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的虎賁城暗湧著一層肅殺氣息。

    元月初一，整座城市洋溢在新年到來的喜悅之中，南北兩街上掛滿了象征著吉祥的紅燈籠，燈籠中的燭光散發出紅火的光芒。

    街道上各種小吃、小玩意兒攤販正在大聲喝唱著，男女老少臉上無不洋溢著滿足的笑容，各種商鋪都還在大開著門，唯獨南街飄香街的一家商鋪緊閉著門，門上的招牌輪回酒樓四個大字顯得冰冷。

    輪回酒樓是一個三層建築，下麵兩層是迎客待客的地方，此時第三樓上的窗邊，一排排站著二十道身影，一個個身上的氣息都不凡。

    骨不為把大黑刀立在自己的身前，雙手重疊放在刀柄上站在隊伍中間，在他身旁，方雨澤雙手懷抱胸前，手裏拿著一柄散發著暗冷氣息的劍，如一條毒蛇，他的眼神也如毒蛇般冷冽。

    骨不為和五年前相比，成熟穩重了許多，實力也增強了不少。他冷冷的看著街外那些洋溢在喜悅情緒的人群，然後緩緩抬起手頓在空中，說道：“據線報，城裏滲透進不少蠻子，今天是初一年慶日，我希望我負責的南街六市安然無恙。他們的安危，就交給各位了。對了，如果戰績比負責北街的大少爺的戰績好，我親自為你們溫好佳釀。”

    方雨澤嘴角揚了揚，退後一步拱手應道：“三少爺請放心，吾等定不辱使命。”

    待方雨澤說完，骨不為的手才向前點了一點，其餘身影都沉默快速的消失在房中。

    骨不為抬起頭看了眼天空的月牙，然後轉過身看著那幅被裝裱的很精致的《傲骨梅上雪》，他的眼神變得痛苦起來，痛苦的嘴角都扯動了一下，右手猛然捏住大黑刀的刀柄，手上青筋直冒，然後轉過身從窗戶越出，猛地一點，越到對麵的房屋上，消失在黑夜之中。

    南街六市，也就是說有六條街，其中最外圍那條街上，就顯得比較冷清，兩排的店鋪雖然大部分都開著門，但真正有人光臨的沒有多少，除去一些便宜的茶樓中還有些人影，其他的店中連燈光都慘淡的不行。更有甚者還有關門睡大覺的。

    骨不為身穿黑衣，頭戴鬥笠，鬥笠邊緣垂下黑色絲幕，看不清臉，隻能看見有兩抹精光從絲幕後麵射出，那是眼神。他把大黑刀背在身後，在大黑刀上蓋上了一塊黑布，看上去隻知道背了一柄大刀，然後走進了一家茶樓之中。

    骨不為走進門環視一周，店中各個角落都坐滿了大漢，雖然他們穿著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衣服，但是從他們的體型來看，極為有疑。且麵孔生疏。

    掌櫃的隻淡淡抬起頭看了一眼骨不為，對於這種打扮的家夥掌櫃的見過不少，根本不懼，而且他也深知，一般來到這條街上的外來者，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秘密，他隻是個生意人，該傻的時候就得傻。

    “有酒嗎？”骨不為變換了嗓音，變得厚重，聽上去就像是四五十歲的中年大漢。

    掌櫃的看了一眼後又低下頭去撥弄放在櫃台上的算牌，一邊撥算著賬本一邊說道：“要喝酒，去飄香街輪回酒樓，那裏的酒才正宗。”

    “我聞到酒氣了。”說完，骨不為開始走向角落處一桌隻坐了三個人的桌前，一屁股坐在第四個位置上，一把奪過一位大漢手中的粗碗，碗裏裝著渾濁的液體，散發著淡淡的一點點酒氣，骨不為不管不顧，搶過來後便一飲而盡。咕嚕咕嚕喝完之後卻把碗一摔，碗摔成粉碎，發出怕擦一聲，骨不為冷哼一聲，帶著怨氣說道：“這酒參水參米，太假，倒是配這些蠻域來的蠻子喝。”

    掌櫃的手不禁抖了一下，撥錯了算盤的一個算珠，抬起頭看著骨不為，說道：“我們這裏本是賣茶水的地方，那酒也是從輪回酒樓裏買的散酒，那裏的酒貴，我想要不虧本還要有賺頭，隻好參水參米多賣幾碗，這一點這條街上所有茶樓都知道規矩，不差我一人，倒是你說的蠻子，這位客官，你是想訛詐我麽？今兒新年初一，你不怕亂說會遭報應？”

    “我隻知道，虎賁城城主府下了通告，蠻子禁止入城，如有發現，舉報有賞，你們做生意的，想要銀子，這種銀子不賺？”

    掌櫃的：“有些錢賺得，有些錢賺不得，現在坐在我店裏的，我沒發現什麽蠻子，倒是有一位大放厥詞企圖搗亂的修煉人士，不知我這小店究竟有什麽得罪客官的？”

    骨不為沉默少許，“有酒嗎？”

    掌櫃的：“有銀子嗎？”

    骨不為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猛地拍在桌上，一錠不夠，又摸出五錠，“酒夠嗎？夠，我請各位喝。”

    掌櫃的眼中放出光芒，眼神一狠：“夠，把酒拿出來，給各位爺滿上。”

    店小二忙碌的身影在桌子間來回穿梭，但是卻還是很安靜，隻有喝酒的咕咕聲。

    骨不為喝著自己監管著釀出來的酒，在此刻，別有一番味道，越喝越有味道，越喝胸口越來越起伏。

    “小二，滿上！”

    “小二，再滿上！”

    第三碗酒喝完之後，骨不為猛地又把碗摔在了地上，周圍的大漢都受到了影響，胸口熱氣升騰，也把碗摔的粉碎。

    掌櫃的隻抬起頭輕輕瞥了一眼又低下頭算賬，摔些碗，他不在乎。

    骨不為聽到周圍動靜，哈哈大笑起來，周圍的大漢也都揚起嘴角，默笑了起來。

    骨不為緩緩站起身來，走向店門，眾人以為他要離開，卻發現骨不為正緩緩把門關上，他換成了自己本來的聲音：“掌櫃的，你是虎賁城的人，我不殺。”

    場麵一下子冷了下來，掌櫃的猛然抬起頭盯著那道門前的那道身影。

    骨不為緩緩把遮住大黑刀的黑布拉開，一把抓過大黑刀立在身前地地麵上，地麵上的石磚上麵被砸出一個坑窪，鬥笠也被他掀在了後頸，露出那張冷冷的臉：“喝了我的酒，你們也夠本了。”

    “三少爺……”

    掌櫃和店小二楞在櫃台後，店小二手中的酒壇悄然從手中滑落，落在地上濺成一朵酒花，被那壇子碎裂的聲音驚醒，兩人蹌踉的跑去後方，此時店中近二十個大漢緩緩站起身來，臉上充滿了厭惡和憤怒的神色，開始向著最裏角落的某個身影靠攏，顯然他是他們的頭。

    “你們這群蠻子，殺我兄弟 ，亂我城池，當殺。”

    蠻子頭頭：“上。”

    粗暴而直接，沒有一點點廢話，十幾位壯漢體內湧現玄氣向著骨不為衝來。

    骨不為嘴角一揚，大刀舉起放於胸前，刀鋒向外，左手按在刀背上，猛然一推。

    此時茶樓外的街道上，方雨澤和另外十八道身影並排站在街上，看著店內響起的痛叫聲、憤怒聲、碰撞聲、刀鋒切開**的聲音。

    “噗嗤……”

    窗戶上的窗欞紙上猛然濺起一行鮮血，隨著吱呀一聲，茶樓的大門被拉開了，骨不為拖著刀從門內走了出來。

    骨不為臉上很幹淨，但是他身後卻留下了一串血紅的腳印。

    方雨澤遙遙看向店內，發現屍橫遍野，血氣彌漫。那正對著大門的櫃台上放著骨不為戴的那頂鬥笠，鬥笠旁，放著一包銀子和一張紙條。

    方雨澤心中明了，那紙上定然寫的是自行清理，如有再犯，如此這般。

    這時，其中一位人影從暗中拉來一匹大黑馬，骨不為被那大黑馬吸引，環視一周，摸了摸那馬的脖子，馬挺野，當時想揚起前蹄踢向骨不為，骨不為眼神一冷，大黑刀猛然上提半丈，橫在那馬的眼前，馬頓時安靜下來，一旁的方雨澤也把抽出一半的蛇牙插回劍鞘內。

    “少爺，這是一位蠻子帶過來的馬，是匹好馬。”

    骨不為點了點頭，握著韁繩，翻身騎上大黑馬。

    “提刀上馬，當斬敵首，不勝不歸家。”骨不為回想起小時候翻閱家中古籍一位逝去骨家將軍寫的從軍心得。很符合他現在的心境。

    “輪回，你何時歸家？”骨不為心中問自己，抬起頭看著那彎彎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