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意外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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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停風歇,天空偶爾還有雲腳伸出,露出縷縷的陽光,雖又不時隱去,但這已是近日來難得的好天氣了。山林飽受雨水滋潤,林間一片綠意昂然,生機勃勃,既聞得到綠葉清香,耳邊還不時伴著蟲鳴鳥唱,盡顯林間野趣之樂。

    叮鈴叮鈴”之聲響起,聲音由遠及近,在山路之上出現兩條小小的身影,一個是方仲,另一個是位小女孩,腦後掛個大辮子,一甩一甩的跑過來,在她左手上掛了兩個小銅鈴,走動時發出叮鈴叮鈴的聲音,乃是李鐵山的女兒小蘭。二人是村中年紀相仿之人,父輩又經常來往,逐成玩伴。今日趁著天氣晴朗,便相約到河邊玩水。

    兩人趕到山腳之下,望著湖麵氣喘籲籲道:“好大的水。”

    連續下雨之後,山洪暴發,都衝到山下河道之中,河麵浮了不少枯枝碎葉,水勢遄急,人若被卷入激流之中危險萬分。如此情景,自然讓二人大失所望。

    方仲舉目遠眺,忽地一指水麵道:“河裏有人來了。”

    那小蘭順著方仲所指看去,白茫茫一片哪有人影,皺著眉道:“沒有人啊。”

    方仲隨著那薑伯伯修習玄功已有根基,眼力自非小蘭可比,說道:“奇怪,還是個沒頭發的女人,站在一棵大樹之上。”

    小蘭害怕道:“常聽爹說這河裏有水鬼,隻捉小孩,莫非便是這樣?”

    漸漸的遠處一條白色身影出現在河麵之上,身影隻離開水麵數尺,浪花飛濺,差點就淹到了那人足下。白色身影從容不迫站在河中,順流漂下,而她腳下所站的竟是一段大樹樹幹,樹幹直徑足可數人環抱,漂浮在河水急流中迎風破浪而行,把其它的枯枝爛木撞在兩邊。白影身後尚有一矮小身影緊緊依偎在後,似乎真是一個小孩。

    方仲、小蘭想起水鬼之言,嚇得轉身就跑。

    身後風聲一響,一道身影飄然落在了方仲、小蘭身前。一個素衣素袍的中年尼姑轉過身來,稽首道:“兩位小施主莫慌,貧尼問個訊。”

    方仲、小蘭愕然止步,見來人麵容慈祥,不似水鬼模樣,心下稍安。方仲道:“不知有何貴幹?”

    那尼姑道:“若是方便,求小施主布施一頓齋飯。”

    方仲總算明白過來,忙道:“此事我做不得主,你們隨我來。”那尼姑並未就走,卻向方仲身後一招手,一個嬌俏身形在方仲身旁擦身而過,到了尼姑身旁,規規矩矩站立,居然是與二人差不多年歲的小女孩兒,雖然衣衫襤褸,但眉目如畫,長得十分清秀。方仲看了那女孩兒幾眼,那女孩兒卻低下頭去隻作不覺。

    方仲領著二人返回家時,村長劉老正在方寶兒家中閑坐,見到荒僻之地居然有一位尼姑登門,驚奇之下又複大喜。原來此中有個緣故,村裏每家每戶都有不少靈牌供奉,正需要有個佛家之人念經超度亡魂,以求脫苦海往生極樂。平時哪裏請的來和尚道士到此荒山野嶺作場法事,今有現成的尼姑在此,何不求這位師太發發善心,念經文作一通法事,也算了卻一樁心願。

    一桌豐盛素席很快便擺在了桌上。劉老親自作陪,請那尼姑和帶來的小女孩入席。

    那尼姑道:“施主不用如此破費,貧尼隻是為小徒乞一口飯吃。”

    劉老道:“不滿師太,我等鄉民流落到此,俱有親人橫遭枉死未得善終,隻求師太能做場法事,好讓其早脫地獄沉淪之苦。”

    那尼姑道:“原來如此,這是莫大恩德,貧尼自會盡力而為。”

    劉老見她答應的如此幹脆,反倒擔心起來,問道:“不知師太法號,又在何處寶刹出家?”

    那尼姑道:“貧尼靜逸,所處乃是彈丸之地,不見微名,亦不與外來往,是為慈航靜齋,取慈航普渡之意,乃是先人仰慕佛家聖賢豐功偉績,意欲效仿之,故建此齋院,實是名不符實的。”

    在座之人誰都未聽過慈航靜齋的名頭,尼姑所說自是謙卑之詞,但想來這齋院也不會大到哪裏去。劉老雖覺所料不差,卻還是說了幾句早就如雷貫耳之類的恭維話。

    一旁陪坐的鍾顏道:“師太,我看你這位小弟子衣衫單薄,若不見棄,不如就在這裏弄一套現成穿戴。”其實那小女孩豈止衣單食薄,分明衣衫襤褸,麵露饑色,定然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如非如此,又怎麽會被這尼姑收為弟子。

    靜逸道:“貧尼原想即刻回山,豈料行至半途,天降雷雨,讓她受了些風寒。女施主真有適合衣服相贈,貧尼甚是感激。”

    鍾顏在廂房裏翻了兩件舊衣出來,又給小女孩洗了頭臉,露出她的本來麵色。鍾顏見她眼眸明亮,麵容勻稱,頗有些蘭芯惠質,不由心生憐意,細細幫她盤弄起頭發,將原來有些散亂的青絲梳到腦後挽了個髻兒,說道:“師太這個弟子將來必是個美人無疑,不知如何稱呼?”

    靜逸道:“她生母姓何,單名一個盈字,乃是隨的母姓。”

    鍾顏道;“何盈?那她母親……”見靜逸微一搖頭,並不回答,便知不是被棄就是已死,這是亂世之中常有的事,倒不好追問下去了。

    見她一個女孩兒甚是孤單,鍾顏有意讓兩小與她多多親近,便道:“她年紀與我家仲兒相仿,便讓他們一起耍子去吧。”招呼方仲和小蘭,帶著那何盈去屋前玩耍,自與劉老等商量操辦法事之事。

    到了晚間,方寶兒騰出一間空房安頓靜逸師徒,說了些地僻舍陋的客套話後告辭。那何盈身體虛弱,加之旅途勞頓,不久便沉沉睡去,靜逸卻打坐直至深夜。

    方寶兒夫婦正想熄燈安歇,卻聽外麵有敲門之聲,一人道:“方兄睡了麽?”

    那鍾顏一聽聲音,奇道:“是薑大哥。”夫婦二人開門一看,正是那位薑伯伯,忙把他迎進屋來。此人一向深居簡出,即便自己對他有救命之恩,也總是冷漠之極,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不知他深夜到此,為了何事。

    那薑伯伯道:“深夜叨擾,唐突之至,在下前來,實是有要事相商。”

    方寶兒笑道:“薑兄說得哪裏話,有事讓仲兒告之一聲,我夫婦登門便是了,薑兄抱恙在身,何必親自前來。”

    分賓主落座之後,那薑伯伯道:“方兄和顏妹對在下有救命之恩,又照顧在下多年,文冼有生之年無以回報,特來相商一件大事。”

    方寶兒道:“不知薑兄所言是何大事?”

    薑文冼道:“是關於仲兒的。在下打算不日便離開此地回師門,想把仲兒也帶走。”方寶兒、鍾顏心下一驚。薑文冼接著道:“仲兒年已不小,實不該跟著你們隱匿山林,更不能老於此地。我師門承道統正宗,向為修真之人所敬仰,即便是將相王侯亦不能輕易入門,唯係有緣二字。仲兒天資聰穎,正是有緣之人。”

    鍾顏道:“薑大哥有心提攜仲兒,自是他的福氣,隻是我夫婦並未見過什麽世麵,不知薑大哥師承何處?”

    薑文冼微微一笑,仰首道:“在下出身道門,師門正是昆侖派。”

    薑文冼本等著見二人欣喜若狂之色,誰知方寶兒與鍾顏從未聽過昆侖派的名頭,自然無甚驚喜可言,隻得幹咳一聲道:“若是你們不願意仲兒遠離膝下,薑某也不會勉強,一切自待你們自己做主。”

    那薑文冼又說了幾句閑話,便告辭離去,留下夫妻二人商量此事。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就在隔壁廂房,盤膝打坐的靜逸師太不知何時已睜開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