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撿漏“偽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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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店內,林逸想要隨便買幾本書應應景,隻是這家店裏的人民文學版,中華書局版、上海古籍版舊書價格都很高,達到了很多淘書者所能接受的價格頂點,比如---

    中華書局,上下兩本《韓非子集釋》,1974年版要價88元;

    人民文學,前後兩本《苕溪漁隱叢話》,1962年版,要價200元;

    人民文學,一套八本《三國誌通俗演義》,1975年影印本要價600元。

    ……

    這些價格在實體書店裏就有些離譜了,網上交易又另當別論。

    沒辦法,林逸隻好選擇了一些比較便宜的,相對而言還可一看的書籍。

    此時,林逸隻是隨便買,倒也不再計較這些書的價格,吃虧就吃虧吧,總不能老占便宜撿人家的漏。

    一查,總計十三本,450元錢,全都買下,正準備離開這家書店的時候,林逸的鼻子動了動,似乎聞到了一縷怪異的書香。

    雖然林逸不願意用自己的特殊能力來撿漏,但還是忍不住朝那縷書香的來源看去。

    在堆滿老舊書籍的書架上,文史類的一欄,塞著一本破書,書的邊緣似乎沒有裁減整齊,毛毛糙糙的,看去來很不舒服。

    林逸心生疑問,就忍不住伸手把那本書取了出來---民國版“上海廣益書局印行”的鉛印線裝本《文史通義》。

    對於很多玩舊書的人來說,這類書籍基本上都是大路貨,就算是民國版的價格也不會高到哪兒去,可是為什麽會有書香傳出來?

    林逸尋思到這裏,就把書翻開一看,然後,愣住了。

    原來這本書竟然是難得一見的“偽裝本”,在內頁,赫然寫著---《論持久戰》!

    偽裝本又稱“托名本”、“偽裝書”,是封麵印著偽裝書名以掩蓋其內容的書。在新中國成立以前,我黨領導及其影響下的********,為對付反動當局查禁革命、進步書刊,常常將書刊進行偽裝傳播,其通常做法是采取封麵偽裝、不斷變化書刊名稱以及偽托別的出版社名號等等。

    在國圖所藏革命曆史文獻中,這樣的偽裝本為數不少。以內容劃分,可分為反清民主革命宣傳、毛和其他領導人著作、文件匯編、時事評論匯編、重要事件介紹等類別;在偽裝形態上,有的僅偽裝封麵,有的是封麵及書中部分內容偽裝,從中不僅可以感覺到當時鬥爭環境的險惡,更反映了在秘密狀態下堅持鬥爭的文化戰士們鬥爭水平的高超。

    在藏書業界,比較有名的一些偽裝本有三四種,比如《新民主主義論》,這本書偽裝題名《大乘起信論》,該版黃色封麵、封底,在封麵右上方,還有“閱畢送人,功德無量”字樣;封麵下端為偽托出版者“北平佛教總會印”。書的內容前為佛經論,後麵就變成了新民主主義論。

    事實上林逸對所謂“偽裝本”的認識,最早來源於前麵李大兵看的那本《晦庵書話》。

    據唐弢先生《晦庵書話》所載:為了應對國民政府的檢查,“偽裝的辦法曾經比較普遍地為黨的刊物所采用。《布爾什維克》、《紅旗》、《少年先鋒》、《列寧青年》、《中國工人》、《黨的建設》等在遇到查扣的時候,都曾這樣對付過。……《中國工人》用過《紅拂夜奔》、《南極仙翁》等名義,……《少年先鋒》用過《閨中麗影》、《童話》等名義,《紅旗》用的更多,前後計有《時事周報》、《實業周報》、《快樂之神》、《光明之路》、《真理》、《出版界》、《新生活》、《摩登周報》……等名義。和《紅旗》一樣,《布爾什維克》也是采用偽裝名目最多的一個。當1927年10月創刊號出版時,因為是秘密發行,用的都是真名。到第二卷第三期起,連秘密發行也不行了,這一期臨時改了個名稱,叫做《少女懷春》,“春”在這裏象征著革命,而革命正是當時少男少女們共同向往、共同緬懷的問題。有趣的是這個名稱居然瞞過了懵懂昏庸的國民黨檢查官,平平安安地通過了。”

    ……

    正因為這種“偽裝本”有特殊意義,印量和存世極少,所以一般都被當成難得的紅色文獻珍藏在國家圖書館,能夠流傳在民間的已經不多,被譽為紅色文獻中鳳毛麟角的“珍本”。

    林逸記得清楚,淘書筆記上麵記載,在不久前的一次國內拍賣會上,曾經有一本同樣偽裝成民國版《戰國策注解》的“論持久戰”,起拍價就高達5000元,最後以25300元成交。

    林逸壓下內心的激動,他小心翼翼地仔細審查這本書,隻見這本毛太祖著作的《論持久戰》,偽裝為“上海廣益書局印行”的鉛印線裝本“文史通義”,其右上角豎向印有“甲申年重梓”字樣。在書名頁的左下角,豎向印有“古愚署耑”。書名頁的背麵,有“山陰舊史氏”的題記。

    如果林逸記得不錯,這種以“文史通義”作題名的偽裝本,應該是在晉察冀抗日根據地印製的,但也有人認為是1944年在敵占區秘密印製的。但不管怎麽說,這絕對是“偽裝本”中的珍本無疑。從價格上來講,比起曾經拍賣的那本平裝《戰國策注解》,這本線裝本的價格應該還要高上一倍。

    ……

    林逸不動聲色,笑嗬嗬地拿起那本《文史通義》問那尖嘴猴腮的書店老板,“老板,又挑到一本,這本多錢?”

    那書店老板正在數那450塊,還時不時對著光線眯著眼睛看看真假,一聽到林逸問話,就笑眯眯地說:“朋友好眼力,這可是民國書啊,也是我剛收來不久的,收的時候花了老大的價錢,畢竟民國書越來越少,這種書要是放網上賣,最少也能賣個三四百……不過我看你人實在,又買了這麽多,交個朋友,就給二百吧!”

    書店老板直接把林逸當成了不宰白不宰的“冤大頭”,把這書的價碼提高了幾倍。

    林逸心中發笑,這種書就算拿到網上賣頂多也就七八十,這個老板真夠黑的。不過他也知道,如果自己此刻太爽快地把這本書買下,一定會引起這個精明老板的起疑,隻要對方拿到手裏這麽一翻,自己就別想撿漏了,所以林逸就苦著臉,說:“老板,再便宜一點吧,看看,這書品相太差了。”

    那書店老板瞅瞅林逸手裏的破書,這本他剛收來不久,見品相差,就隨手塞書架上了,難得有人看上,於是就說:“我看朋友你也是個實在人,這樣,180元,不能再少了!”

    才少了20元,真夠摳門的。

    林逸依舊演著戲,心中卻突突地,隻擔心對方發神經把這書收回去查看,於是就做出一副很委屈,很吃虧的模樣,說:“好吧,既然你這麽大方,180就180!”說著一副心不甘情不願地掏錢付賬。

    那書店老板哪裏知道林逸在演戲,還以為自己的強勢戰勝了對方,見林逸老老實實地又掏了180塊,他不禁眉開眼笑,心說這書自己收的時候才8塊,以前店裏也賣過幾本,五十六十,價格不等,不過就屬這次賣的最多。

    心裏美的冒泡,書店老板就更加主動熱情,對著林逸這個“冤大頭”,直說他是個好朋友,以後再來白浪街,要多多光顧他這家小店。

    對此,林逸表麵上苦頭苦臉,內心卻付之一笑,朋友是要交的,可也要分清楚是誰不是誰;至於光不光顧這家小店,那就要看還有沒有漏可撿。

    至少,林逸清楚地知道,眼前這個滿臉歡笑的書店老板,如果知道自己撿了多大的漏,一定會分分秒秒哭暈在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