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夢中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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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的倒是挺準。”安二哥將死去的少年提在手中,宛若撥弄雞仔一般扒著他的傷口向著胸膛張望,半晌扔掉了少年,轉首滿意間帶著一絲詫異的對著福生說道:“恭喜你,少年,你通過了刑堂的考驗,歡迎加入!”他伸出蒲扇般大小的巨掌拍向福生的瘦小肩頭,言語間也帶上了笑意。

    福生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大灘血跡,掌心的傷口他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他看向如同破布爛偶般被扔到一旁的騾馬少年,眼睛中凝固出了死亡畫麵,少年陰冷的神情就如同啼哭夜間的寒鴉,突然咧嘴而笑的神情讓福生心裏幾乎崩潰,“笑?他為什麽要笑?死亡不該是恐懼的嗎?”古怪的死亡場麵讓福生喪失了自己的判斷意識,他突然間想知道生與死的界限究竟是什麽。行醫多年的父親似乎曾告訴他,一個人再不被世人念起時,他才算真正的死亡。或許這個少年,這個似乎已經死在自己手中的少年還沒有真正的死去吧?福生伸手,想要撫摸他的傷口,搖搖晃晃想要起身才兀然發現原來自己已經恐懼到了脫力。

    他固執的想要伸手去撫摸少年的傷口,顫抖的食指指尖終於是觸碰到了那殷紅的血液,溫熱中帶著死亡的冰冷,又觸電般倉皇後退,這一瞬似乎有個不甘的靈魂延臂而來,直入他的心口。陰厲的笑聲似乎又響起在了他的耳邊,那古怪的笑容似乎又浮現在了他的眼前。雖隻有短短的一瞬,福生卻更加無助迷茫,死了嗎?為什麽血還是熱的?他忍不住的想要再次的觸摸,指尖再次觸摸在了少年狼狽不堪的傷口之上,溫熱的血從他的掌心流到了少年的傷口,少年心口的血跡也沾滿了他的手掌,那血比他的血冰冷了太多!福生胸口悶痛,終於從這不甘中驚醒,驚懼的神情代替了他的迷茫不安,我殺了他?我真的殺了他!他痛苦地內心流露真情悲切,雙眼蓄滿了淚水,珠光點點,他不知所措。

    “丫丫的!老大跟你說話了,你聽不見?”安二哥大手伸著,等待著福生的加入,半天間卻隻有福生一人的獨角戲,終於是有人等不耐煩了,一個大漢走來,言語陰厲,惡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了福生的後腦勺,道:“老大手都伸半天了,你幹嘛呢?”

    沒有人回答他,福生不知咋的就已經栽倒在地,眼中的淚流的一塌糊塗。

    “呃!”這獨眼的粗狂漢子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一種結果,還以為自己一巴掌把福生打死了,目光訕訕,眼神閃躲,尬尬道:“老大,我不是故意的,我還沒用力呢。”

    安二哥目光掃過這個粗獷的大漢,冷冷的道:“要是死了,一月後的血蟻就由你飼喂!”

    粗獷的大漢不知是恐懼與安二哥的威嚴,還是對他所說的血蟻充滿害怕,話音初落就讓他煞白了臉,趕忙去提起福生,探其鼻翼,鼻息濕熱。

    “還好!”他長舒口氣。

    “還是二哥英明,知道拿這傻小子去填這個窟窿。”塌著肩的陰瘦男子也是長舒口氣,眼角勾起了安全的笑容,拍了一句安二哥的馬屁。

    光怪陸離的世界裏福生愣愣的站在中央,眼前的世界被光線扭曲,斑駁的色斑下他似乎看到了西臨鎮中的所有,他看到父親坐診藥房,和善可親,mèi mèi嬉戲水塘傍邊,稚嫩的臉龐笑眉喜眼,滿是童年的不知愁,兀然抬頭向著不知處喊了一聲“哥哥!”福生心頭一顫,這是他從小就疼愛有加的mèi mèi啊,可如今

    “她在哪啊?”他的心有些刺痛,是他將她親手送入了無盡的痛苦深淵。

    “蒹霞!”他捂住胸口,夢囈般叫出mèi mèi的名字,便是萬刑加身也不會這麽痛吧?淚再次不知覺落下,滴落的淚珠打碎了他的夢境,下一瞬他就跌入了萬丈黑淵之中,陰風淩冽,入眼之處盡皆惡鬼哭嚎,兀然轉身,萬首盡是死去少年的猙獰怪笑。

    “啊!”他一聲大喊,猛然間就驚坐而起,額頭布滿汗水,他驚魂不定。

    “呀!”傍邊有欣喜的聲音傳來,那粗獷的漢子遮著一隻眼睛,唯一的一隻獨眼看向福生就如同看到親人一般關懷熱切。親切道:“安七啊,我跟你說哈,老黑我可不是故意要打暈你的,隻用了點點力道你就倒了,你可不能因為這事記恨與我。”

    “安七?”福生剛從噩夢中回過神來就聽到了這自稱老黑的喋喋不休,有些發蒙,半晌才反應過來,他口中所謂的安七指的就是自己了。

    “我叫福生。”他認真道,父親一直教導與他要與人和善,這粗獷的獨眼大漢雖然有過打暈自己的事跡,但他一直待在屋裏照顧自己也算誠心誠意了吧?福生看著這被盯得久了就會訕訕笑著摸起後腦勺的胡子邋遢大漢,突然覺得這個人似乎也挺可愛的。

    “刑堂裏麵所有人都有代號的,像老大就是安二了,塌著肩的叫野狗,殘臂的叫擒山呢,你以前的名字也不能用了,老大說你是安六鬼送來的,就叫你安七嘍。”這大漢解釋的倒也詳細,臨了突然記起,補充道:“哦!對了,我的代號就是大胡子老黑了,平常叫我大胡子或者老黑都行。”

    福生愣愣不知言,看著屋內簡陋的一切,恍然若夢,原來自己已經到了這個吸活人血,食死人髓的地方。

    “這就是我以後要待一輩子的地方了嗎?”他輕輕撫摸床榻被單,傷感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