,向未知的冰河世界進發。

    活著已經是生命的全部意義,而食物隻有冰麵上所剩無多的生物和埋在淺層冰雪下的動物的屍體。

    由於沒有燃料,這些剛剛從明世界裏過來的人類不得不過起了茹毛飲血的生活。

    盤古牢記陳僧的話,無論生存環境多麽惡劣,自身的繁衍生息都是人類責無旁貸的使命。

    所以這個流亡的部族,生育還在繼續,但新生兒的成活率極低,即使活下來,壽命和他們的前輩相比也大大縮短。

    不久之後發生的一件事,完全泯滅了人類僅存的倫理觀和明意識。

    持續的暴雪再次掩蓋了冰麵上的一切,連續幾天沒有找到任何活物和一具動物的屍體,整個盤古部族處於極度的饑餓狀態。

    偶然間,他們遇到了與自己處於處境相同的一個歐洲移民區部落群。

    沒有同類相見的喜悅和擁抱,在彼此的眼裏,對方都是可以果腹的活著的食物。

    所以在短暫的沉靜之後,兩個部族的成員不約而同的拿起的wǔ qì,向對方攻去。

    一場混戰後,雪地上留下了幾十具屍體。人們又各自拖著對方的屍體,四散開去。

    目睹這場人體盛宴的盤古老人五內俱焚,悲傷的死去。

    這次事件之後,盤古部落的人類完全進入了渾沌狀態,語言和人的智慧開始慢慢的退化。

    人性在消失,獸性在複蘇,也就沒有了生存的痛苦。

    在盤古之後的幾百年時間裏,整個部落成員已經減少至幾十人。

    在冰原上狩獵、挖掘雪地下的屍體、襲擊其他部族的同類,也成為這一時期哥倫布星球僅存人類的共同生活方式。

    嚴酷的生活環境和幾十代茹毛飲血的生活,慢慢改變著人類的基因,人類的語言沒有了,關於明的記憶已完全消失。

    在被我們稱為倉的男子成為盤古部族的首領時,有一天,一個臨盆的婦女產下了渾身長著毛發的嬰兒,接下來,所有的嬰兒,身上全都長滿了厚厚的絨毛。

    這是人類為適應酷寒的生存環境的自我進化,也是由明的人類完全退化為猿人的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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