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五章 一心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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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人啊,本以為還要再過上個幾年才有機會擊殺一位,沒想到今天就能提前完成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呐。”



    



    聽著陳仙用略帶得意的語氣說出這些話,陳鱷和九公主都不由地生出小人得誌的感覺。不過九公主倒也沒站出來嘲笑他,反倒是罕見地點頭認同了陳仙的話,因為她手裏剛剛染上了一位真人的血。至於陳鱷,那就更不敢多嘴什麽了,在心裏麵嘀咕那麽一兩聲已經是它的極限了。



    



    看著陳仙一步步向著瀕死的楊汛走去,九公主也沒阻止。之前陳仙已經把吳起讓給她了,她還沒那麽小氣再去爭楊汛的命。再怎麽說她也在皇宮裏麵待了十多年,不是沒分寸的人,這點心機還是有的。



    



    陳鱷就更不用說了,它沒那個膽子。陳仙隻是淩厲地掃了它一眼,它就乖乖的閉嘴了,哪怕它心裏明明很想找楊汛報仇。



    



    似乎是故意想要引起楊汛的注意,陳仙的腳步聲踩得很大,啪嗒啪嗒,在這片落針可聞的空曠土地上顯得格外的清晰。



    



    意識還沒有模糊的楊汛艱難地轉過頭來看向聲音的來處,發現是陳仙後反倒露出欣慰的神情,以極度沙啞的聲音斷斷續續道:“你…終…於…來…了…”



    



    陳仙很奇怪,沒想到楊汛會這麽說。按照道理來講,楊汛這個時候應該滿臉恨意的神情,再大聲咒罵他才對,怎麽會跟個即將安詳的老人似的。



    



    看到陳仙的疑惑,楊汛回光返照般笑了笑,隨後望向了深邃的夜空,淡淡說道:“很不解嗎?其實我自己也認為不可思議,到了這個時候我反而不恨你了,內心一片寧靜。覺得似乎死亡也不是什麽可怕的事情,對我來說或許是一種解脫。而且,死在你的手裏,從某一方麵來說也是一種榮幸了。在這個波瀾壯闊、天才輩出的年代裏,能有幸見識你這樣的妖孽級別的天驕,我也算是不枉來到這個世界走上一遭。”



    



    聞言,陳仙感到難以置信。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也聽得出來楊汛這些話全都是真實的,發自內心的,真誠不帶半分虛假。



    



    但正是這份真實更讓陳仙目瞪口呆,麵對死亡時這種淡然的心態簡直神了,古往今來多少驚天動地的大人物都無法做到這一點,今天他竟然在一個快要死了的敵人身上見識到了,也算是奇跡了。



    



    就算是陳仙也忍不住心生敬意,楊汛在他心中的形象也拔高了很多。為此,他決定讓楊汛死得更有尊嚴。



    



    “送我一程吧,我趕著去找吳起了。沒有我的黃泉路,想必他也很孤獨吧。”楊汛歪著頭看向陳仙,說出了他一生最後的請求,向他的敵人。



    



    陳仙重重地點了點頭,盡管沒有開口,但他前進的動作已經表明了他的想法。



    



    看著腳下躺著的楊汛,陳仙不由心中感慨萬千。不久前這個敵人還意氣風發,結果現在已經成了瀕死的階下囚,命運是何等的無常!



    



    答應的事陳仙不會違背,宛如冰晶般的右手裹挾無盡寒意往下一按,一條鮮活的生命在他手中終結。



    



    寒冷的陰煞之氣從楊汛的印堂滲入,最先凍結的就是他的命魂。不到一個刹那的時間,楊汛就一命嗚呼,毫無痛感,臉上依舊帶著笑容,安詳無比。



    



    隨後寒氣才自額頭向下蔓延,很快就將楊汛整個人凍成了一個冰疙瘩。一個白中帶紫的冰塊出現在原地,楊汛的屍體就在裏麵。



    



    留他一個全屍,沒有痛苦的死去,這是陳仙所能給予楊汛最有尊嚴的死法。



    



    做完這一切,陳仙心情莫名的有些沉重。一個曾經對他來說還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現在就這麽死在了他的手裏,尤其是楊汛死時的淡然更讓他想到了很多。



    



    從他修煉開始,他就走上了一條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不歸路。不知道何時他就會和楊汛一般倒在路旁,成為別人前進的踏腳石。隻是自己到時能否如楊汛一般安然麵對死亡,陳仙沒有一個底。



    



    大概是不能吧,因為我怕死啊!我怕死了就沒有了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就不能再見到師父,就不能和師姐在一起,就不知道書靈嘴中的命運究竟是怎麽回事。就這麽死了,我怎麽甘心!



    



    由楊汛聯想到自己,陳仙心中對變強的渴望又增添了幾分。緊緊握住的雙拳告訴自己,隻能進不能退,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陳仙沉默地走了回來,陳鱷和九公主也是一言不發,剛才見到的那一幕對他們的衝擊也很大。



    



    好奇心不小的她們對於陳仙會如何處置楊汛可是很感興趣的,所以她們之前都是睜大了眼睛,張大了耳朵的。



    



    隻是所聞所見實在是出乎她們的意料之外,任誰也不會想到楊汛仿佛一下子看透了人生紅塵,隻求一死,比那些所謂洞徹生死的和尚還誇張,驚得她們下巴都掉了。



    



    一開始她們還猜測楊汛是在誘敵深入,故作姿態,當看到他毫不掙紮地死在陳仙手裏才確定那是真的,他真的是一心求死。



    



    不過正是因為這樣,她們內心的震驚感才更強。不怕痛的人見多了,不怕死的還沒見過,就他一個。



    



    試問古今時間長河中億萬萬生靈誕生到消逝,這麽悠久的歲月中又有幾個是不怕死的。不管你生前如何驚才絕豔,如何傾國傾城,如何蓋世無敵,如何雄霸萬界。當你老了,生命即將走到盡頭,幾乎都是清一色的惶恐不安,為了苟活於世,什麽尊嚴、情感、權勢都可以拋棄,將人性最醜惡的一麵完完整整暴露出來。



    



    但越是如此,越是能說明楊汛的偉大。九公主自問做不到直麵死亡,怕死的陳鱷就更不用說了。如果楊汛不死的話,將來絕對是一個大人物。隻可惜,已經沒有如果了。



    



    “走吧,回去休息吧,天已經很晚了。”陳仙的開口打破了寂靜的氛圍,然後帶頭離開了。



    



    陳鱷自然是身體一縮,化作三寸長,一如既往地趴在了陳仙的肩膀上。九公主也沒落下,跟了上去。



    



    陳仙回到了原先和九公主準備好休息的地方,因為距離遠的原因倒也沒毀在之前的打鬥之中,不需要他們重新再找一個住處,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想想陳仙就覺得不爽,這一切肯定都是秦無敵和李士龍搞出來的。不僅把他休息的時間都破壞了,還搞得他一身是傷,實在是倒了黴了。



    



    反正陳仙是這一夜是別想睡了,反噬帶來的傷勢可沒那麽容易好,之前不過是壓製下去了而已,沒有個三五天是不可能痊愈了。九公主受的傷雖然比他輕,但受的傷更多。



    



    一夜無話,時間就在兩人療傷的過程中逝去,一眨眼就天亮了。



    



    經過一夜打坐,吞吐靈氣,體魄強悍的陳仙已經好了三成。雖然還有點虛,但已經不影響戰鬥了。



    



    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陳仙睜眼起身,一個小法術將身上沾著的灰塵全部清理幹淨,再把衣服什麽的整理一下,走出了自己的樹洞。



    



    甫一出來,習慣了黑暗的雙眼隻覺陽光刺眼,不由眯了起來,適應了之後才掃向了四周。



    



    陡然,陳仙的目光停了下來,將全部的視線放在了正同九公主交談的年輕男子身上。



    



    紫色錦袍,紙扇輕搖,長得是氣宇軒昂、英俊瀟灑,再加上臉上長年掛著的陽光微笑,簡直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少女夢中qíng rén,就一個字,帥!



    



    不過看在陳仙眼裏就不是這樣了,見到他陳仙很不爽。不是因為嫉妒他帥,有風度,僅僅是因為他是秦無敵,那個該死的內心隱藏了惡魔的男人。



    



    想起昨天晚上秦無敵一手導演的他和九公主獨自麵對那些魔門餘孽,最後和楊汛吳起大戰一場的戲,陳仙心中就忍不住生出一種一拳砸在他臉上的衝動。



    



    要不是知道自己絕非秦無敵的對手,陳仙死死壓抑住了那種衝動,他早就衝上去了。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更何況,陳仙還打不過秦無敵。



    



    似乎感覺到了陳仙充滿怒氣的目光,秦無敵一個轉身看向了陳仙。看清楚是誰後,他的笑容更燦爛了。



    



    “是陳仙啊,你也起來了。昨天晚上的事我已經聽九公主說了,真的是對不起了。都怪我不夠謹慎,一不小心著了敵人的道,被困了一整夜。幸虧陛下留有暗手,否則就糟了。要是九公主有個三長兩短,我是萬死難辭其罪!”



    



    雖然嘴上說著道歉的話,但陳仙沒有從他臉上看到任何的歉意存在,反倒是他眼底有一絲狡黠掠過,一閃即逝。



    



    這算什麽道歉,一點誠心都沒有,根本毫無意義。而且你的重點都在九公主,根本沒管我好不好。你的意思是,如果三長兩短的是我,就沒關係了是吧。



    



    陳仙也隻能在心裏腹誹幾句,但表麵上功夫還是得做足,笑著搖頭道:“哪裏哪裏,這也不能全怪城主大人,是那些魔門餘孽太過狡猾了。”



    



    皺了皺眉的九公主也有些激動道:“就是就是,都怪那些魔門餘孽,秦叔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等回宮之後,本宮一定要和父皇好好說一下,給那些魔門餘孽一個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