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父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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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白山,崆峒。



    回到崆峒已經有好幾日了,這段時間對夜逝羽來說,簡直是度日如年,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不知是因為初淺嫿那一劍太過淩厲,還是因為心中悲痛無法愈合,夜逝羽的傷遲遲沒有好轉,雖不致命,卻也不是小傷,若不是他實力高深,早就臥床不起了。



    這一日,整個崆峒顯得異常的安靜,所有的弟子行走間都忍不住放慢、放輕了腳步,生怕露出一絲聲響,仿佛有什麽大人物要來。



    與此同時,偌大的宮殿內,大長老與夜逝羽兩人靜靜站在殿內一邊,似乎在等什麽人。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久到兩人以為不會有人來的時候,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下的人大步走了進來。



    “主上!”大長老見到來人,頓時行禮,舉止間全是恭敬,沒有一絲敷衍。他身邊的夜逝羽則是默默待在原地,連抬頭看一眼黑衣人的意思都沒有。



    黑袍人沒有理會一旁的大長老,而是直接大步走到夜逝羽身旁,一揮手就將夜逝羽狠狠轟飛了出去,瞬間撞碎了不少殿內的冰柱。



    “主上,手下留情,少主身上還有傷在身啊!”見到這一幕,大長老臉色大變,連忙對著黑袍人跪下求情。



    “咳……咳……”夜逝羽艱難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咳嗽了幾句。他身上的銀白長袍此時已被胸口流出的鮮血染紅,隻是他依舊是那麽冷漠的看著黑袍人。



    “一個小小的初淺嫿就能讓你方寸大亂,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半晌,黑袍人看著夜逝羽,冷冷開口。



    “嗬!”聞言,夜逝羽冷笑一聲,完全不在乎自己身上的傷,口中諷刺道:“我可不像你這般冷血無情,我的父親——大人?”



    黑袍人深吸了口氣,沒有因為他語氣中的諷刺生氣,反而因為他這句“父親大人”似有動容,語氣瞬間也緩和了不少,“罷了,此次就算了。若是下次,你還敢這樣胡亂行事,別怪我不顧父子之情!”



    夜逝羽似乎被他的話逗笑了,忍不住大笑起來,笑聲中滿是諷刺,“哈哈哈!父子之情,好一個父子之情,原來你還有父子之情?那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你的手下留情?真是可笑至極!”



    “逆子!”黑袍人瞬間被他激怒了,怒斥道:“這就是你對待父親該有的態度?”



    “父親?”聽到黑袍人的口中的“父親”二字,夜逝羽瞬間怒了,他毫不畏懼的看著黑袍人,冷冷質問道:“一個能在大雪之中將還未滿月的我扔在天山山下不管不顧的父親?一個隻會拿我做工具的父親?這樣的父親,不要也罷!”



    “放肆!”黑袍人聞言瞬間大怒,隻是隨即他又換了語氣,“你以為絕天殤那個時候剛好下山?不過是我算好時間才把你放在那裏,不管怎麽說,你也是我親生兒子,我還不至於眼睜睜看著你死。”



    夜逝羽卻是笑了,眼中盡是諷刺,“我的父親大人,你真以為我不知道,若非我成為絕鳴穀年輕一輩第一人,你還會派人還找我嗎?說什麽父子之情,不過是如今的我對你還有些利用價值罷了!”



    說到這,夜逝羽眼中閃過一絲悲哀,三年前,他成為絕鳴穀當之無愧的年輕一輩第一人,絕天殤大喜之下親自將鎮派神兵無相絕鳴交給了他。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所謂的父親才派人接近他。如果真的有將他當成親生兒子看待,為什麽不早一點找到他?為什麽不在他需要一個父親的時候出現?



    “我這一生,都沒有你這個父親!”夜逝羽看著黑袍人,一字一句,堅定不可動搖:“我是夜逝羽,我無父無母,是我師傅收留養大的,和你,毫無關係!”



    “轟!”黑袍人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一個甩手又一次將夜逝羽擊飛出去,夜逝羽狠狠的砸在遠處的冰柱之上,瞬間一口鮮血吐了出來,胸口處再次湧出一大股鮮血,徹底將他的上半身染紅。



    “主上,主上手下留情啊!”見黑袍人欲要再次動手,大長老連忙攔下了他,勸阻道:“少主可是您的親生兒子啊!”



    “你不要以為我真不敢殺你!”黑袍人直接甩開求情的大長老,指著夜逝羽冷冷道:“若非看在你是我親生兒子的份上,你早已死了不知多少次!滾!給我滾下去好好反思!”



    “嗬!”夜逝羽用手撐地,艱難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他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啪!”黑袍人看著他如此舉動,瞬間一把拍碎了身邊的石椅,顯然是真的被氣到了,口中怒吼,“逆子!孽子!混賬!”



    大長老跪在地上,目光不可察覺的掃了一眼遠去的夜逝羽,又看了看怒火衝天的黑袍人,心中暗暗歎了口氣,嘴上卻不敢開口說什麽。



    許久,黑袍人才漸漸消氣,坐了下來,他看了一眼大長老,若有所思,突然道:“我記得,這一代的蓬萊聖女清萱似乎天賦不錯。”



    “是,她是蓬萊五百年來最出色的聖女。”大長老雖然不知道黑袍人問這話的意思,但聞言卻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回道。



    黑袍人望著遠處,手指輕輕扣著桌麵,似乎在思索什麽,半晌,他開口對大長老道:“你去問問,她可願嫁給逝羽?”



    大長老心中一震,忍不住抬頭,脫口而出:“可是主上,少主對那個初淺嫿情深義重,隻怕不會同意。”



    聞言,黑袍人冷哼一聲,壓抑著的怒火又瞬間湧了起來,他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不屑:“笑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他不同意。”



    大長老沒有開口再說什麽,他知道這個主上決定的事情是不允許別人質疑的,隻是大長老心中也明白,夜逝羽絕不是那麽容易妥協的人。



    若說這對父子兩人有什麽地方相似,大概就是那脾氣了,隻要認定的事情任誰也改不了。想到這,大長老不由頭痛了。



    “石空。”黑袍人站了起來,對著地上的大長老吩咐道:“我還有事,不宜久留。這逆子的事,就交給你了,別再讓他給我添麻煩了。”



    大長老連忙開口表忠心,“主上放心,老奴一定看好少主,不會再讓少主做出什麽事惹主上煩心。”



    黑袍人突然幽幽歎了口氣,“早知如此,當初我就該聽你的,早點認回他的。三年前,畢竟太晚了,他待在絕鳴穀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



    聞言,大長老心中忍不住腹議,他怎會不明白,他這個主上的心中隻有自己和他所謂的大業,即使夜逝羽是他的親生兒子,可若是對他無用,也是可以隨意舍棄的。其實他一開始就不同意主上將夜逝羽丟給絕天殤,隻是主上一意孤行他身為屬下也不好說什麽,後來他勸主上早點認回夜逝羽,可是那個時候的夜逝羽對主上來說沒有利用價值,主上根本就不在意。話雖如此,大長老嘴上卻是勸慰道:“主上別急,少主畢竟是您的親生兒子,如今他隻是還未適應,遲早有一日,他會理解您的。”



    “希望如此吧。”黑袍人歎了口氣,其實他也明白,夜逝羽對他有多大的怨氣,說實話,一開始他的確隻是將夜逝羽當做一個可以利用的工具。隻是看著如今越來越優秀的夜逝羽,黑袍人心中反而對他多了一份認同感,心中覺得有這麽一個兒子也不錯,因此難得起了一絲父子之情,否則夜逝羽對他來說跟其他人還真沒什麽兩樣。



    “清萱的事情,你早點解決吧。”黑袍人想了想,多說了一句,“早點辦完這事,也讓他早點死心。一個女人而已,我還不信她能翻出什麽大浪,哼。”



    大長老苦笑著應下了,可是他卻知道,清萱這邊容易搞定,難的是夜逝羽那邊,夜逝羽的脾氣,可不見得比這個主上好多少。可是大長老雖然知道事情的難纏,但他卻不敢有絲毫反抗黑袍人的意思,他這個主上,比起夜逝羽來說,可是心狠手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