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我是賤民我怕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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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逸哪裏知道自己無意間的舉動竟然被冠上了“茶道高手”的名頭,剛才他氣憤不過陸飛嫣對自己的諷刺,最主要是對底層人民的輕視,於是就順手抄起茶壺想要隨便倒幾杯,然後像喝酒一樣一口悶盡,告訴她,茶就是拿來喝的,哪來那麽多規矩和花樣。可不曾想那茶壺一拿到手裏,他腦海中竟然浮現出《茶經》中一些茶道畫麵……最後,就成了這樣。

    慚愧啊慚愧。

    如果此時讓他再重來一遍,估計沒戲。

    被林逸這麽含沙射影指桑罵槐,陸飛嫣的神色自然不會多好,她冰雪聰明,當然聽得出林逸剛才那番話的含義。事實上陸飛嫣也不是那種膚淺的人,也不是真的看不起那些平頭老百姓,她隻是想要在林逸麵前擺出一副高傲的姿態,沒別的,就是林逸身上那股子不卑不亢地氣質讓她感覺很不舒服。

    可是沒想到,她僅僅做了一次表態,就被表麵什麽都不放在心上,暗地裏卻睚眥必報的林逸借機罵了個狗血淋頭。

    陸飛嫣畢竟是個女孩子,被人這樣羞辱,又怎麽下台,可是看林逸一副我是賤民我怕誰模樣,陸飛嫣知道跟這種野人對罵,隻會自取其辱,自討苦吃。

    這頭,郭子興見氣氛冷場,就忙打圓場說:“來來來,可別浪費了林兄弟一番好意,我和他交往這麽久,還不知道他有這麽一手好茶藝……”自顧自地端起一杯,剛把嘴唇湊上,就哎呦一聲,“燙啊。”

    再看陸飛嫣似乎想通了什麽,臉色轉換過來,依舊笑臉盈盈,素手如玉,皓腕微抬,輕輕端起茶盅,姿態優雅地輕抿一口,就這簡簡單單一個動作,就是一幅畫,美不勝收的美人品茗圖。

    “好了好了,茶也喝了,大家也都互相認識了,咱們開始談正事兒。林逸啊,畫稿帶來沒有,讓我們的陸大小姐欣賞一下,不是信不過你,這種寶貝真偽還是要弄明白的,要不然你開口一百萬,誰信呀。”郭子興巴不得快點進入正題,不管生意成不成,自己都能從中間撈點好處。

    陸飛嫣則拿眼瞅著林逸,她見林逸是空手來的,顯然沒帶東西,卻不知郭子興為何讓林逸把畫稿拿出來。

    徐天佑也很好奇,早忘了陸大美女的叮囑,大嘴巴道:“兄弟,什麽寶貝拿出來吧,也讓哥哥我開開眼……聽說是連環畫手稿,‘武鬆打虎’的故事我聽說過,一百來萬的連環畫還真沒見過。”

    林逸慢悠悠品了一口茶,然後不出意料地撩開衣服---

    “哎呀,你幹什麽?”是陸飛嫣的聲音。

    “兄弟好招,藏在腰裏,連海關都搜不出來。”是徐天佑的嗓門。

    林逸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人家是個女人,自己卻把東西藏在身上,摸摸手感,還熱乎乎,就道:“這東西對我來說寶貝的緊,不藏在身上不放心,還請見諒。”

    陸飛嫣有些臉紅,不好意思批評林逸的“小民意識”,更不好意思親自去動手打開這些畫稿,旁邊郭子興就輕車熟路代勞了。

    很快,一十六張《武鬆打虎》的彩色手繪初稿非常整齊地就擺在了眾人麵前。

    打醬油的徐大少伸長脖子拿眼死瞅著這些畫稿,怎麽也弄不明白這些玩意值一百萬,對於他來說,這些東西讓他擦屁股還嫌膈應。

    郭子興也算是行家裏手,這些天更是沒少惦記著這些寶貝,此刻看著畫稿,總覺得有哪些地方不對,可惜這些畫稿他隻見過一次,翻看幾張還是沒看出來差異。

    陸飛嫣像是行家,她沒有直接用手去觸摸那些畫稿,而是從坤包裏取出一支鑷子來。

    鑷子晶瑩剔透,也不知道用什麽材料製成,長約七八厘米,狹長漂亮,輕輕把一張畫稿夾起來,又變魔術般從包內拿出微型手電筒和一枚水晶做的短手柄放大鏡,仔細甄別起來。

    看到人家裝備這麽齊全,林逸就更加心虛,生怕對方看出自己把畫稿的精氣神給貪墨了。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隻見陸飛嫣時而皺眉,時而唏噓,時而歎氣,時而驚異。原本冷豔的臉上表情豐富,充滿了各種韻味。

    郭子興心中焦急,和林逸比起來,他更像是站在法庭上等待法官宣判的犯人。看見陸飛嫣皺眉,他的心就咯噔一下,見她眉頭舒展,就又欣喜起來,一顆心七上八下。比上年見老婆進產房還緊張。總之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能不能拿到中間人高昂的好處費,就在於這套畫稿的真假了。

    相比之下,徐天佑徐大少與其說在看畫稿,不如說在看人,在看陸飛嫣這個大美人。

    燈色朦朧,美人如玉。

    徐天佑就納悶了,人怎麽可以長得這麽美?自己也算是見多識廣,可為啥沒見過幾個女的這麽有氣質呢?是冷豔,是嫵媚,還是讓人心癢癢的畫中人物?是啦,隻有畫中的美人才能與她相提並論,可憐自己白活了二十幾年,今天才算知道了什麽叫女人。

    時間不長,頂多隻有兩三分鍾。

    對於某些人卻有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陸飛嫣終於放下手中的工具,再很小心地把那彩繪畫稿輕輕地放回原位。

    她沒有開口,而是非常細致地取過一張餐巾紙,將自己用過的小鑷子,放大鏡等細細地擦拭了一遍,放回自己的包包內,這才用手輕輕地搓揉了一下眉頭。

    見她如此,可見剛才是費了不少心力。郭子興著急知道答案,卻也不好意思開口催促,隻能等待。

    “這些畫稿---”陸飛嫣開口了,郭子興和林逸瞪大眼睛看著她。

    陸飛嫣停頓了一下,終於下了結論,“可能是真的---”

    “哈哈,我就知道自己沒看錯!怎麽說我老郭也玩了十幾年收藏,是不是連環畫手稿,一眼就能看出來!”郭子興一巴掌拍在大腿上,高興的有點手舞足蹈。

    不過陸飛嫣馬上破他一盆冷水,“不要高興太早,我說可能是真的,因為整套畫稿打眼看沒問題,仔細看卻缺乏神韻……劉繼卣老先生善於畫動物,無論是筋骨皮,還是動物的神韻都能畫的惟妙惟肖,可是這套畫稿色澤暗淡,猛虎神韻不足,尤其猛虎發威之時更無張揚霸氣之感,怎麽看都感覺蒼白無力,如此巨大的差異,不禁讓人感到奇怪……”

    郭子興聞言,就再朝那些畫稿瞅去,果如其言,這些畫稿不像自己印象中那麽斑斕絢麗,反倒顯現一絲陳舊,再看那頭老虎,怎麽看都像是少點神韻,像是被閹了一樣,蔫了吧唧的。

    “咳咳,老畫稿嘛,五十年代的東西,差不多快一甲子了,人到了六十歲臉上還長枯樹皮呢,何況是這麽老的東西……東西老一點舊一點,也說得過去。”郭子興自己找了個解釋。

    對於他這個解釋,陸飛嫣不置可否。

    事實上陸飛嫣出身古玩世家,從小熏陶接觸不過少珍品寶物,很多國畫大師的作品她更是從小熟稔,是不是他們畫的,一眼就能看出來。

    可偏偏眼前這套連環畫稿,讓她第一次對自己的鑒別能力產生了不自信。

    從畫筆的畫法,勾勒技巧來看,這些畫稿絕對是劉大師的真跡,可是從畫作的神韻來看,卻顯得有些蒼白幹巴,這就奇怪了。

    人,就是這麽怪。

    越是對一樣東西有了好奇,就越想弄清楚,弄明白。

    陸飛嫣對這些畫稿的真偽產生強烈的好奇心,對自己的判斷也有些不自信,覺得最好能夠拿回家讓爺爺看看,才能做最後的判斷。

    所以她已經有了打算,無論如何也要把這些手稿買下來,拿回去。

    當然,這個念頭她可不會讓林逸這個賣家知曉,雖然一百萬對於她們陸家來說並不太多,對於她這個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大小姐來說更是毛毛雨,可她從頭到尾都沒沒打算讓林逸沾這個光,不為什麽,隻因為從一開始她就不喜歡林逸。

    賤民就該有賤民的模樣。

    書販就該有書販的覺悟。

    給你一百萬我是看得起你,不給你,你又能怎麽樣。

    陸飛嫣大小姐脾氣上來,越看越覺得林逸不順眼,就不打算讓他舒舒服服地拿錢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