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斷開的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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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種預感,這次,她的眼神不會再變回去了。
她丟下手中的樹枝,眼中滿溢著冷漠,在四人中掃了一圈,也不正眼看他們,“四代王,可以幫幫我嗎?”
“隻要我能做到。”她現在的氣質讓人不由自主拘謹,四代王覺得此事不能拒絕。鄭日冉走過去,拿下我身上的一些寶石,四代王不知她有何意圖,卻察覺到有什麽事即將要發生。
是的,發生了,在我身上。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從很久很久以前,那些我忘記的事,全部回到了我的腦海。原來,這才是真相,一切都連上了:色融間,風向顛,天地合,時逆前!原來寶石的作用是這個,原來這才是真相,不,這種事絕對不要發生!
醒醒!都醒醒!不要被騙了,這是一場陰謀!
有誰,有誰能聽到嗎!快聽聽看我的聲音啊!這是陰謀!
她在看我,非常平靜地,那黑褐色的眼睛比查理還要深不見底。她是非魔,但她的實力,確實……“我需要更正之前說過的話,如果,王冠沒有感情,選出來的才不是王。”
你知道這一切對吧?可不可以答應我,阻止它!
“嗯。”她的喉嚨中延出這個音節,這是了解了我的意思嗎?
孩子,今後,拜托你了。
我離開四代王,向她靠近,拜托你,救救這裏!
雅戈達五代王:鄭日冉。
請你一定救救這裏!我不安地呼喚著,她從四代王那裏要來頂端的寶石,捏著它抬起了手。不,不要!不要這樣!她一定是知道的,眼底掠過一絲戲謔,“你該休息了。”說著,將寶石嵌進凹槽。
……
誒?剛才,是不是發生了什麽?總覺得我好像很緊張,我為什麽要選擇這個女孩?她愛這裏嗎?但總覺得,她可以做好。總覺得,有件事,隻有她能做到。是什麽呢?她的手上還留著一顆寶石,看起來不打算放回來。倒是不礙事,因為它很不起眼。
四個人見了這場麵,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該行禮嗎?她可是五代王。好在她及時揮了揮手。
在她的頭上我是銀色的,她不喜歡金色,無所謂,我變就是了,又不困難。她冷冷地開口,“我不愛這個國家,但這些已經不重要了,有一件事,我想試試看,可以幫助我嗎?查理、瞬、丁、還有……”她將目光移向四代王,見他點頭,回應後喚:,“達爾泰。”
這就是,四代王的名字。時間,對他來講是珍貴的,他多希望時光可以倒流,所以將地名倒著排列,但這是沒用的,結束了雅戈達,也不能再回到基普泰和拉佳爾。他覺得自己是卑微的,所以沒有取第一個字。
她把這些改變了,他竟然,沒有了使命,也就意味著,他自由了,日後即便雅戈達hé píng也不是因為他,可以看做他沒有完成任務,當初人們的祈願中,隻要沒有完成任務他就不會消失。沒有人比他更強大,他是完美的,王位會一直屬於他,本該是這樣,所以他不抱任何希望。他從沒想過自己可以根據自己的意誌活著,這個女孩打破了規則,將他從命運中解放出來。他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含著淚走上前去。
“盡吾之力,效忠於您,不違之命,不辱之名!”他比查理還誠懇幾分,他是真心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謝謝你,把我帶出命運的牢籠。
掙開一個枷鎖,卻又甘願鑽進另一個枷鎖,這是沒有歸屬感嗎?對著跪在麵前的人,向來維諾的她正如此不屑地想著,那金色的光環上刻著的名字前,加上了她在魔國的身份,然她卻伸手抹掉了。
“你要效忠的是我,不是五代王。”她說。
“哼哼,有趣!”沒有人注意到,在他們的頭頂,一個人正懸浮在半空,能在這四個人附近不被發現,說明實力不凡。他一身白袍,沒有丁點汙塵,在明朗的陽光下隱去了自身的色彩。淡粉的雙唇勾出完美的十五度,襯著雪色的皮膚顯出幾分俊秀。隨著一縷細風掠過,那白影倐地掩沒在雲層中。
既然成了王,國事就自然落在她身上,不知那副瘦小的身軀能扛得起多少責任。她已經提前預料到了,看著手裏的資料一點也不埋怨。查理和達爾泰身穿黑色的燕尾服在一邊幫忙,現在他們兩個是五代王仆從,畢竟已經誓忠了,以這樣的身份在她身邊也方便些。達爾泰倒是沒什麽,查理可真沒想到自己居然有這一天,他原本打算如果下位就在城堡以上代王的身份幫助後輩,但現在,竟然自願穿上這身隻存在於他眼中的黑衣。
那件燕尾服其實很適合查理,是和他眼睛一樣黑亮的顏色,左胸有一個工整的矩形口袋,裏麵插著一朵白玫瑰,那裏本該放著銀懷表的,但由於礦產有限,隻得改了。
最近凝聚力停止增長的問題讓他們為難了好一陣,對此,鄭日冉表示有一個方法,不過他們很可能不同意,“有些人,已經無藥可救了,除掉就行。”
“這……”這違背道德吧?這麽隨便地殺害人民嗎?
“如果是無辜的,一定會讓他活著。”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帶著冷酷,仿佛不容任何人提出異議,“所謂規則,隻是無法正確辨別黑暗的借口。”
我明白,她可以看得出人的本性,如果那隻是個普通人。她是可以的,不管他表麵多麽無辜。但即使如此,以這樣的理由去shā rén,人民難免恐慌,誰沒有黑暗的一麵呢?
她沒有再說什麽,繼續處理手頭的事。不對勁,她是不是有什麽計劃?
深夜,她躺在床上,似夢話一般呢喃一句:“拜托你了。”
此刻,淡藍窗簾的另一邊,一個黑影微微一震,隨後,在月亮的餘光下莞爾。
第二天,民間傳來消息,有不少人在夜間失蹤了,這件事搞得人心惶惶,好不容易上升的凝聚力又有了下降的趨勢,查理有些捉急,而鄭日冉卻不慌不忙,她讓人們在城堡前聚集起來,人們還不知道雅戈達的王已經換人了,而且是個非魔,這,這……
“那些失蹤的人,我可以幫忙找回來,但前提是有人和我們一起去,並且保證以後他們不會有任何罪行。”
一時間人們沉默了,之後有幾個人表示願意跟從。鄭日冉笑了一下,沒有立刻表態,而是問了一句:“你們和失蹤的人是什麽關係?”他們說沒有關係,鄭日冉接著問為什麽想救他們。
“殿下,見死不救這種事我們不可能做得到。”
“嗬嗬,是嗎?”她將目光轉向人群,雖然人很多,但那光線還是可以準確無誤地連到目標,“你,因為他被鄰居無端責備排斥了吧?因為某些他一手製造的某些誤會。”那人身形一顫。她莞爾一笑,陸續鎖定了另外幾個人,都是些旁人之一不到的小事,但在他們眼裏都是大事,有的因為那些人失去了唯一的生育機會,有的讓他失去了陪伴多年的唯一的朋友,失去了幫助患有疾病的親人最佳治療時間,失蹤的隻是幾十人,而鄭日冉所指出的受害者足有近千人,很分散,所以連輿論都沒有。找不到證據,就可以為所欲為,這是規則的弊端。
“太陽找不到的地方,看得到嗎?”她輕蔑地指責。生命是很重要,所以,那些間接殘害人命的人,等於在間接接受死刑。說什麽是自己的錯,隻要把身邊的惡人都處理掉,那些弱小的孩子,本可以溫柔,逼迫他們一步步墮入深淵的人,才是真正應該受到懲罰的人。所以,有不少人們眼中的惡人還活著。
她隻是看清了一切,“現在開始,雅戈達沒有法律,如果有人有苦衷的話,隻管過來,今後的一切不和,都將是誤會。”
她承認了,這一切都是皇室的策劃,她保證,這是最後一次做這種事,今後的人,再次做出傷天害理的事,也一定會有理由。的確,那些壞人,有些坦白了,有的是為了生病的家人,有的是被人威逼,還有一些,變成這樣的理由已經忘記了,鄭日冉暗說一定會幫助他們。
我以為,她隻是會連一些現成的東西而已,沒想到她強大到這地步,可以一眼識別善惡的程度。
“這樣好嗎?”丁問。他也能理解,隻怕人民不安,雖然她做了承諾。
“被黑暗殘害過的人會讓光明明白他們的殘酷,真正聖潔的人應該可以理解,隻相信自己眼睛的清高之人,已經沒有了。”她連頭都不抬。
她是可以想到這一步的人嗎?她真的隻是非魔嗎?
要人們徹底接受她的做法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鄭日冉不在意,未來的一個月裏,她都在做一件事:找到那些與本心掙紮的孩子,喚醒他們。不得不說她對這些非常拿手,那些人清醒得很快。但是,每當她又幫助了一個人,眼神就會變得十分落寞。
令人驚訝的事發生了,雅戈達的凝聚力再一次開始上漲,綠洲的麵積擴大了。沒有人再記得那些人,被他們傷害過的人,鄭日冉都盡力補救過,“真正凶殘的孩子一開始都應該很懦弱,而懦弱的孩子大多是善良的。”她這麽說,但她表示不會放縱他們這麽懦弱下去,一定有吧?讓他們變強的正道。
“剛上位就做出這種事,你就不怕……”
“我怕什麽?”她迎上查理略帶灼燒的眼睛,“這裏又不是我的國家。”
查理感覺自己的力氣一下子被抽空了,是啊,這裏不是她的國家,她不愛這裏。但王冠選擇了她,不愛這裏的人,管理著這裏,還真有些荒謬呢!
我到底為什麽選擇她?隻是一直覺得好像有什麽事非她不可,總覺得,離開她就會有什麽我不想看到的事發生。
一切意外地順利,冀魯聽說鄭日冉稱王,連忙趕來祝賀,斯洛瓦也是一樣,雙方來拜訪的是同一時間,這讓她省了不少精力。冀魯不覺得有什麽不妥,他清楚這個女孩的實力,而斯洛瓦對這個非魔抱有疑慮,查理便向他說明了當時的真相。
“這麽說,一開始發現問題的是她?”斯洛瓦和紮特斯都有些驚疑,但看到她身側散發出的氣質,也差不多理解了,將這氣焰隱藏得如此之深,必定也不是個等閑之輩。
之後交流了一下治國的經驗,對於鄭日冉的做法,他們無法輕易接受,但細想,若一個人當真能四處作惡又不留證據,確實很棘手,冀魯倒想試一試,但無奈他沒有鄭日冉這逆天的能力。
丁都做不到的事,其他人怎麽可能輕易做到?
事情告一段落,一切都在想好的方麵發展,皇室們也終於從忙碌中解脫出來,這時,查理才提出一直困惑的事情:“到底是誰殺了那些人?”他問了幾個,沒有人承認,難道她在魔國結識了其他人?
隻見她輕輕一笑,“是誰呢?我還真不確定,日後,應該還會見到。”
夜幕悄悄拉下來,海麵、草地、森林還有人們的房子,都靜悄悄的,無數星辰在深藍的夜空閃爍,照在月亮顧及不到的地方。鄭日冉躺在床上,手臂僵硬地搭在額頭,“1000年,士達奇與丘馬沙開戰,士達奇全國人數,3862154,995歲的,6236人,1003年,共3862156人,998歲,6237人,那場戰爭,士達奇死亡人數,632401,剩餘人數,3229752……”
具這麽念著,念著,睡著了。虧她能把樹上的信息整理成這樣,這兩塊可不是在一起的。能從中發現端倪,說明,她的計算能力還不錯。
第二天,火紅的太陽從地平線升起,紅綠交接別有一番風味,鄭日冉換好衣服到餐廳去,查理他們已經在等她了。她不習慣和別人做不一樣的事,所以還是和以前一樣。飯桌上,查理出於關心提了一句:“按非魔國的時間算,今天是二月二十八號吧?”
她的動作刷地石化了,扔下筷子匆匆忙忙趕回房間,進去就是翻行李,是什麽事能讓一直沉著的她如此慌張呢?了解非魔國的查理應該明白,這些日子她前一段時間不在狀態,後一段忙於國事,非魔國的假期作業……還真夠麻煩的。
查理追上去,看到撇著嘴奮筆疾書的鄭日冉,就差眼角掛顆淚珠了,這讓他忍俊不禁:當時充滿威嚴的五代王居然有這樣的一麵。他走過去,半帶戲謔地叫了一聲“公主殿下。”
“查理你有事嗎!沒事別煩我!”她這是聽出了玩笑意味,有些惱怒呢!但下一秒,她的手就停了,瞳孔慢慢放大,不敢抬頭。
“這是發生什麽事了?”丁不太放心,過來看看,查理剛想說明情況,丁又立即打斷了,“在做什麽呢?”
她又瞬間放鬆下來,接著在作業本上寫那些不成樣子的文字。查理把非魔國的學校跟丁大概介紹了一下,丁有些不可思議,他看著鄭日冉,才想到,那威風大概隻在魔國吧?不過到非魔國有查理陪著,不會出事的。他隻是短時間難以適應,在魔國都快成眾人皆知的人物了,竟然會被非魔國嚇到。
查理見此情形,把丁帶走了。
“你為什麽不幫幫她?”
查理望著鄭日冉的房間,心中很不是滋味,“我倒是想知道她為什麽不求助!”
明明都保證了會侍奉,為什麽不讓他幫忙?為什麽偏要自己做?她並不看重質量,隻要做完就好,那為什麽,明明他就在身邊。看不起他嗎?還是說,潛意識裏還以為他不會同意?後者不太可能,她能看透一切,要看出他的想法易如反掌。那麽前者呢?
“查理,你認為,她一個非魔怎麽會有連我都比不過的能力?”
這一問讓查理有些局促,是啊,為什麽?魔國人都少有的能力,她為什麽會有?丁淺笑著,“她曾說過,這不是她想做到的,環境由不得她選擇。”
“這算什麽?”
丁輕輕歎息,勸告他,“還是去幫一下吧,畢竟現在是我們的公主呢,更何況你不是誓忠了嗎!”
查理倔強地轉身,“既然不找我,那就自己忙好了。”
“你也有這麽小孩子氣的地方呢!”丁調侃。
查理回到房間,從書桌的抽屜裏翻出一摞本,還夾著練習冊。有時候他還真是孩子,看著那些有了折痕的紙張,他的眼睛明顯在說“才不告訴你我都幫你寫好了!”
他不知道,在他們離開以後,鄭日冉立馬停了筆,合上了作業本,裝回包裏。是啊!還有什麽瞞得過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