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煞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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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煞筆
一直以來,齊昊都沒有太在意小虎。
這個農家少年淳樸憨厚,有的時候還有那麽幾分可愛,直到昨天,船要翻的時候小虎的舉動才讓他明白了,這個小子還固執得有點傻。
傻沒什麽不好的,它是一種很寶貴的品質,但有的時候,它也會讓人付出代價。
小虎的態度很堅決,他臉上的表情讓齊昊明白這個小混蛋是不會讓步的。
你特麽才十四歲啊,搞得跟烈士似的有意思麽?再說咱們現在是絕路麽?
不是。
齊昊看向尤利安:“你跟這個人說,那xiāng zǐ讓蒂法拿走了,但我可以找到她,條件是保證我們的安全。”
尤利安向紮希德解釋了很久,從他們怎麽遇到蒂法,到蒂法的身份,最後是‘那個學員把我們帶回了船上,然後拿走了xiāng zǐ’。
紮希德上上下下打量三人一番。
他信了,因為他們正是追著那束紅光過來的,但現在紅光已經沒有了,這代表曾有一個學員來過這裏,然後又離開了,這和尤利安說的幾乎一致。
他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齊昊心中鬆了一口氣,雖然還無法脫身,但命暫時是保住了……
可馬上,紮希德又和他的人說了什麽,尤利安的臉色豁然大變,他激動的大喊起來,一旁的兩人架起小虎就往船舷邊走,這下齊昊也明白了。
這家夥要把小虎扔下去!
“尤利安,怎麽了,他不是答應了嗎!?”
“他是答應保證我們的安全,可他又說我們騙了他,要受到懲罰!”
“我沒騙他啊!”齊昊心虛起來,可xiāng zǐ的事情就他和小虎知道,尤利安連是什麽東西都不清楚,如何騙人?
“他說我們騙他沒見過xiāng zǐ!”
該死!這些家夥果然不是什麽好人!他這就是隨便找個借口shā rén!
“你跟他說他要是把小虎扔下去我就不帶他去找xiāng zǐ!”
尤利安急促地向紮希德翻譯,紮希德笑了笑,然後舉起槍抵住尤利安的腦門。
“他說,你不帶他去,他就殺了我。”
齊昊的臉色豁然慘白,這就是他剛才為什麽不願意承認的原因,因為一旦承認了,他們根本沒有談判的餘地。
不,不對,是這些人從一開始就不打算談判!
小虎已經被架到了船舷邊。
齊昊和尤利安的對話他全都聽到了,他知道即將迎接自己的是什麽。
綠色的大海深不見底,海底有吃人的螃蟹。
其實剛才他已經做好準備了,對,即便到了此刻他依舊是那麽認為的——他絕不會告訴這些人xiāng zǐ在哪裏,他隱約知道xiāng zǐ裏是什麽,卻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麽要那個xiāng zǐ。
他隻是看過很多diàn yǐng,家裏窮,除了看電視沒什麽特別的娛樂手段,他喜歡看diàn yǐng頻道,那些國內國外的片子,有警匪片,有科幻片,也有戰爭片,片子裏總是會有這樣的橋段:一群壞人為了某個邪惡的目的要取得一件關鍵的東西,但他們永遠不會成功,因為英雄會阻止他們。
小虎不認為自己是英雄,因為沒有那個英雄像他這樣又小又笨。
但他覺得那是對的。
爺爺總說,做人要正氣,不能向惡勢力低頭,爺爺說得沒錯,因為事實本該如此。
——或許少年隻有在十四歲這個年紀才會傻得如此可愛。
但少年也會害怕,在被架上船舷的一刻,他怕的幾乎要顫抖起來。
他不想死,他才十四歲,他想活著,昊哥說這趟回去就有人會搶著供他上學,他想上學,還想去大城市看看……
就沒有人來救救我嗎?
他下意識地望向齊昊和尤利安,兩人被死死地按在地上,他們竭力掙紮,嘴裏狂吼著他的名字,他看得出來,兩個大哥哥是真的想救他,可他們也沒有辦法。
看來我今天就要死在這裏了,和diàn yǐng裏演的不一樣,沒有英雄會來救我。
可為什麽沒有呢,diàn yǐng裏不是都說邪不勝正麽,那些做壞事的人,老天爺會懲罰他們的,老天爺啊,救救我吧,就像diàn yǐng裏演的那樣,壞人都會被你用雷劈死。
——然後老天爺便回複了英雄的祈願。
驚雷從天而降。
這明明是朗朗乾坤,可那道雷電就這麽憑空出現了,熾白的雷光裂過長空,轟然砸在甲板之上。
強大的衝擊把所有人震倒在地,鋼鐵與木屑崩飛,下一刻,架著小虎的兩個人狂嘔一口獻血,雷電並沒有直接劈在他們身上,可緊隨而來的雷聲直接把他們震暈了過去!
而小虎,他竟然完全沒事!
這還不是最離奇的,最離奇的是,崩飛的鋼片恰巧割斷了三人手上的繩子——這種巧合的概率恐怕比中彩票還低,不!這世上根本不可能存在這種巧合!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齊昊,因為他站得最遠,他躍身而起,一腳踹在一個凶徒的腦袋上——正是剛才在wǔ qì庫裏踢他腦袋那人!
齊昊一把就搶過了他手中的槍,這人本不該如此脆弱,是這道憑空出現的驚雷瓦解了他大半的戰鬥力,直到槍被齊昊搶走的時候,他還沒清醒過來。
齊昊拉動槍栓,抵在他的頭頂:“我特麽最討厭人踢我腦袋!”
砰!~
紅色的血濺了齊昊一身。
如果是昨天,他根本沒膽子開這一槍,如果是半個小時前,他肯定會猶豫一番。
但是現在……在蘑菇人手裏栽了一次,在這些人手裏又栽了一次,如果一個人在同一個地方跌倒三次,那就是煞筆!
這已經不再是那個安定祥和的hé píng世界了。
齊昊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
尤利安幾乎是和齊昊同時反應過來,他也從身旁看押者的手裏搶了一把槍,不同的是尤利安沒有幹掉他,隻是一腳把他踢進了甲板上那個被雷電轟出的大洞裏。
——甲板上一共有六個人,兩個被雷鳴震暈,一個被齊昊幹掉,一個被尤利安踢進洞裏,還剩紮希德和另一個人。
紮希德猛地晃頭,竭力讓自己從昏沉中清醒過來,槍,對,就是槍,他第一反應就是拔槍,可已經來不及了,冰冷的槍口抵在了他的腦門上。
“住手!不要開槍!”
尤利安製止了齊昊繼續shā rén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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紮希德和他的同夥被綁在船舷上。
小虎包紮好了自己手臂上的傷口,所幸那一刀不深,沒什麽大礙。
他很尷尬。
因為甲板上的氣氛很尷尬。
齊昊端著槍站在舷梯旁,看著遠處的森林,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而尤利安正在搬wǔ qì庫裏的東西,水壺bǐ shǒu槍械還有作戰服,每一樣都搬了三件,他在為三人的離開做準備。
誰都沒有說話,從剛才尤利安製止齊昊殺死紮希德後,就一直如此。
“額……我說,兩位大哥,這五個人怎麽辦?”
小虎問道——他並不知道現在這個問題是最不該問的。
齊昊轉身,尤利安也看了過來。
這時,紮希德發出了刺耳的笑聲,他嘰裏呱啦對著尤利安說了些什麽。
“他說什麽?”齊昊問。
“他說我該學學你,直接把他幹掉,要不然等他自由了,他就扒了我的皮。”
“所以我們應該滿足他下賤的要求。”齊昊抬起了槍。
“不!”尤利安站了起來。
“你知道他們是什麽人,所以還想放他們一命?”齊昊皺眉。
尤利安沉默了一陣,他當然知道以這些人的手段,剛才的狠話絕不是戲言。
“我不shā rén。”他說。
“那你的意思是放了他們?等他來扒你的皮?”齊昊戲謔道。
當然不能放了他們,尤利安還沒有這麽傻,隻是……
尤利安的家裏很有錢,特別特別有錢的那種。
他爺爺的爺爺在西部做鐵路起家,從那以後尤利安的家族就有了一個‘不把人命當人命’看的優良傳統,雖然他的父親和兄長都以慈善家自我標榜,可實際上,每年甩個千八百萬裝模作樣,轉過身去繼續剝削工人——這又不是什麽難事。
可尤利安和他們不一樣,他喜歡香檳、帆船、以及měi nǚ……當然,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尤利安不shā rén。
絕不。
“我們可以把他們綁在這裏。”他說。
“就綁在這裏?”
“對。”
“尤利安,你的中文很好,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中文諺語:‘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你把他們綁在這裏,十五天,和殺了他們有什麽區別?”
“我不shā rén。”尤利安沒有回答齊昊的問題,隻是固執地闡述著我不shā rén這麽一個原則。
齊昊幾乎哭笑不得,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這麽一種人,你和他完全沒法交流。
“好的,那就不殺,讓他們餓死也不錯,”他點頭,然後招呼小虎,“你陪尤利安大哥去拿點吃的,我們準備走。”
尤利安麵露喜色:“謝謝,謝謝……”
齊昊揮揮手,表示不用謝。
然而就在尤利安轉身的一刻,身後傳來了急促的掃射聲。
他猛的轉過身,齊昊正在收槍,船舷邊的五人已經氣絕,紅色的血順著甲板奔流……
“你不是說不殺他們嗎!?”
“我騙你的。”
齊昊攤了攤手,說實話他並不覺得尤利安可笑,三人中有個傻孩子,有個大善人——總得有個人來扮演壞人的角色。
“我相信你也明白,”齊昊看著尤利安的雙眼,“這裏不是我們原來的世界了,你的想法很好,我也很尊重你,但是……我們不能這麽做,這會有很大的風險,況且,他們本來也就不是什麽好人,你說對吧?”
尤利安愣愣地看著血泊中的五人。
他看了有很久。
眼底最初是憤怒,然後變成了悲傷,最後全都化作落寞。
“對,你說得全都對。”
他重重地點頭,然後拿起了自己的那份裝備,朝著舷梯走去。
“你要去哪兒?”齊昊問。
尤利安頓了頓腳,側過身:
“我不和shā rén者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