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開封天下,天下開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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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禎十五年六月,民軍席卷河南後再次對開封形成了合圍。

    六月二十日,一場激戰過後,守城的官兵隻有少數還在嚴陣以待。多數人則橫七豎八的躺在城牆上進行片刻的休息。這時候,一個六旬老人爬上了開封三丈半的城牆來給官兵們送飯了。他走到一個士兵跟前,乘了一大碗米飯給他放在身邊。這時旁邊一個人推搡那個士兵一下,“吃飯了!”

    那個士兵被從夢裏吵醒顯然非常不快,也推搡起來,“去去去,我再睡會!”

    可是還沒轉身就味道了一股香味,睜眼一看旁邊竟然放著一碗香噴噴的米飯。那個士兵興奮了起來,“米飯!”

    說著拿起碗筷大口吃了起來。

    這時那老人已經走到了一邊,看到他狼吞虎咽的樣子笑道:“別急,還有!”

    那士兵朝他一看,剛要說些什麽,卻突然覺得這老人格外眼熟。“這不是……”他愣在了那裏,“王爺!”

    這個士兵趕緊跪下,一邊叫著周圍的官兵:“快起來,快起來。王爺來了!”

    賢王朱存枵穿一身素袍,雖然是上好的蘇錦卻並未引起眾人的注目。不過恰好這士兵對朱存枵印象很深,這才認出慌忙下跪。

    朱存枵扶起幾人,“大敵當前,不必在意這些繁文縟節。”

    那個認出他的士兵還跪在地上:“小人不知道是賢王駕到多有冒犯,還請王爺恕罪。”

    朱存枵走到他身邊,輕聲笑道“你要謝罪就多殺幾個闖賊!”

    那人站起身道:“王爺放心,我定不叫一個闖賊爬上城樓。”

    朱存枵拍拍他肩膀,見他那碗米已吃了一半,便拿過來又給他加了一碗:“再來一碗,好好殺賊。”語氣和緩聽不出一點王侯的味道,反而像個敦敦的長輩。

    那名士兵眼圈一紅,跪下接道:“多謝王爺!”

    朱存枵把手扶在他肩膀上,看著城上跪倒的一片士兵心裏突然有些感慨。所有人都叫自己賢王,叫李自成闖賊。但他卻分明覺得民心已經不在自己這邊了。

    幾年了,他已經不記得崇禎皇帝換過了多少位剿匪都督。他們中哪一位都功勳卓著,都能將民軍打的奄奄一息。但哪一位也都來去匆匆,始終沒能掐滅義軍的火焰。

    他想不明白這群打家劫舍的土匪,到底靠的什麽。短短幾年又恢複了聲勢,以至把自己和大明朝廷逼到這般田地。

    朱存枵長歎一聲,看著開封城的三重城牆。他發覺自己真的老了,已經不再是那個年輕的賢王,他有些不知道自己還能再撐多久了。

    與此同時,順天府內另一個朱氏家族的成員也在歎息,他就是崇禎皇帝朱由檢。剛剛過去的這一個多月令他心力憔悴。

    先是張獻忠連克舒城、廬州,將湖廣變成了他的根據地。又是李自成在河南連續吸納地方武裝席卷全境,再次對開封、汝寧等幾個據點展開了圍攻。

    而他的大臣卻一個個讓他顏麵掃地。

    先是周延儒謊報軍情東窗事發。眾臣議罪,但崇禎最終還是沒有痛下shā shǒu,以周延儒功多罪少令其居家反省。

    又是洪承疇降清的消息傳到了京城。可笑他還親自為洪承疇寫了祭文,說他矢誌不屈。

    他不知道還能用誰,更不知道誰會成為下一個周延儒、洪承疇。朱由檢拿起手帕又發出一陣猛咳。

    王承恩見他這般光景,“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皇上,您已經連咳一個多月了。請你以龍體為重,這些奏折還是明天再看吧!”

    崇禎拍一下龍案:“大膽!”後麵的話還沒跟上,便又是一連串的猛咳。王承恩不敢再說,隻能跪在地上暗自哭泣。

    正在這時,門外太監來報:“稟皇上,錦衣衛指揮史駱養性求見!”

    崇禎又是一陣咳嗦:“叫他進來!”

    駱養性幾乎應聲進門,一進門就跪倒在地:“臣駱養性參加皇上!”

    崇禎拿開捂在嘴巴上的手帕,說道:“駱養性,上次你揭發周延儒有功,朕還沒有賞你。這次又有什麽事奏報?”

    王承恩看駱養性神情,知道不是什麽好事。趕緊給駱養性使起了顏色。

    而駱養性哪顧得了給自己使著眼色的王承恩,急忙稟報道:“皇上,大事不好了!據說兵部尚書陳新甲家僮從他桌案上抄錄了一份塘報。說陛下與大清簽訂了協議,約以歲幣八百萬兩,錦緞一千萬匹,以山海關為界結為國家之盟。現在滿城皆知,輿論嘩然啊皇上!”

    “什麽?”崇禎滿臉的驚訝,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這個陳新甲!”

    崇禎皇帝怒吼一聲,然後眼前一黑,一頭紮到了龍案上。

    王承恩率先驚呼:“皇上!皇上!快傳禦醫!”

    王承恩站在崇禎邊上急的直跳,回頭對著駱養性說落道:“駱養性啊駱養性,你上報這種消息也不看看萬歲爺的身體嗎?萬歲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擔待得起嗎?”

    駱養性這時後悔也來不及了,涕流滿麵的朝著皇帝扣頭:“卑職該死,卑職該死!”

    事件——崇禎十五年明清和談

    十五年四月,崇禎皇帝授命兵部尚書陳新甲與清廷議和。朝臣馬紹愉以兵部郎中身份,穿二品朝服出使。

    四月二十日,馬紹愉至塔山。派人到清營中諭清兵勿攻,等待朝廷的議和消息。清軍不從。四月二十九日塔山攻克,城中軍民集體**,無一人降清。在清軍護送下,馬紹愉生還出城。明清和談正式開始。

    五月,崇禎擔心議和之事泄露,多次與陳新甲手詔交流,前後二十餘次。朝中漸有人知,上書絡繹不絕。好在朝臣大多也是捕風捉影,風波很快過去。

    六月,郎中馬紹愉將和談文件傳回京城。陳新甲收到信件後沒有進行收藏,而是將信件攤放在書桌後,直接入朝覲見了皇帝。恰好其家僮發現,誤以為是塘報傳抄到了各省駐京辦事處。麵對和談滿朝嘩然。

    談判條件還沒有談妥,就激起了滿朝文武的反彈。看來和談是談不下去了。那麽麵對輿論,必然有人要背負不告君父、擅權辱國的罪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