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得來全不費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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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不清楚到底灌下了多少酒,反正花的是劉頭的錢,賞銀下來了,不宰劉頭宰誰?那三名陣亡的捕快的家屬都有不菲的撫恤金,而且可以享受稅收上的免稅;受傷的幾個捕快拿的賞銀更多,大魏就是這樣,賞罰分明。

    劉捕頭的照顧,看在楊大齊的麵子上,曾小旗臨陣脫逃的事沒有上報,也拿了一份賞銀,可能是受之有愧吧,曾小旗把賞銀全拿出來買了酒菜,給楊大齊踐行。

    麗都院的姑娘也叫了十幾個,雖然都是些庸脂俗粉,但勝在能製造氣氛,楊大齊也記不清楚自己是否曾經上下其手!

    盡管是宿醉,但第二天一大早,楊大齊還是一咕嚕從床上跳了起來,秋霜早已起來,一碗大米粥,一碟香椿芽,楊大齊倒是安之若素,看來昨天給秋霜的幾個大錢兒,他都買了米和野菜了,小閣樓裏一股煮大米粥的香味。

    楊大齊端起碗,喝著大米粥,吩咐秋霜,你也去盛一碗吧,秋霜嗯了一聲,轉身盛來一碗粥,小閣樓裏隻剩下喝粥的聲音。

    楊大齊掏出半吊錢塞給秋霜,說:“今天是我最後一次執行任務,明天咱們就起程返回南齊,你買些醃肉、燒酒什麽的給你哥送去,也算道個別吧,等以後,有條件了,我再安排你們兄妹團聚。”

    秋霜乖巧地點點頭,收起錢,隻是再接過錢時,嫩蔥一樣的手指尖與楊大齊的大手碰了一下,一陣悸動。

    二人都是沉默一下,楊大齊說:“那我走了。”

    秋霜:“嗯~”

    得勝城南街菜市口,一眾衙役如臨大敵,府衙通判高居彩棚之內,邪|教首領跪在法台上,兩名劊子手擎著鬼頭刀,昂然而立。

    周圍的圍觀的百姓擠得人頭攢動,指指點點。

    信炮三響,通判的簽押往地上一扔,劊子手開始運刀,那邪|教首領倒是條好漢,麵不改色,仰頭看看天上的太陽,默念著什麽。

    楊大齊一陣緊張,這家夥該不會又故伎重演吧!當場玩失蹤!

    通判一聲高喝:“斬!”

    劊子手的鬼頭刀就舉了起來,那邪|教首領突然一聲歇斯底裏地喊:“燃我殘軀,熊熊聖火!”

    劊子手的鬼頭刀斬落,當!鬼頭刀飛上了半天,一條大漢從菜市口旁邊的酒樓頂上飛下,一刀磕費了劊子手的鬼頭刀。

    啊!什麽人!

    “有劫法場的!快給我拿下!”通判第一時間喊道。

    那大漢闊口獅鼻,方麵大耳,手中一柄厚背砍山刀,刷刷刷地在手裏玩著花活兒。

    大漢拽著邪|教首領說:“蒙堂主,跟我走吧,加入我們天理教,大家兄弟還可以在一起快活!”

    邪|教首領斷然搖搖頭,道:“我是不會加入你們天理教的,俗話說寧為雞頭,不為牛尾,你若是念在昔日的情分上,對我教中流散的兄弟多多照顧就可以了。”

    大漢一陣氣急,喊道:“你都這樣了,還弄什麽教派之爭?先和我走吧!”

    邪|教首領搖搖頭,看大漢又要發急,便說:“茅兄弟,我快不行了,官府爪牙用了陰招,我的四肢筋脈都被挑斷了,我自知命不久矣,讓我安靜地祈禱一會兒吧。”

    言罷,又低頭默默念叨什麽。

    大漢誒了一聲,道:“蒙堂主,天下到底哪裏才是我等的極樂之地啊!”

    一人喝道:“大膽妖人,膽敢劫法場,不想活了嗎!”

    一人衝上法台,楊大齊看,卻是得勝城步兵營的一名隊長,手中厚背kǎn dāo,直取台上大漢。大漢正好找不到發泄之所,一聲長嘯,便把這名隊長砍翻在台上,這一刀之威,震懾的全場無人敢直撼其鋒。

    一二一二,隨著整齊的步點,二十名步兵營的弓箭手排成兩排,前排半蹲,一齊整齊地張弓搭箭,懷抱滿月,一名弓箭兵隊長小旗往下一放,喝道:“放!”

    唰,二十隻狼牙箭,直射,射向大漢,大漢擋在跪倒祈禱的邪|教首領的前麵,厚背砍山刀往胸前一橫,這刀仿佛是塊磁鐵,二十隻狼牙箭都吸在了刀身上。

    刀上插得仿佛刺蝟一樣。

    弓箭兵隊長麵無表情,手中小旗再次高高舉起,然後落下,喝道:“放!”

    唰唰,又是一陣箭雨,無一例外都被大漢的刀所吸引。

    彩棚裏的通判指揮道:“都別愣著了,光讓友軍孤軍作戰,上啊!有取大漢首級者,賞銀兩百兩,官升一級!”

    在賞銀和加官進爵的刺激下,十幾名捕快和兵丁嗷嗷叫著,衝上法台。

    大漢連擋幾下,砍翻了幾個捕快和兵丁,奈何人為財死,更多的捕快和兵丁衝上來,大家都打算亂刀把大漢分屍了!

    邪|教首領拉著大漢衣襟的手突然垂下,大漢猛回頭,邪教首領已經氣絕了。

    噗!大漢肩頭挨了一箭,他渾似沒有感覺,幹枯的大眼沒有眼淚,突然仰天長嘯一聲,周圍的兵丁和捕快竟然沒有人敢上前進犯的。

    大漢足尖點地,身子盤旋而起,在一根旗杆上借力一踩,已經飛上了酒樓,幾個起落,不見了蹤跡。

    這隻是幾個照麵間的事,等輪到楊大齊,大漢早已施展輕功飛走了。

    好在,事先有準備,不僅調來了營兵,而且把邪|教首領的四肢的筋都挑斷了,雙腿的腿骨也用夾棍夾斷了,這邪|教首領從昨晚到今天早晨法場上,吭都不吭一聲,實在令人敬佩。

    哪裏才有我們的極樂之地!這句話一直回響在楊大齊的耳邊。

    謝絕了曾小旗邀請去吃午飯,楊大齊慢慢往回走,他腦子有些恍惚,剛才大漢表現出的強悍武力,深深地印入了楊大齊的腦海,自己的武功太差了,剛才若是自己排到前麵,自己也一定會往上衝的,那現在自己已經成為那被大漢砍死的捕快和兵丁們的一員了。

    生與死往往在一念之間!

    猛的醒轉,卻見眼前數個孩童在逗一個老學究玩兒,那老學究楊大齊認識,是本城的一道風景線,因為讀書讀壞了腦子,半瘋半傻的,確實可憐。

    一個孩童輕輕問:“爺爺,今有垣厚五尺,兩鼠對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亦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問:何日相逢?各穿幾何?”

    老學究一身衣衫倒是整齊,一看就是有人經常給縫補,就是因為他老實跪在地上寫些奇形怪狀的東西,所以一身衣衫總是很髒。

    老學究眉毛聳一聳,道:“答題?給糖吃!哈哈,嘿嘿。”一副玩世不羈的樣子,確實是瘋了。

    小孩嘻嘻一笑,遞給老學究一個槐米,老學究一口把槐米吃了,嘻嘻的笑著,小孩問:“爺爺,甜不甜?”老學究說:“甜!”小孩問:“那給我解題吧,先生今天出的題,誰解出來誰能得一個新墨盒呢!”

    老學究說:“墨盒,甜不甜?嘿嘿。”說罷,低頭用手指在地上開始推演,嘴裏念念叨叨的:“盈不足,盈不足,有了。”然後寫出個dá àn來,那小孩子歡呼一聲,用隨身帶的紙筆抄下來,便和幾個夥伴跑走了。

    誒!這樣也可以?楊大齊心中靈機一動,便走過街角,買了一包桂花糕,他不可能像那個小孩用槐米去欺騙老學究。

    再回來,那老學究正趴在地上寫著什麽鬼畫符。

    老學究突然鼻子聳動,嘴裏說:“桂,桂花——糕”,楊大齊把桂花糕遞給他,老學究立刻咬破包裝的麻紙,連紙帶桂花糕往嘴裏塡,吃相實在不敢恭維。

    楊大齊靜靜地等老學究吃完最後一塊桂花糕,這才在地上寫了幾行字“aβγδe為五根井繩,ζ為井深,現有:a二綆不足,如β一綆;β三綆不足,如γ一綆;γ四綆不足,如δ一綆;δ五綆不足,如e一綆;e六綆不足,如a一綆,皆及。問五根井繩長及井深?”

    老學究舔著手指上的桂花糕殘渣,一副愜意的樣子。

    楊大齊道:“哎!這個你會解嗎?”說著,心中一陣激動,又有些害怕,萬一這老學究不會解,那自己便失望至極了。這些天,這道題一直縈繞在自己腦海裏,卻是無論如何也解不出來的,自己試了許多數,都不行,不是前麵的條件滿足了,就是後麵的對不上。

    老學究溫和的看著楊大齊,那一瞬,楊大齊以為自己麵對的是一位飽學的宿儒呢!

    老學究突然一笑,道:“桂花糕好吃,你是好人!解——解什麽?”楊大齊指了指地上給你的題目,老學究低頭看著地麵,開始用手指在地上寫寫畫畫,嘴裏念叨著:“歸一,求餘,負數——”突然怪叫一聲,轉身就跑。

    跑得還很快呢!楊大齊在後麵就追,追過幾條街,卻見老學究進了一戶人家,這是個籬笆小院,一顆雪白的梨花栽種在門前,院子裏幾隻蘆花母雞在咕咕地慢吞吞地走著,一條老狗趴在太陽地睡著覺。

    屋子不高大,很是破舊,一看就是一戶貧寒之家。

    老學究匆匆忙忙跑回家是要幹什麽呢?楊大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