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合78 二啞巴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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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華在堤岸上看了一陣子,看出了問題,這些所謂粉絲都是假的,一個個虛心的眸子裏透著貪婪,明顯覬覦林之棟的釣魚秘法,想弄明白他到底是如何從菜鳥逆襲成絕世高手的。

    不過葉華也不擔心,相信外公一生閱人無數,心裏知道這些人打的什麽主意,會慎而對待的。

    “外公。”

    “外太公,你釣魚好厲害哦,比我耙耙還厲害。”

    父子兩走下堤岸。

    對於兩人的到來,林之棟是笑逐顏開的,尤其西米的話,更是讓他心花怒放,曾外孫可真會說話。

    “華子你帶西米是來釣龍蝦的嗎?”林之棟慢悠悠地釣上一條鯽瓜子,笑嗬嗬地問,渾然無視圍觀的所謂粉絲們。

    “不是,我們來摸田螺。外公你釣你的魚,別管我們。”葉華說話間把水褲穿上,等西米也換好雨靴,兩人提桶拿袋走到幾十米開外的水庫邊。

    摸田螺沒有什麽技術含量,相信很多鄉村裏長大的童鞋都體驗過。

    遺憾的是現在是冬天,水溫比較低,田螺會生活在比較深的水域。如果是夏天的話,水灘灘處大把的田螺,還有石頭上,泡在水裏的木頭上,比比皆是,這樣就不是摸,而是撿了。

    葉華穿著水褲,趟在水裏,俯下腰身在水底摸索著。

    這個水庫的田螺真的很多,加上現在鄉村的經濟條件好了,天天可以吃魚吃肉,故而摸的人少,再者現在冬天,更沒幾個人會來摸。

    葉華一摸就是一把,一摸就是一把。

    西米在水灘上,撿拾著稀稀拉拉的田螺,也是不亦樂乎。

    田螺容易摸,它們就在泥麵上,撿就是了,但摸蚌就有點技術含量了。夏天的蚌還好,有的也會在泥麵上,但冬天,它們都藏身在泥中。

    不過這躲得過菜鳥的手,卻躲不過葉華,他可是像西米這麽大的時候就光著屁股在水裏撲通的人物。

    有蚌無蚌,葉華的手一過基本沒得跑。畢竟蚌身在泥中,它還是有那麽一丁點露在泥外的,即使沒露那一點點,泥麵上也會有個小坑……至於為什會有這麽個小坑,葉華也不清楚,可能是為了呼吸,也可能是為了進食吧。

    水庫裏的蚌很肥壯,老蚌特多,大的比菜碗還要大,渾身黑黝黝的。

    這樣一塊大蚌,搞出來都可以弄一小碗菜了。

    每次他摸上一塊大蚌,西米都要歡呼雀躍,大聲為耙耙點讚叫好。

    到幕色來臨的時候,父子倆摸了一麻布袋加一桶子,主要是蚌的體積大,占空間。

    老頭們早已離去,林之棟也收了杆,一老一青一幼三人帶著戰利回家。

    葉華在屋旁搭了個臨時灶台,燒了一大鍋子水,酙量放了些田螺和河蚌,沸水煮了一段時間,再把螺肉用針挑出來。

    蚌肉直接取出便是,但需要用剪刀剪成一塊塊,這裏麵太多的翔,得使勁洗幹淨。

    剛摸上來的田螺殼內有泥,翔也多,不宜做嗦螺,葉華就炒了個田螺,又炒了個河蚌,另外還做了兩個菜。

    晚飯就在外婆家陪二老吃的。

    田螺跟河蚌的味道沒得說,嚼勁兒還挺足,放上紫蘇更是別有一番滋味。

    享用的過程中,葉華就又有了一個想法,那就是把螺跟蚌做成熟食,想必比魚還會受歡迎。

    吃完飯後,葉華讓西米留下陪二老說說話,提了些外公釣的魚獨自去了二啞巴家。

    二啞巴他還是比較熟的,小時候住外公家時,可沒少跟不靠譜舅舅上他家玩,那時候的二啞巴就開始釀酒了,剛出鍋的燒刀子溫熱,味沒那麽烈,酒香濃鬱,葉華沒少蹭人家的喝。

    二啞巴人也很慷慨,並不介意他們蹭。

    還有釀酒殘餘的酒渣,這可是誘魚的上等窩料,葉華兩人也是常去拿來放在圓籠子裏,誘捕魚兒。

    “二義叔。”

    二啞巴全名劉二義,他真是個可憐的娃,天生不會說話、四十多依舊光著條棍也就罷了,他的親人更是隻剩下一個嫁出去的老姐姐。

    孤苦伶仃的他住著一幢老得牙齒都要掉光的土坯屋,有一半還是坍塌的,餘下的一半破舊不堪,讓人擔心它哪天一場暴雨,就會倒下,危房啊。

    屋裏亮著昏黃的燈光,葉華敲了敲門,喊了句。

    門打開,二啞巴探出個頭發邋遢的腦袋,看到葉華不由得一愣,吱吱呀呀嘴裏蹦出一串葉華聽不懂的聲音。

    “二義叔,這個你拿去吃,我外公釣的……那個我們用筆交流吧。”葉華將魚遞給他,轉念想到這家夥幼兒園都沒上過,交流個毛線,這壓根就沒得溝通啊!

    這下葉華就有點傻眼了。

    “依依呀呀……”對於葉華送魚,二啞巴還是很開心的,在村裏大夥除了關心他的酒,就極少有人關心過他。

    他打開門,讓葉華走進屋裏。

    屋裏太簡陋了,一張舊桌子,幾條缺胳膊少腿的椅凳,還有一個古舊的碗櫃,這是堂屋裏的全部家私。而電器一塊,除了電燈,還有一個電筒,葉華沒再看到別的。

    倒是到處堆放著壇壇罐罐,這些東西的存在,使得屋裏彌漫著一股刺鼻的味道。畢竟酒香好聞,酒渣氣味就難聞了。

    這種環境要換做葉華,自問住一個晚上都受不了。

    “二義叔,我說,你聽,行就點頭,不行就搖頭,行不?”葉華實在沒辦法,隻能這樣道。

    “嗯嗯嗯嗯。”二啞巴連連點頭,很好奇葉華這個馬尾村的外孫郎,找他這個啞巴是要幹嘛。

    “我想拿你的酒到外麵去幫你賣,我給二十塊錢一斤。後麵我看看情形,可能還會再多一些,行嗎?”葉華直奔主題。

    聞他言,二啞巴直接就愣住了。

    葉華開的價格實在是太高了,要知道他的酒給村民們也就四五塊錢一斤,現在葉華一下翻了四五倍,且往後這價還可能會更高,委實讓他難以置信。

    “到底行還是不行?”葉華見他這神態,追問道。

    “嗯嗯嗯嗯,嗚嗚嗚嗚……”二啞巴使勁點頭,轉而又搖個不停。

    葉華這次明白了他的意思,二啞巴對這價是相當滿意的,但又擔心葉華吃虧,這是個善良的人。

    “沒事,就這麽說定了,以後你的酒我包圓了,記得啊。”葉華淡然一笑,走到一個塞著木封的瓦缸邊,揭開看了下,估摸著大概五十來斤酒,掏出十張毛爺爺,往二啞巴手裏一塞,扛著缸子走了。

    屋裏,二啞巴望著他消失在暮色中的背影,怔怔出神。小會兒後,再看著手裏的毛爹爹,不覺間眼角流出了一種鹹鹹的液體。

    就這麽站在屋裏,二啞巴發呆發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