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海濤認為不利索的事兒，這幾個大老爺們接下來幹的還不少, 比如說這吃飯吧, 一人一個大碗盛了飯端上來往他們麵前一放, 這幾個家夥居然就滿眼的驚喜外帶不好意思，在他們眼裏, 這米白的都有點晃眼。怎麽都不像是他們這樣的人家能吃的起的米。還是陸大郎因為上回買過一次，給自家老娘煮粥, 所以知道的更多些，知道老肖家裏確實有米，這會兒也不至於說不出話，忙對著老肖客氣的說道：

    “老肖，你這也太客氣了，都不是啥精貴人呢，咋就弄這麽好的米？這讓我們咋下嘴啊。”

    合著給你吃好的，還錯了，還是害你不成？好在老肖知道這人說話一向大大咧咧，不然肯定要生一肚子悶氣。倒是陳家大郎, 聽了不像樣，輕輕的扯了一下陸大郎的袖子，描補到：

    “有好飯食吃都堵不上你的嘴。也就是老肖脾氣好，和你也熟悉, 不然就你這嘴, 平白的不知道得罪多少人去。”

    他們這裏說話, 那邊肖海濤已經等不及了, 他自打重新成為了孩子，那肚子好像也一並變成了彈簧，一說餓，那就一定要吃點下去才成，不然這饞勁一上來，口水都能直接往外冒。

    這會兒也是這樣，嘴巴裏總覺得水水的，饞的不行。看著這幾個說話總沒個頭，他又不好再催，心下有點著急，好在人還算是機靈，知道側麵進攻，看著坐在一邊的陸二郎正看著那榨菜猛瞧，就利索的拿起筷子，從湯裏加了些往陸二郎的碗裏一放，大聲說道：

    “我家秘方，這榨菜可好吃了，做湯，燒肉，涼拌都能吃。一缸做好了放著，可以放好久的，陸二叔你嚐嚐。”

    榨菜帶著湯水，往米飯上那麽一放，你還能不吃？反正陸家二郎是不可能繼續客氣，再說了，他也不覺得有什麽好客氣的，自家大哥那些話，多半倒是不好意思造成的，明明是來求助的，最後反倒是麻煩人家破財，能好意思？人還是他大哥做主帶來的，那更是弄得和打秋風一樣，他自然臉紅的很。他們這些苦哈哈可從來沒吃過這麽好的糧食，這便宜占的有點大了。

    隻是就他看來，老肖家條件真心不差，還真就是不差這一頓。即使是如今是落了難，和他們一樣成了山裏人，到底底子還在，那也曾是開過店麵的好人家，吃上一頓白米飯估計還真的什麽大事兒。所以他抬頭看了看已經在咽口水的肖海濤一眼，隨即端起了碗，對著其他人說道：

    “趕緊吃吧，飯都涼了。”

    團體中有名的老實頭，不愛說話的主兒，突然當了這麽個出頭鳥，效果很不錯，一下子就讓其他人沒了話，傻傻的看著他一筷子下去，那碗裏的飯少了五分之一。陸大郎眼角一抽，搞得像是吃了他家的白米一樣，一臉的心疼。

    “細嚼慢咽，這麽急幹啥？又沒人搶你的。對了，老二，這湯裏那個啥？哦，榨菜味道咋樣？”

    “挺好。”

    好吧，和他說話太費勁，陸家大郎轉頭直接自己下筷子了。

    “老肖這東西可以啊，吃著脆脆的，一股子鹹香。比我那媳婦做的鹹菜味道好多了，還有那股子辣味。吃著比茱萸味更重，更爽快。這是啥東西？”

    陸大郎這人顯然是看自己弟弟吃那啥榨菜吃的挺香，所以下意識的也想跟著嚐嚐，真的，這絕對隻是對未知的吃食的好奇。隻那麽一口下去之後，這表現立馬就不對了，比他弟弟強多了，有眼力見的開始追問起來。

    “這是辣椒，味是更重些，這裏估計沒啥人種，大家都嚐嚐。你要是喜歡，這榨菜我這兒還有好些，一會兒拿點回去吃就是了。辣椒也還有好些種子，你也拿些回去，清明就能下種，四個月上下就能收，隻要不是陰涼地，啥地方都成，好種的很。關鍵是這東西驅寒祛濕，對咱們山裏人的濕證效果不錯，比藥都好，原本是南麵拿些土人山寨裏特有的，得來的時候雖然稀奇，可如今種了好些年，年年留種，數量還是不少的，不稀奇了。”

    老肖招呼著另外兩個也跟著嚐，然後推銷著自家的榨菜，別忘了家裏如今可是有足足兩缸呢，要是光靠他們父子兩個，能直接吃到明年去，到時候榨菜空殼氣出來，那可就不好吃了，還不如趕緊的推銷推銷，試試能不能換點小錢錢的好。

    什麽？你說當初買多了？那不是當時以為一天隻能買一樣，給嚇得嘛，自然是是恨不得一買就買一堆，生怕以後後悔。這會兒心定了，那反應自然又不一樣了，開始講究多起來，自然更希望是吃新鮮好吃的。這榨菜就有點多了。

    更關鍵的是，當初買賣東西，人老肖就有心攢點銅板什麽的額，可不想當時陸家出了靈芝，愣是差點弄的要倒找錢，十分利索的破壞了老肖想混點銅板的願望，所以他，他隻能開發更多的選項出來，好積少成多的攢。榨菜，辣椒，這些就是老肖新推出的項目。目前看來效果很不錯。

    “這咋好意思呢，這白拿可不成。”

    大老爺們，都大口的吃上了，還說啥客氣話，你這筷子可沒客氣，那鹹魚都隻剩下骨頭了，可見山裏漢子吃飯的那個速度，絕對是奔放型的，偏偏這說起話來還想玩點矜持，實在是讓老肖看著眼疼。

    “你啊，成啊，那這樣，這辣椒種子我給你一包，你明年種了還我一串辣椒，這樣公平吧？再有這一人一個榨菜，大家嚐嚐味道，覺得好，以後再來一文錢一斤，你要不？”

    明明說的很不客氣，可讓老肖氣結的是，才一說完，那邊連著老陳都忍不住開口說：

    “這麽便宜？要啊，鹹鹽都不止這個價。”

    好吧，也許老肖該高興，畢竟這東西能賣錢了，比放家裏慢慢吃合算。

    “對了，一會兒那麥子你們是直接弄回家，還是在這兒磨好了帶走？我家有石磨，有碾子，要是想在這兒磨好了在拿也方便。”

    老肖換話題的速度還是挺快的，選的也是不錯的話題，這才一開口就引來了眾人的重視，這一次陸家大郎沒搶到第一個發言，先說話的是老盧。

    “老肖，謝謝了，算我借的，過幾日打了獵物在還你。”

    “客氣啥，誰沒個三災六難的，相互能幫襯的多幫襯幾分，那就啥都不怕了。我家不一樣也是落了難？若是沒人幫忙，這會兒我們父子兩個，骨頭都能讓人榨出油了。”

    瞧著話說的，將老肖樂於助人說的那麽敞亮，愣是誰聽了都心裏舒坦的很，這是受過幫助的人回報社會，是感動中國新實例，是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良好品德，是。。。

    反正大家立馬又多親近了幾分是肯定的。既然這麽親近了，那麽多麻煩幾分，他們自然也不會再虛客套了，那老陳立馬說道：

    “那還說啥，咱們各家可沒那麽齊全，敞亮的家夥事兒，舂米都要靠著石搗球一把一把的來，哪裏有這石磨石碾子好用。這樣，一會兒等著雨小了，咱們先回去，等著明兒，天晴了就一起過來，搭把手多收拾些出來，老肖，你家自己要吃的也一並拿出來，也省的你一個人忙不過來。”

    這倒是實在話，沒有驢騾子這樣的牲口，想要靠著自己弄，那沒有兩個人，確實容易手忙腳亂。而老肖這裏，雖然兩個人是有，可到底其中一個還是個孩子，出不了什麽力氣，隻能靠老肖一個。而一個人一刻不停，總是在推動石頭磨磨，這一袋子麥子收拾下來，估計能累得氣喘如牛，真真是把人當牲口使喚了。

    從這個角度來說，那陸家大郎幾個若是真的過來搭把手，那絕對是能省下大力氣的。人多了，輪流當主力，那耗費的力氣自然也少些，速度，效率，都能上去。

    “那可好，我也省事兒了，對了，你們家裏要是有啥要用這石磨啥的，到時候一並帶來，我這剛打的家夥事兒，正好磨合磨合。”

    “行啊，我們連糧食都不放過，便宜占的大了，這會兒也不矯情，索性來回大的。”

    “陸老大，你這臉皮越發的厚了。”

    “這渾人。。。有他在就是鬧騰。”

    這話說的十分誇張，他們搞個大的？能搞多大？一點子用石磨的事兒，說成這樣，這玩笑開得。。。一眾漢子的笑點實在是低，老肖都不知道他們有啥好笑。三年一個代溝，果然這溝有點大！

    至於糧食？老肖很大氣，對於賒給他們很放心，一來這幾次接觸下來，大致也明白了他們的性子，知道雖然都是苦人，卻都不是那貪婪的，所以不怕他們不補上銀錢，二來這點糧食說實話，對於擁有天淘，還裏頭錢糧頗多的老肖父子來說，實在不算什麽，能用這點糧食看清一個人的品行，對他們來說，還是賺了，自然顯得十分的大氣。

    “對了，忘了說了，我這糧食一袋子也就半石多些，若是不夠，你們隻應一聲啊！過些日子我要出去一趟，到時候也好再弄點回來。”

    趕緊扯回話題，老肖覺得，還是說正經事兒他們比較有共同語言。

    “半石多？那這袋子不大。”

    “想往來這邊，山裏水裏的，袋子小點確實更方便。隻是這算分量就麻煩了些。”

    “哎呀，這有啥，手裏顛一下，立馬□□不離十。再不行，大不了過一陣子咱們幫老肖做幾個量具就是了，也就是對照麻煩些，要去城裏，其他的也就是一點子木板的事兒。”

    “一次兩次的，咱們大家都信得過，沒得說，這次數多了，還是有個家夥事兒更方便，老陳，你家去城裏近些，這事兒歸你做，我那兒有幾塊不錯的板子，材料我出，咋樣？”

    “成啊，就這麽說定了。”

    都是講究人，這裏占了老肖便宜，便希望在其他地方能有所補償，不說這相互之間能不能等值，好歹情分上說的過去。對於他們的想法，做法，老肖沒二話，全是點頭，人和人之間的往來，總該是有來有往才正常，不然豈不是成了施舍？想要平等的交往，想成為好兄弟，好朋友，這些細節其實很重要。這些山裏漢子，質樸有原則，讓老肖不能不喜歡，所以也願意多幾分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