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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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在夜幕下慢慢消逝,星月的光,也有幾分暗淡,變得陰沉而冰冷起來。



    這場以七天為時限的訓練,已經在日月交替之下,連綿度過了三天,在這三天之內,實力不濟的已經基本淘汰,運氣不好的也已經被淘汰,留下來的,已經不足數十人,其中每一個都算得上同輩之中的佼佼者。



    樹蔭之下,是銀光無法觸及的黑暗,黑暗之中,是虛無,是未知,同時也可能是突如其來的襲擊。



    許華緊緊趴在地上,漆黑而看不清任何東西之下,根本沒人能夠注意到他,再加上那將他徹底覆蓋的落葉,已經完全算得上天衣無縫,但縱然如此,他還是緊張無比,他常有的笑容此刻已經化為了那連大氣都不敢出的凝重。



    周圍寂靜無聲,連心跳,許華都在極力壓鬱著。



    夜空中,月牙緩緩的向東方劃過,不知過了多久,似乎連森林中的樹木,都已沉沉睡去。



    就在萬物都陷入了夢鄉之時,銀色的月光下,劃出了一根細如發絲的紅線,這是一根很細很細,卻又極為長的紅線,如同月老連接他人姻緣的紅線一般,隻是,了解它的人,卻完全無法將二者牽扯到一起。



    若月老的紅線是連接著幸福的線,那麽這根紅線,便是帶來死亡的線。



    沉寂而無聲,不敢有一絲妄動的許華看著銀色的月光下的空地,同樣也看到了那根紅線,它雖極為纖細,但在這樣的銀輝之下,卻似乎極為耀眼,同時,也在許華的瞳孔之中不斷放大。



    許華瞳孔猛的一縮,像是看到了餓狼的綿羊一樣,下一刻,整個人爆彈而起,跳到了數米高的樹叉之上。



    嗖!



    紅線轉瞬之間自然洞穿了他剛才趴著的地方,枯萎的落葉在半空中繚亂飛舞,平坦的大地,出現了一個深深的洞口。



    “找到了。”一道聲音從森林深處緩緩傳來,輕靈而幹淨,然而此刻在許華耳中,更像是攝魂魔音一樣,足以把人的靈魂勾進地獄,永不超生。



    許華臉色有些蒼白的看著那根紅線,然後看向了聲音的源頭。



    月光無聲的灑下,像是一顆銀色的火一般,將他那漆黑的長發點燃,散發出銀灰色的光,耀眼奪目,他的臉很纖細,很白皙,若是第一眼看到,隻怕以為這是個女扮男裝的人,他的氣質很柔,像一條懶散的蛇,愜意的躺在水中一樣。但現在許華再也不敢把他當做女人,因為這家夥,比女人更加記仇,更加小心眼。



    “小狐狸,你跑不了了。”他說道,眉宇之間微微向下彎曲似乎,像是在笑一樣。



    許華吞了口吐沫,隨後尷尬的笑道“那個,前輩,如果我說錯話了,還請你原諒,大人不記小人過就把我當個屁放了吧,何必這樣緊追不舍呢。”



    許華活了半輩子,今天才算明白什麽叫禍從口出,僅僅隻因為自己笑著說了人妖兩個字,迎來的便是兩天兩夜無休止的追殺,如果這個家夥很弱的話,那便直接解決就好了,可是……他很強,強的變態。



    在這兩天的交手之中,許華也曾試過主動出擊,但幻想總是豐滿的結局總是骨感的。



    從他手腕上傳來的隱隱作痛之感,像是被一條毒蛇狠狠咬了一口一樣,如附骨之蛆,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深入骨髓,難以擺脫。



    像蛇一樣的男子緩緩伸出四個手指,慢慢說道“還有四天,希望你能堅持住。”



    “變態……”許華罵了一句,然而下一刻臉色一變,那根紅線不知什麽時候突然從他腳下的樹幹之中破木而出,眨眼間便到了他的腳踝處。



    “完了完了完了。”許華大聲叫了起來,整個人卻已經直直的摔向地麵。



    在即將砸到地上之時,卻又如同一個猴子一樣,翻身一滾,整個人又衝了出去。



    “這種時候還是走為上為好。”許華隻能這麽安慰自己,反抗隻是徒勞的,掙紮也是無力的,反正最終的結果都是悲慘的。



    男子看著消失在陰影深處的許華,腳尖一點,以更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



    獵物,獵手,蒼鷹,毒蛇



    在天空之下,森林之中,不斷變幻,誰是最先出局的失敗者,誰又會是最為強大的狩獵者,在獵物與獵手之間不斷互換中,誰又能牢牢握住勝利的契機。



    創造勝利的,可以是大多數人,但現在頂端的,卻隻有一個人。



    這裏,可以將整個後山的密林一覽無餘,盡收眼底,這裏,可以把戰場的局勢洞悉透徹,了若指掌。



    這裏,是流院第九層。



    “啊,看起來今年的新生中,除了幾個了不得的小家夥啊。”內門的導師北堂笑著道。



    “風吹落葉,生生不息,一代更比一代強,這是好事,對於流院來說,也為即將到來的增添了不少贏的機會。”院長伊燁天欣慰的說道。



    新生導師流風看著密林之中若隱若現的人影,突然問道“雲飛,你看好的是哪個小家夥。”



    洛雲飛抬起頭,細細觀望了一會兒,伸出手指指向了一處道“那個家夥。”



    “他嗎?”流風一愣,莫名的笑了起來“有意思。”



    “北堂,聽說你把那兩個家夥也放進去了?”一名導師帶著幾分不確定的問道。



    北堂托著下巴問道“哪個?”



    “除了那兩個,還能有誰?”



    北堂拍了拍腦袋,反應過來,笑道“你說方離和梁秋啊,他們說想趁這次分個高下,所以我就同意了。”



    “不是吧……”那名導師大驚“這可能會出人命的啊。”



    聽到這兩個名字,在場的大部分導師此刻都有些動容。



    就連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伊燁天也不由得看了看後山的森林之中。



    ……



    後山之巔,有一棵獨占鼇頭的巨樹,和其他的樹木比起來,似乎顯得格外鶴立雞群,俯視著整個後山。



    巨樹之頂,此刻正靜靜地站著一個人,他輕輕的眯著眼睛,似乎在享受漸漸升起的朝陽所帶來的柔軟而又溫暖的光,格外的愜意,像是融入了這片天地之間。



    巨樹高數十米,在那之上,同樣能一覽全局,不過相對的,剩下來的數十人,也同樣發現了巨樹之上的人影,但反應卻各不相同。



    “那家夥……”寒雷不爽的看了樹上的人影,心中雖然極為不甘,但卻沒有一點去找他麻煩的念頭。



    “交出令牌乖乖滾出森林吧。”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已經從森林深處竄了出來。



    寒雷抬起頭,目光如玄冰一般緊盯著突然出現的家夥,冷聲道“沒人教過你對待前輩要尊敬嗎?”



    夜淩霜不屑的看了寒雷一眼“隻有強者才值得讓我尊敬。”



    “那麽,等你和地麵親密接觸的時候,再想想什麽叫尊敬吧。”



    夜淩霜屏氣凝神,一道強大血之力,已然徹底將寒雷全身覆蓋了起來,如一件血色的鬥篷,卻又如鮮血一般,無聲的湧動,龐大的威壓霎時間便向他的四周散發出來。



    夜淩霜臉色沉重了下來“收回剛才的話,你很強,值得我的尊敬。”



    “覆水難收。”寒雷冷喝一聲,整個人已衝到了夜淩霜的麵前,一拳轟出,空氣都發出了極為刺耳的爆鳴聲,綻放出一圈白色的波紋。



    夜淩霜臉色一變,血之力瞬間爆發,手掌猛的一抬,強行擋住了這一拳,同一時刻,他整個人倒退出數十米。



    “為你的愚昧付出代價吧。”寒雷眨眼之間,已然再次出現在他的麵前,同樣的,一拳轟出,帶著摧骨拉朽的氣勢,源源不絕的血之力湧出,一拳砸向了夜淩霜的下巴。



    夜淩霜雙掌一疊,掌心血之力盡數凝聚,卻隻覺得下頜一麻,整個人便倒飛出去數米,隨後嘴裏充斥著淡淡的腥味,鮮血順著嘴唇慢慢流了下來。



    他的手還沒抬起,寒雷的腳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臉龐,淩厲的風刺得他的臉頰微微打疼。



    夜淩霜身子猛的向後一倒,隨後咬了咬牙,束手無措被動挨打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唯有不斷反抗才有可能越來越強。



    “凝。”夜淩霜大吼一聲,血之力全部附著在雙腳之上,這個時候,他唯一能夠想到的便是提升速度,若是追不上寒雷的速度,隻怕隻能一直被挨打而無還手之力。



    “哼”



    寒雷不屑的看著夜淩霜,整個人再次出現在夜淩霜的身側,一腳踢出。



    夜淩霜腳尖一動,像是一隻蝴蝶,輕盈的飄出數米,躲開了寒雷的一擊,同時再次一點,又迎了上去。



    



    “愚昧。”寒雷冷笑,同樣也毫不畏懼,此刻,兩人的速度,看起來更像是不分伯仲,勢均力敵。



    然而,勝負兩人卻已心知肚明。



    夜淩霜一拳擊出,隻是卻已沒有多餘的血之力加持,與常人根本無異,甚至於,在能夠將血之力全身覆蓋的寒雷麵前,顯得如此柔弱無力,連那一層若隱若現的血色鬥篷都無法穿透。



    同時,夜淩霜便覺得肚子傳來一陣劇痛,胃裏不停地翻轉,連表情都因為這巨大的痛苦而扭曲了起來。



    嘭!



    夜淩霜被寒雷一拳砸飛,直至最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寒雷一腳踏出,踩在了夜淩霜腦袋之上“弱者,隻配乖乖躺在地上,仰望強者。”



    夜淩霜咬著牙,掙紮著想要抬起頭,然而卻像是有一座大山壓在了頭頂上一樣,讓他難以動分毫。



    “我不是弱者……”夜淩霜掙紮著道“我不是弱者。”



    莫名的,他的眼前突然閃過楚天的影子,以及他楚天眼中的不屑。



    “我,絕不會成為弱者……”夜淩霜不甘的咆哮著,身上的血之力盡以一種以前從沒有過的強大湧現出來。



    “垂死掙紮,螻蟻注定是螻蟻。”寒雷冷眼看著,在他絕對霸道的血之力之下,夜淩霜的那一點變化,就像是在麵對獅子時的羔羊一般,一隻與兩隻,並沒有任何區別。



    接著,寒雷彎下腰,取下了夜淩霜的令牌,再也沒有理會已經倒在地上夜淩霜。



    夜淩霜不甘心的看著寒雷的背影,那從未有過的沮喪似乎又慢慢湧現了上來。



    “我,太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