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父子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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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休文看向沈茂同, 隻見他爹亦正神情嚴肅地注視著他。
他想了下,推測道:“爹, 皇上讓你帶我去的?”
沈茂同點了下頭, 語氣微沉道:“文兒變化驚人,皇上自然放在心上。為父估計白雲湖那裏早已被探查過幾遍了, 今日皇上讓我帶著你去, 也是他信任我們父子倆。”
沈休文一顆心翻滾了兩圈,鎮定下來,點頭道:“那我就隨爹走一趟。”
他又淡淡一笑道:“白雲湖的幻境傳說自古有之,不瞞爹, 我後來在那裏又遊了好幾回水,卻再也碰不到那種機遇了。”
沈茂同拍拍他的肩道:“皇上尋思見皇後,咱們不管怎麽樣,去一趟看看, 無論有沒有發現,回來稟告一聲就完了。”
沈休文便輕應了一聲。
沈茂同卻是轉念一想,問道:“你又去遊水做什麽,難道還貪戀幻境裏的景?你那次到底遇到什麽了?”
沈休文一時沉默。對他來說,那不是幻境, 而是他真實的人生。他時至今日, 捫心自問,還是暗藏一點回去的期盼。他知道自己跟大寧的牽扯越來越深, 可與往日有關的一切依然能輕易觸動他的靈魂。
“爹, 我似是做夢夢到了另一個自己, 生活在一個光怪陸離的時代裏……”他有些艱難地答道。
沈茂同手輕放在他的肩頭,認真聽著。雖然一直在關注沈休文,卻也還是第一次聽到他當日的具體遭遇。
沈休文繼續道:“在那裏我長到十九歲,為了救人而死,再睜眼卻是在大寧。”
他茫然道:“那種感覺太真實了,好幾天,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活在大寧,還是活在那裏。哪裏才是一場夢呢?”
“所以,你想要回去那裏,是把這裏當成了一場夢?”沈茂同沉吟道。
沈休文想了想,輕輕點頭道:“是,我當時是有這種錯覺。可是,等我幾次都再進不去幻境,但在大寧的一切卻越來越有存在感,我才漸漸清醒過來,這裏,才是我的人生。隻是,那個時代學習過的東西很多都記了下來,現在也依然沒有忘記。”
沈茂同臉上露出微笑道:“如此說來,我兒真是xìng yùn。”
他順了一下兒子的額發道:“多一份這樣的人生經驗,日後的路定能走得更寬廣。爹也不求你權勢滔天,隻要過得開開心心,平平安安就好。那些還沒忘記的學識,可用的便用,用不上的就隨它去。”
沈休文心中感動,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使勁點了點頭。
沈茂同開玩笑道:“都快是要娶妻的人了,可不能再哭鼻子了。”
沈休文聞言失笑,抽抽鼻子道:“爹,我才不會。”
父子倆說笑著到了家。兩人各自休息了一下,因著是要秘密行事,又準備了一下,做了點裝扮,背個小包袱在夜色中從hòu mén離府。
沈休文被沈茂同同樣換了張假臉,忍不住歎道:“爹你這一手真是厲害,出門一點不怕被認出來。”用來做偵察什麽的工作再合適不過了。
沈茂同笑道:“那你抓緊跟著爹學會吧,以後自然有你派上用場的時候。”
沈休文摸著臉,重重點了下頭道:“好,我定會學會的!”
沈茂同帶著他拿著鷹衛的牌子,直接出了城,然後快馬趕去白雲湖。
不過一夜往返,不出沈休文所料,果然是徒勞無功。
他在白雲湖又在當初出事的地點以及周圍一大片範圍都遊了一圈,也沒發現有什麽特別的地方。沈茂同把湖岸探查了一遍,更沒什麽收獲。
“冷不冷?能抗住嗎?”沈茂同見他渾身**,忙把早準備好的披風給他披上。
沈休文打了個哆嗦,笑道:“還行,爹你的人參片很管用。水裏也還算暖和。”
沈茂同歎了聲氣,隨即笑了笑,又摸出一塊上好的人參片遞給他。
他又把包袱打開,拿出幹淨衣服讓兒子換上,又道:“行了,咱們走吧。我看這就是有緣人才能碰著的,上千年了也就一兩個奇遇傳說,皇上自己也有數,回去說一下,應該能歇歇心思了。不過文兒,你以後若和皇上說起此事,可不要硬戳破皇上的念頭。”
“是,爹。”沈休文換含了人參片道。
他對皇帝的願望是無能為力,但聽進了沈茂同的話,又懂得尊重別人想法,倒叫皇帝後來引他為另一個知己。
父子倆回到京城,各自梳洗一番。沈茂同又趕著進宮稟告去了,而沈休文因著還是假日,回自己房中倒頭就睡,臨近中午才起來。
沈休文等著沈茂同回來一起吃過午飯,就讓他爹快去好好休息,卻不想沈茂同堪比鐵人,還精神奕奕地竟又要去城外營房。
沈休文算是服氣了,怪不得他爹能有如此威望功勳。這意誌,他現在要趕是能趕上,但這體質,卻是差了一大截。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啊。他感到迫切需要把本錢攢起來。
但他心裏也明白,這事急不來。他這身體先天基礎不好,全靠後天調養。自他穿來後,或許是靈魂影響了身體,整個人已經比原身在時更好上許多,要不然也不能有那爆發力力敵刺客。隻是,耐久力還是不行。所幸他還算年輕,應該還有上升的空間。
沈茂同見他似有話說,便道:“文兒,可是有事與我商量?”
沈休文點頭道:“是,爹。”
沈茂同叫他一起去了他的內書房說話。父子倆各坐在書桌兩側,曬著午後的陽光。
沈休文將程承思想收他為弟子的事和他想讓公主多點出宮自由的事,都跟他說了說。
沈茂同摸著短須問道:“拜師的事,文兒自己怎麽想的?”
沈休文手臂擱在桌上,抬手撐著自己下巴道:“不如爹先給我講講程老爺子這人怎麽樣吧?”
沈茂同像是回想了下,斟酌道:“程太傅學問好,人品好,性情也好。”
沈休文笑道:“爹把老爺子說得這麽好,看來我是得拜他為師。”
沈茂同也笑道:“不過依我看,他老人家卻有一點不好。”
沈休文好奇道:“哪一點?”
沈茂同含笑道:“親緣不好。”
沈休文手臂一滑,無語道:“爹,這算不好嗎?又不礙著別人。”
沈茂同卻歎了一聲道:“文兒,一個人無父無母無妻無子無兄弟無姐妹,曾身居高位,如今又桃李滿天下,這是要成聖的意思。依爹看,做他的弟子,會辛苦得很。我兒不需虛名,與皇子們跟著他學習學習即可,做弟子最好還是免了吧。”
沈休文既有點感動,也有點被他爹說服。他本來就是無可無不可的。主要是在大寧,拜師是件很鄭重嚴肅的事,跟認親沒什麽大差別。天地君親師,所謂“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師父”,尤其這種成為正式的弟子,就跟二次投胎差不多。
沈休文畢竟是已經接受過相對完整的現代教育,讓他一心一意接受一個古人的理論,其實並不容易。他想著,他若是不能好好學習,發揚光大他老師的學問,難免對不起老人家。可好好念,對他自己卻又是番折磨,尤其他本人是更偏向理工科的。
不過正當他打算放棄拜師時,他爹接下來另一番話卻讓他徹底改變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