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管這種東西，我們以前很少打，所以”安德烈走到角落，掀開了被亞麻布蓋住的殘次品。

    羅德大概數了一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密密麻麻的恐怕不下上百根吧！我的天，種田大業還未開始，現在用鐵可都是要靠買的啊，這幫殺千刀的浪費我多少銀幣！得虧鐵這種東西可以重複利用，不行就回爐嘛。

    “沒經驗就一根一根的打，打廢了就給我回爐重鍛，經驗是積累出來的。”羅德咬著牙道，幸好不是現代槍管，為了達到性能要求必須要對這些經過反複鍛打的熟鐵進行滲碳處理。前裝槍的槍管熟鐵就能勝任，倒是省了這個麻煩。

    羅德這才意識到想要玩火器，任重而道遠啊，五天時間搞出了兩把可堪一用的槍，這多少讓他有些興奮，但還沒高興多久，工匠的熟練度問題又來了，而且這個問題還不是外部條件能夠解決的，必須得等這些鐵匠有了足夠的經驗，槍管合格率才能達到一個令人滿意的程度。

    “等你們熟練度上去了，槍管的合格率能夠令人接受以後，你估計產量會達到多少？”羅德繼續問道。

    “不太樂觀，提高熟練度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具體需要多久不好說，但是三個月內，你手裏這把，額那啥哦，燧發槍的產量頂天也不過五百支。因為它的槍槍機相對複雜，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安德烈終於想起羅德手裏的這玩意兒名字叫做燧發槍了，旁邊那把好像叫火繩槍？

    “五百支”羅德揉著眉心，心中反複默念著這個數字。

    “如果將所有工匠分組，每一組隻做一種零部件，最後統一組裝，你覺得能將效率提高到多少？”羅德猛然抬起頭，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安德烈聞言一愣，心中似乎有一道靈光閃過，陷入到了沉思之中。羅德安靜的等著，流水作業這個概念其實並不複雜，但是對剛一接受它的人來說，卻如醍醐灌頂一般。安德烈抬起頭，紅著眼睛道：“伯爵大人，您的這個點子真的是太他娘的咳咳太妙啦！”

    羅德翻了翻白眼，擺了擺手道：“你先別急著誇我，告訴我，產量能提高多少？”

    “但是燧發槍的話，三個月八百支。”安德烈又是沉思了一陣，旋即給出了一組數字。

    羅德聽完卻搖了搖頭，安德烈這是被這種新穎的管理方式給整蒙蔽了，流水作業確實是個神器，卻萬萬達不到如此高的效率增長，畢竟這個時代可沒有真正的全自動流水線。

    所謂流水作業也隻能停留在管理層麵上。但是實行這種管理方式之後總產量是肯定會增長的，但是漲幅遠不會有那麽恐怖，流水作業的真正意義在於，提升效率的同時也保證了產品質量。至於實行流水作業後的總產量增長，羅德給出的預期結果是每月兩百支，三個月的總產量也才六百支左右，這與他的需求量差距甚大。

    “那如果是火繩槍呢？”羅德又問道，他倒也不會死抱著燧發槍不放，實際上火繩槍與燧發槍之間並沒有代差，兩者的射速差距也很輕微。燧發槍的優勢在於大大簡化了發火方式，優化了使用步驟，畢竟摩擦生火的方式比起用燃燒的火繩直接接觸huǒ yào要簡單方便的多，也要安全的多。

    “一千五百支！”安德烈給出了一個十分樂觀的數字，樂觀到有些好笑。

    羅德擺了擺手，試圖給安德烈潑一盆冷水，還未開口，門外卻傳來了一陣鏗鏘有力的腳步聲，羅德下意識的向門口望去。隻見一員虎將身著重甲信步走來，來人正是理查德！

    “理查德，你終於回來了。”羅德興奮的走上前去，扶住正要心裏的理查德，激動之色溢於言表，畢竟一場大戰即將來臨，在這種時候，最能讓他放心的隻有這位忠心耿耿的騎士長大人了。

    “大人，聽說你將自己的莊園土地分給了農奴？”理查德的臉上卻並沒有多少喜色，而是一臉嚴肅的望著他。羅德的心提了起來，理查德的臉色讓他感到一絲不妙。

    “還請大人收回成命！”理查德單膝跪地，擲地有聲道。

    羅德的眉頭微微皺起，理查德為人忠厚正直，騎士的美德在他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精致。雖然從階級成分上來說，他仍然是貴族群體中的一員，但羅德不相信理查德會不知道土地對於那些農奴而言意味著什麽，會對那些可憐人沒有一絲憐憫之心。

    “說說你的理由。”羅德直視著理查德的雙眼，緩緩道。

    “那些莊園是大人您的私產，如果失去了它們，大人您的財政狀況如何周轉？大人的仁慈之心讓我等無地自容，但還請大人以大局為重，此事以後再議吧！”理查德低頭行了一禮，語氣雖然堅定，但羅德還是捕捉到了其中的掙紮之意。

    羅德鬆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並非理查德沒有憐憫之心，而是因為騎士八德，忠誠是排在憐憫前麵的啊。理查德並非不同情那些農奴，所謂的大局為重，其實是屁股決定腦袋，戰爭很快就要來臨，此刻正值軍費吃緊，自己將莊園分給農奴雖然讓他十分感動，但同時也讓伯國捉襟見肘的財政更加艱難，所以便在他心中留下了一個不知輕重的印象，這才讓他起了勸諫之心。

    “不用擔心，軍費問題已經有了著落，我在這個時候給農奴分地，自然有我的考慮，我意已決，此事無需再議。”望著跪在地上的理查德，羅德覺得心中一暖，但是嘴上卻沒有鬆口。

    “伯爵大人，此事還請您再考慮考慮。”理查德仍然堅持道。

    羅德的眉頭微微皺起，這個理查德，怎麽這麽不知好歹，大庭廣眾之下，他非要給自己難堪嗎？隻不過理查德的下一句話去讓他冷汗直冒：“大人可曾想過，您將土地分給農奴，其他的貴族會怎麽想？”

    對啊！其他的貴族會怎麽想？！

    羅德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給農奴分地這種行為本質上是什麽？羅德想起了四個字——土地改革！

    受過多年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洗禮的羅德，自然對這四個字習以為常，分就分唄，又不是什麽大事。但他卻忘了，他此時的身份可不是什麽社會主義新青年，而是鳶尾花王朝統治階級的一員。

    雖然他分的隻是自己的私有土地，下意識的試圖將影響降到最低。但是在其他貴族的眼裏，這種行為意味著什麽？身為一名貴族，你把自己的土地分給賤民泥腿子，這不是邀買人心是什麽？如此誅心之舉能不遭人恨嗎？如果不是理查德提醒，羅德根本不會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實際上已經冒天下之大不韙！

    再將視線投向理查德的身上時，羅德的眼神完全變了。這位素來以忠厚形象示人的騎士長，政治眼光竟然如此縝密，稱之為心細如發都不為過！

    羅德陷入沉思，《土地法案》已經頒布，如今正值備戰時期，如果收回成命，那將是對威信的巨大打擊！至少短期內團結農奴這個群體是不要想了，解放農奴一事上羅德已經讓他們失望了，如果這次再讓他們失望一次，以後想要收服他們就更加難了。群眾的目光是雪亮的，一個出爾反爾的統治者，必將會收到人民群眾的唾棄。這不是羅德想要的結果。

    但是如果不收回成命，那麽終有一天，自己會淪為整個王朝貴族的公敵！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犯下了一個多麽大的錯誤。

    “成大事者不能瞻前顧後！”話已出口，萬萬沒有反悔的道理，不就是與天下為敵嗎？麵對困難就畏畏縮縮，哪還是能成大事的樣子？念及此處，羅德抬起頭，一臉堅定道:“雖千萬人吾往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