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暗示,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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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些?沒有其他要問的了嗎?”看著鄭日冉蒼白的臉,休吉姆絲毫沒有感到愧疚,他的眼裏,這一切都是王應盡的責任,為了子民,王的付出理所應當,他也一直這麽要求自己的。
幾次問答中,鄭日冉的語速越來越慢,直到現在,她再怎麽強迫自己也無法發出半個音節,她咬著牙,看起來像是普通的張嘴。
本來,不應該有極限的啊……
“好了,既然你都知道了,想必也會配合我,不過我沒法放你走,這理由不好找,所以你還得先委屈一段時間,等藥效過了,你可以說趁我不注意溜出去,然後用瞬移逃走了。”他給鄭日冉注射了分散魔力的藥,叫散魔液,三天後藥效會自動消除,“至於你為什麽沒有傷,說畏懼酷刑應該沒有人會懷疑。總之你離開後最好保持聯係。”
鄭日冉艱難地笑笑,“隻要……恢複體……體力和……意識……”
“哦?怎麽,你還有什麽事嗎?”一麵說著,一麵將手靠近鄭日冉的額頭,注入了一些精神力,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鄭日冉,就在這間充滿壓製力的房間裏,消失了。
“瞬移?這裏的力量可是連基本魔法都……更何況她還注射了散魔液,這、這不可能!”然而,休吉姆並不慌張,反而露出不明意味的笑容:在魔國生活了幾千年,以為掌握了魔法的本質規律,沒想到,這個非魔給自己帶來了一個意外驚喜,強力精神壓製下使用瞬移,這種事可是前所未有的,至少在自己的所知範圍裏,聞所未聞。
迷茫的,還不止他一個。
這裏好黑,上麵好像有什麽東西,我現在在哪?對了,我被交給了帝普利斯,然後……為什麽要交給別人?對了,要開戰了,雅戈達和……托布裏亞!我想起來了,雅戈達和托布裏亞要開戰,不行,我得趕緊阻止……
他們再次看到鄭日冉的時候她還是昏迷狀態,布梭格的一句“毫發無損地回來,她還是第一個。”卻讓人覺得在他意料之中,得知休吉姆的手段後他們更是驚詫不已,不過比起這些,他們更在意她的身體狀況。
“沒事嗎?”
“放心,解藥也服下了,很快就好。”為了不影響正常上課,布梭格先一步帶他們回了查理的住處,這一點鄭日冉也預料到了。
她恢複的很快,不到十分鍾就沒事了,他們坐在一起,考慮從哪裏開始提問,最先開口的是布梭格:“受傷了嗎?”
“沒有。”鄭日冉雙手捧著一杯金銀花茶。
“他跟你說了什麽嗎?”查理問。
“回答了一些問題。”
“問題?”
“嗯,休吉姆他,4050歲,但他分裂前的記憶完全沒有。”鄭日冉的身側,彌漫著一種微妙的威嚴。
“他這回答可信嗎?”
“沒有說謊。”
“說起來,布梭格王子的年齡?”
“3424,和你們一樣。”說到這個的時候,布梭格眼中流露出丁都捕捉不到的漠落。
在雅戈達附近,,大大小小十多個國家,其中四個是弱小而封閉的國家,那些國家麵臨著隨時毀滅的危險,也正因如此,王才不知該如何安撫活在幻想恐懼中的人民,有三個強國,一個是非多殷,一個是頓姆薩,還有一個就是托布裏亞,其餘都是和雅戈達一樣的中下等國家。
“他為什麽放你回來?”
“我說是自己用的瞬移,你們信嗎?”
“他會讓你用魔法?還是說他以為你一個非魔不會魔法?”
鄭日冉露出“果不出所料”的眼神,沒再回答。倒是丁一句“她做出什麽都不奇怪”及時打破了尷尬的氛圍,談話繼續進行,鄭日冉開始闡述自己對戰爭的看法:“這次我們和托布裏亞的戰爭,牽及到齊古德和提法朵,提法朵雖然不參與戰鬥,但也可能大規模醫療,我們三個國家的魔力,都不免會影響克卜特,屆時,克卜特為了國土,必須要在殘餘大量進入國家之前消耗,也就必須要戰鬥,但如果我的猜測沒有錯,隻在一個國家戰鬥應該無法解決殘餘問題。”
“為什麽?不是消耗就可以嗎?”
“的確是隻要消耗沒錯,但是……”
“日冉公主!”
好熟悉的聲音!這是查理和丁的第一反應,“紮特斯,你怎麽來了?”
“日冉公主,聽說您要與托布裏亞開戰!”他上前一步,沒有憤怒,卻擺明了一定要阻止。
鄭日冉似乎並不驚訝,她解釋是因為前兩次的魔力讓他開始有了一點自我意識,以後說不定也會這樣,但前提條件是有什麽刺激了他,比如這次,他周圍的環境像極了當年。
“過來吧,我有話跟你說。”
紮特斯右腳微微向前搓了一下,又縮了回來,他的五官幾乎緊並在一起,神情卻十分單一,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斯洛瓦,”說出這三個字的同時,查理和丁都坐直了些,看向紮特斯,而紮特斯,連呼吸都險些止住了,下一句話,讓他差一點窒息:“他已經犧牲了。”
頓時天翻地覆,像是被纏繞在全身的線撕扯著,全身都不受控製,他想動,卻渾身僵硬,不想動,卻總覺得手腳或者身體的某一部分不安分。
鄭日冉抿了一口茶,不緊不慢卻有力地複述著一段故事:“1306年,斯洛瓦在托布裏亞有了很大的名氣,但他的感情之路卻異常艱辛,父母先後離世,妻子因難產而死,唯一的孩子在一次上山遊玩的過程中觸碰了熔心草,當場死亡。2910年,托布裏亞與聖克裏丹開戰,這個國家可以說是托布裏亞的克星,休吉姆征召士兵,條件是生無可戀之人,前去應征的人中就有斯洛瓦,斯洛瓦就是在那場戰爭中犧牲的。”
“等等,熔心草應該隻長在火山深處!”
這種可怕的植物,隻要有所接觸,會在瞬間熔化對方的心髒,但它生長在火山最深處,由岩漿澆灌,所以才培育出如此熾烈的性子。如有需要,要用極寒之冰保護,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在手中留的太久。刻意采摘都很困難,說一個孩子不小心碰到了,沒人會輕易相信。
“這一點,我也在調查,但是,斯洛瓦已經不在了,這是個事實。”
“我不信,一定是弄錯了,這種事怎麽可能!”
鄭日冉沒有應答,但她的盛滿悲憫的眸子也足以表明她此刻的心情。
“這不是真的,這一定不是真的!”紮特斯接近嘶吼,雖然斯洛瓦從未在意過他的第一個作品,但他依然是他的主人,紮特斯怎麽可能就這麽接受,“對了,他的孩子為什麽會碰到熔心草,這是不可能的,他一定隻是以為孩子死了,其實不是,然後,得知孩子沒有死,他又從軍隊……”
“很遺憾,犧牲者的相片中有他,是國書。”
“我不相信,他一定還活著!一定還……”
就在他們為紮特斯感到哀傷的時候,有人注意嗎?這個不輕易袒露情緒的女孩,罕見地將怒火全數浮現出來,雖然隻是瞬間。
“事情已經發生了,信與不信,還有什麽作用?就算說著不信,說著不可能,事實還是無法改變,不過是一個人在真相麵前說謊罷了。”杯中的水微微漾起漣漪,透過淡紅的水光,她的雙眼,仿佛看得到過去,“不相信就能改變現實,這種事隻有神做得到。”
“但是,證據……”
“即便沒有證據,現實也不會有任何改變,還是說——紮特斯,”她輕輕垂下的頭又緩緩抬起,漣漪稍稍靜了一點,她的瞳孔中映出綠色,摻雜著雨中的淒涼,“你想成為神嗎?”
你想成為神嗎?
什麽?這是什麽?頭,好痛!這句話,好熟悉……
“……難道你想成為神嗎!”
對,曾經有誰……我記得,有誰跟我,說過這句話……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小,迷迷糊糊隻聽到有人叫日冉、布梭格和弗洛達,之後的事,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周圍好黑,這是哪?好熟悉,我好像是躺著的,我有身體嗎?動不了。我感覺頭頂有東西,準確應該說我的上方,似乎有什麽蓋著,我好像還有眼睛,我感覺眼睛緊閉著,但是,我什麽都想不起來,全身無力,動彈不得。
這是誰的身體?我是不是附到了誰的身上?
哢噠一聲,是門的聲音?這裏是一個房間嗎?腳步聲?不快不慢,踏在地板上的力度剛好,節奏也很有音樂感,好熟悉,但是我看到的隻有一片漆黑,在靠近,我感覺上麵的蓋子被打開了。
我感覺腳步聲的主人,手指觸上了我的臉,從我左眼的眼角開始,溫柔地滑下,停在了唇角的斜上方,觸感,也好熟悉,曾經,是不是也……
“我一定會讓你醒過來!”柔美而沉穩的聲音,在擴散,卻沒有回音,看來這裏很大,又或者,這特殊的聲波,異極相吸地不知貼到了什麽地方。
他是誰?為什麽我會有一種溫暖的感覺?好想馬上睜開眼睛。
蓋子又被蓋上了,那特殊的旋律再次響起,越奏越遠。
哢噠!門關上了。
……
誒?我怎麽了?鄭日冉?她好像很痛苦,布梭格和弗洛達也是,不止他們,貌似,所有王都剛剛從什麽難熬的事情中脫離出來,鄭日冉?我為什麽選擇她?她不愛雅戈達啊!
不應該選她的。
我正打算下來,她……對了,她可以用寶石控製我……
“沒事吧?”查理還有些擔心,看他的樣子應該是被剛才的事情嚇到了,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似乎給他們添了不小的麻煩,好在現在看起來沒有問題。
“發生什麽事了?我怎麽了?”雖然知道她們不可能聽得到,還是忍不住問。
“你剛才有些激動。”鄭日冉冰涼的指尖觸上我,這是她預測後的回答吧,每次都那麽準確。
是嗎,我剛才有些激動啊……什麽都記不起來,好像,是發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好了,沒有人打算計較我剛才的作為,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討論,紮特斯已經安靜下來,不如說他已經精疲力盡,說不出話了。
“克卜特的人在附近嗎?”鄭日冉問。
“在,我去找。”說罷查理起身出去,不一會,兩個西裝革履的人走進來行禮,他們一個穿著黑色的西裝,一個是灰色的,都是非魔的作品,查理將他們引到椅子上。
“我想,你們應該知道,這次如果開戰,對其他國家會有什麽影響。”鄭日冉直入主題,徹底斂去怯色的她,君王的氣質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來,如果就現在來看,恐怕沒有幾個人可以想到她平常的狀態。
這兩個人對視一眼,黑色西裝的人無意識地咬著內唇,“不愧是日冉公主!沒錯,我們有這個打算。”
“如果是這樣,貴國兵力恐怕無法滿足。”
“這也是我們困擾的,但是,也不能放著不管,我們會盡力而為。”
“你們真的很努力呢!為什麽不用來威脅?明明有那麽好的優勢。”鄭日冉說的嚴肅,也隻是說說而已。
那兩人沉默一會兒,他們坐在逆光的位置,加上西裝被磨得平滑,光線足以遮住他們的麵容,大約一分鍾左右,灰色西裝的人緩緩開口:“有時候我們會想,如果沒有那些國家,我們就活不到現在,靠著別人存活,卻要反過來威脅他們,這種事有背我們的原則。”
“所以即使被誤解也要做嗎?即使這次可能有巨大損失,也在所不惜嗎?”
“是的!”兩人不約而同地回答,堅定已然讓在場所有人見證。
鄭日冉注視著他們的眼神,良久,閉上眼睛,抿一口溫度下降不少的茶,再次睜眼是深邃而寧靜的沙漠:“我明白了。”
整段對話,隻有當事人和布梭格聽得懂,連丁都是雲裏霧裏,鄭日冉輕輕揚了一下唇角,沒再解釋。
“好了,差不多該說說了,來這裏的真正理由。”鄭日冉轉向弗洛達,對上他微微詫異的眼睛。
弗洛達不是一般的震驚,他的身子都向後撤了一下,“難道……”
“我想到你要因為戰爭過來一趟,不過見到後才發現還有別的事情。”
弗洛達定了定神,眨了幾下眼睛,禮貌地笑笑,“真是慧眼如炬,的確,此次前來,是有一事相求。”他站起身,提出跟他去一個地方。
幾人在他的帶領下到了一個小區,弗洛達在這裏租下一間屋子,他打開門,客廳的布置很簡單,隻有一張沙發和一張玻璃桌,角落疊著幾張同款同色的椅子,他帶人們走進裏屋,一張白色的書桌,書桌前是一張白色椅子,看起來是一套,對麵是一張床,鋪著淺藍的床單,床上坐著一名女子,穿著一條長袖的白連衣裙,看起來和他們差不多大。
聽聞有人進來,原本垂著的頭抬起來,露出瓷器一般細致的皮膚,她的黑發及腰,稍有些淩亂,有幾縷落在她的臉前方,和丁一樣的褐眼,卻沒有丁那般靈活。
“我這次來,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把她拜托給你。”弗洛達看向鄭日冉,隻見,鄭日冉眉頭微蹙,也看不出是緊張還是驚訝,倒是那“計劃中”的神情,被那黑褐的瞳孔表現的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