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葉一手背在腰上，一手執著那扇子置於腹前，站在近俗閣的一池荷花旁側。

    允柳在他右側不遠處，認真地畫著，時不時抬頭看他。

    季葉看向她，突然回想起果果出嫁前，允柳為他作畫，果果在一旁搗亂的情景。

    她常癡癡地呆望著他，果果調笑著鬧她，她總羞紅了臉，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有時出遊，在他身旁，她都很緊張，低著頭跟著，他會微微笑著突然喚她一聲，看她呆呆抬頭看向他時的可愛模樣。

    她看他時，她靠著他睡著時，她和果果打鬧時，每一個他想將她擁住輕吻的時候，他都忍下了，他告訴自己不可以，提醒自己時機不夠。

    突然，他惱起了自己的克製和冷靜，如果他能衝動些，她是不是早已是他的妻？可是，如她所說，他從來都是那麽冷靜自若，他無法放下肩上整個季家的擔子。所以，他負了她。

    “柳兒！”季葉突然開口喚了她一聲。

    允柳抬頭，呆呆地看著他，“怎麽了？”

    季葉搖搖頭，“沒事。”

    允柳又低下頭畫著。

    整整一個下午，允柳終於畫好，放下了筆。

    季葉走過去，允柳趕緊擋住，不讓他看，“我還沒有題詞呢！”

    季葉微勾唇角，“那我什麽時候才能看？”

    允柳想了想，道：“你明日一早下山的時候，我再把畫給你。”

    季葉抬手理了理她耳邊的碎發，溫柔地應下，“好！”

    允柳還是忍不住心跳加速了，移開眼神，微紅了臉，牙齒輕輕咬住了下唇。

    季葉見她這反應，內心還是很開心的。至少，她心裏還是有他的。

    允柳慌亂轉身收起畫，“我先回如塵閣了。”

    季葉看著她慌亂跑開的背影，抬起的手握緊了拳，自語道：“你是我一生要擁有的女人，我怎麽能負了你？柳兒，這一次，不會等太久。”

    允柳跑回如塵閣，回了房。

    關上房門，抱著畫卷走到書案前，展開畫卷，提筆題詞。

    題了詞，端祥了一會兒，才將畫卷收好。

    允柳打開衣櫃，從衣櫃裏取出一個小盒子，有打開了盒子，盒子裏是一對帶鈴鐺的銀手鐲。

    “果果，她是你的侄女，這鐲子就當是我替你送她的。果果，我們都不怨他，好不好？”允柳撫著那對鐲子。

    允柳將那對鐲子放回盒子裏，合上盒子。

    等到了第二天，季葉早早地等在了近俗閣。允柳抱著那卷畫，捧著那個小盒子，緩步走到了他身邊，“少爺！”

    季葉微笑著看她，不言語。

    允柳將那盒子遞給他。

    季葉接過那盒子，打開來，看見那對鐲子，疑惑地看著她。

    允柳微微笑著，道：“這是果果出嫁時送我的。果果畢竟是季思盼的姑姑，這東西就當是果果送她的，就當是果果對她的祝福了。”

    季葉皺了眉，看著她。

    允柳也看著他，兩人久久地對視。

    “季葉！”允柳輕輕喚了一聲，抬手輕輕撫著他皺起的眉頭。

    “季葉！我曾無憂無慮地快樂過，曾期待過，曾盼望過。我為你笑過，哭過，愛過，痛過。我曾高貴過，卑微過。可是那一切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我很感謝老天讓我遇見了你。季葉，自此之後，你再不是允柳心上的人，允柳再不等你了。”允柳的眼中閃爍著晶瑩的淚。

    “柳兒！”季葉皺緊了眉頭。

    抱著那卷畫，允柳踮起腳，閉著眼，輕輕將唇印上他的唇。

    季葉不敢相信地睜大了眼睛，感受著唇上她的溫度。

    允柳離開他的唇，將那卷畫塞入他懷中，“季葉，這一次，我先走。”

    不等他反應，允柳挺直了背，朝裏走去，而季葉隻是呆呆地望著她，良久。

    下了迷山，季葉上了馬車，終於打開那卷畫，畫上他的旁側根本就不是那池荷花，而是季家曾經在寧城的府邸中的一棵柳樹。

    看了題的詞，季葉放下畫，目光幽深。

    “不怨失信夢中郎，隻恨命戲有qíng rén。今日今時終逢君，又憶那年初相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