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夜啼嬰哭（二十七）

    “我以前隻當他是一個稍微特殊一點的靈能力者, 畢竟能夠駕馭鬼魂的靈能力已經很驚人了, 可是我沒有想到這僅僅是冰山一角，他真正的靈能力竟然是……”

    “你知道了？”

    葉晚蕭此時正坐在雲孟僑的辦公室裏, 他將手中的文件放在桌子上, 聲音波瀾不驚，像是一片平靜的大海, 連帶著黑犬也冷靜了下來。

    “你也知道了？”黑犬沉下了聲音，語氣中有一絲驚恐，但更多的是不可思議：“原本我並沒有注意異常，但是當那股力量滲透進我的身體時，蒼白之眼看清了。”

    他頓了頓道：“有人替他藏過命盤，對方很厲害, 在命法的造詣遠勝過過我。”

    “是王詡。”葉晚蕭低低的說：“是他讓你知道這件事的，現在清楚雲孟僑靈能力的隻有四個人。總之，你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也千萬不要跟其他人說, 雲孟僑洞察力驚人，任何蛛絲馬跡都會引起他的懷疑。”

    黑犬急的滿頭大汗：“裝作不知道！葉隊你開什麽玩笑？雲孟僑的靈能力幹係實在太大了，而且他這個人不值得信任！”

    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似乎有一群女人從遠處走過，他立刻停止下, 探頭看了過去，發現她們走遠了後，才小聲急促道：

    “我今天剛剛碰見他前, 蒼白之眼預見了他的行動，他會一直跟我開玩笑，而且代號改命的儀式會因此拖到很晚。因此我在他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先一步打斷了他惡意的玩笑，試圖盡可能的讓他那些無聊的廢話停止。但是你知道我發現了什麽嗎？我發現他在試探我！”

    黑犬語氣中帶著難以壓抑的恐懼和憤怒：“我在一秒內進行了五千萬次推演，卻隻推測出了三種結果。如果我表現出了敵意或者是威脅，他會第一時間讓他的那個透明鬼跟班攔住我，然後趁機攻擊或者直接逃跑。我若是不說話，他就會一直開玩笑試探我，直到我提前一步說出他要說的話，應證了我是我自己，他才真正放心。”他激動道：“這算什麽？他在懷疑我，他擔心我是假的，他敵視所有在他落單時出現人，他無法信任任何人！”

    葉晚蕭沉默幾秒，開口道：“黑犬，別緊張，每個人在初入異能者的世界時，都會有這種恐懼，那個人隻是極度缺乏安全感而已，我們不能因為一個瘋子的被害妄想症就覺得憤怒。而且多疑的人也大多如此，隻不過他偽裝的比較好而已。”

    “不不不，你不理解，你不理解我的恐懼，”黑犬臉色蒼白，艱難道：“他不僅僅是缺乏安全感，我看到了危險，我看到了背叛。我相信我的眼睛，也請你相信我——這個人不可信，他很自私，自私到可以隨時為了自己去背叛別人！”

    “黑犬。”

    黑犬的渾身輕顫著，聲音越發的低，也越發的急促，可是卻掩那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深深的恐懼：“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和他時說了什麽嗎？我對你說，小心。就在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一個非常非常可怕的夢，那個夢我沒有跟任何人說，因為我一直以為是假的。但是現在我又看見了，用蒼白之眼再一次看見了！”

    葉晚蕭製止道：“黑犬！”

    黑犬仿若沒有聽見，眼神越發的恐懼和渙散，他難以自製的道：“我看見了黑天，看見了一把尖銳的刀子，看見了飄蕩在空中無數冤鬼和幾乎肉眼可見的怨氣！我看見了一地血，而你……就躺在血泊中！”

    “夠了，快停下！”

    “葉晚蕭，你會死，你會被殺死，你會被雲孟僑親手殺死！”

    “李默！”

    聲音戛然而止，屋子裏的靜的可怕，葉晚蕭聽見了從手機另一邊傳來的急遽得呼吸聲。桌上的水杯還在微微的顫動著，杯裏透明的液體打出層層的漣漪，映照出他蒼白的麵頰，他附身撿起地上的一張文件稿紙，輕聲問道：“黑犬，你還好嗎？”

    “雲孟僑不是救世主，你也不是，王詡也不是。”

    “我知道。”葉晚蕭歎氣道：“你的擔憂我能理解，但自私是所有人都有的人性的弱點，無法相信別人，也並不是他一個人的錯，他隻是需要時間來適應。要知道，你能在他身上看到的危險，自然也能看到希望。”

    黑犬輕輕抽泣道：“葉晚蕭，答應我，在雲孟僑沒有真正信任你之前，一定不要相信他！”

    ……

    雲孟僑從樓上下來之後，心情大好，想著“圖書館不來白不來”，就流竄到了……漫畫閱讀室。

    相信我，世界上最喪失的事情，莫過於一個大男人坐在一群正太幼女之中看漫畫，還比他們都樂在其中。

    “嗬，你以為放下漫畫就能從中二畢業嗎？放棄吧，現實又不是小說，不是每個少年在放下漫畫之後都會長大的，或許他們隻是打算花錢追動漫而已。”

    “所以你就搶我漫畫？”幼女捂著嘴淚眼汪汪的看著他，回頭嚎道：“麻麻，這裏有個怪蜀黍欺負我！”

    “什麽蜀黍，叫我哥哥……臥槽來的這麽快，該死的熊孩子。”雲孟僑抓起一摞漫畫書，兩腳生風的飛快跑路，可剛出門，就一頭撞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啊！”那個人弱弱的驚叫了一聲，然後輕飄飄的被撞倒在地，最重要的是——聽聲音是個男的，還有點耳熟，雲孟僑眉毛一挑，抬頭看過去，立刻笑了。

    何聲遙原本是跟人約好，一起過來喝咖啡一邊看書的，結果還沒進樓前，先被一群憤怒的大媽急的頭暈目眩，進來之後剛挑好了書，打算挑個安靜的地方等待朋友時，又被人一頭撞倒在地，剛打算道歉，就聽到噩夢的聲音：

    “吉藤君！”

    大魔王叉著腰，逆光四五度的臉上堆滿了惡意滿滿的笑容，這一刻，何聲遙仿佛看到了無數可疑的暗黑物質圍繞在他頭頂，青麵獠牙的魔王君揮舞著一對黑色的蝙蝠翅膀，小尾巴搖晃著，一對的尖角鮮紅欲滴——

    “你來這裏做什麽？打算演圖書館無慘係列嗎？”

    夭壽啦！！無慘什麽的我才聽不懂咧！！！

    何聲遙嚶嚶嚶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邁著風騷的小內八同手同腳往樓下逃去，跑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麽，又同手同腳的爬了回來，撲向了地上的書。

    “……喂。”

    他胡亂地抓起幾本書，撅著屁股嚶嚶嚶地絕塵而去：“求你放過我吧，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其實我隻是想提醒你，你拿錯書了。”雲孟僑摸著臉喃喃道：“我長得這麽帥，為什麽他一看見我就跑，我隻不過是跟他開過幾個玩笑而已。”

    六娃冒泡刷存在感：“是的主人，僅僅是幾個玩笑——比如說在門口放一隻假鳥一開門就自動彈鳥，比如說在他偷偷探班的時候往外丟黃瓜，比如說趁他不注意在他背後貼寫著‘吉藤嚶嚶君！’的小紙條，比如說把充氣娃娃的收件地址設置在葉晚蕭的辦公室……”

    “呃，等等，最後那個是我跟葉晚蕭開的玩笑。”

    “……對，如果沒有被他發現的話，可能是的。”六娃憂鬱道。

    對於這個越來越勤奮，也越來越愛捧哏的跟班，雲孟僑選擇像往常那樣無視他。他蹲下撿起了何聲遙落下的那本書，擦了擦硬質書皮上的灰，一字一頓念到：“s市建設圖總匯，作者，木子文……嗯，不就是李文嘛，這貨取筆名的尿性和某性別黑犬的家夥一樣啊。不過何聲遙不是去學法律了嗎，為什麽要借地理書。”

    他皺著眉頭翻了翻書，這是本彩色的圖稿，做工精美漂亮，裏麵記錄了s市各個地區的建築設計圖，看封皮應該有些年頭了，但保存依舊良好。他一邊驚訝於何聲遙是從什麽地方翻出這本書的，一邊快速的瀏覽著。

    書翻到最後一頁時停下了，同時也露出最後一頁圖上繪畫的東西，雲孟僑本來隻是瞟了一眼，就把書本合上了，可他剛一抬頭，突然意識到似乎有什麽不對，忙再次找到了那一頁，待仔細查看時，眉頭忽然皺了起來。

    “六娃，掩護我。”他立刻把書夾在幾本漫畫中，隨手撿起不知是誰放在公共書桌上的打火機，快步向廁所走去。

    “主人你要幹嘛？”

    雲孟僑低聲道：“別問。”

    六娃霎時間領悟：“主人你要撕書！？書籍都是奢侈品，這可是要罰款的啊。”

    “笨，你幫打掩護不就沒人知道了？”他鎖上廁所的大門，然後坐在馬桶上，脫下外衣，用拉鏈幹脆利落撬起了書上的裝訂釘。

    也不知是無心之使還是故意為之，最後一張圖是一張雙倍單頁的大紙訂上去的，他僅僅是扳開書上的圖釘，就順利取下了那頁圖紙。

    他把那頁紙折了折塞進了兜裏，又扯下了一團衛生紙，纏在手指上，從馬桶裏翻出了一截煙頭，然後……直接把書撕從中間‘刷’地撕開。

    “主人！！”

    坐在門外的六娃聽見聲音嚇了一大跳，這本書他剛才也看到了，雖說沒像雲孟僑那樣看出是本古董書，但也看出了幾分不同尋常。就像他說的，在電子書橫行的時代，紙質書籍簡直就是奢侈品，他怎麽說撕就給撕了！

    雲孟僑一邊點燃打火機，一邊淡定傳音道：“撕了省事兒，這本可是古董書，曆史大概可以追溯到三百年前，我剛才可是留了指紋在上麵，萬一被人查到那多麻煩。”

    “……三百年前的古董書！這玩意是無價之寶啊！”

    雲孟僑把熊熊燃燒的紙片丟進馬桶，摁下了衝水鍵，“鎮定點，一堆畫了圖的紙而已，真正有價值的，”他微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衣兜：“在這裏。”

    他點燃了煙頭，剩餘的煙草散發出了刺鼻的香煙味，很快蓋住了書籍淡淡的纖維素燃燒的味道，他穿上了外套，看了看袖口和鞋子，然後扭開廁所門走了出去，一邊洗手，一邊若無其事的把沾著洗手液的水往身上拍一些。

    “主人，有人來了，是個老外。”

    他起身，抽出洗手台變得一張擦手紙，低頭仔細擦拭著指縫，從門外走進了一個金色頭發的戎馬人，他隨意的抬頭看了一眼，正好和對方四目相接。那是一個十分英俊的戎馬人，對方朝他微微點了頭之後，就朝廁所裏走去，他也回了個禮，快速走出了滿是香煙氣味的廁所：

    “六娃，你隨便找個墓地逛一圈吧，我要回家一趟。”

    作者有話要說：　　葉晚蕭聖爹屬性暴漏無疑，總之各位冒泡啊留言啊！

    夜啼嬰哭卷，即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