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戰況如何？”

    “目前還看不出誰強誰弱，但我們的士兵或許很難進行持久戰。”

    “有戰略嗎？”

    “就目前來講，最好還是把每個人的能力發揮到極致，但上一場戰爭還沒過多久，恐怕要心無旁騖地戰鬥很難。”

    雅戈達邊疆地帶，雅戈達、齊古德、基普泰以及托布裏亞四國旗幟在充斥著灰塵的空氣中飄蕩，雅戈達的旗幟以藍為底，圖案如同白雲拚成的，形狀像箭頭，卻不連貫，很多地方沒有接上，齊古德的旗幟底色是不深不淺的黃，齒輪和鐮刀狀的圖案是汞的顏色，基普泰旗幟以淺棕為底，銀色的草看上去十分鋒利，至於托布裏亞，青灰上斑駁著零碎的影。這些旗時不時抖動幾下，隨後又左右搖擺起來，戰爭規模還沒有殃及到太多人民，但照現在的形勢來看，衝到中心恐怕也是遲早的事。

    鄭日冉在雅戈達，但一直沒有參與過這次戰爭，她的思緒還處於混亂狀態，自從來到這裏，就沒有踏出房間，甚至沒下過床，整天把自己蜷成一團。她的房間已經換了地方，比之前的寬敞很多，但她似乎並沒有發現。

    “失禮了。”

    每天瞬都會過來照顧她，他們一致認為這事還是讓熟悉的人來比較好，四個誓忠的人裏，最不擅長戰鬥的就是瞬，除了送來食物以外，他還會陪鄭日冉聊聊天，但她從未回應過。

    “至少說點什麽吧？說起來我們很久沒見了呢！”標準的禮儀式笑容，像畫上去的一樣。

    戰爭的消息在十分鍾內傳遍了整個雅戈達，一時間人心惶惶，很多人因此慌了手腳，不少人在考慮遷居，等待hé píng時期。

    “對方是托布裏亞啊！有勝算嗎？”就算是平民百姓，也知道托布裏亞和雅戈達的差距。

    “不過還有齊古德和基普泰幫忙，據說提法朵也會幫助醫療，他們的醫藥技術也很高。”

    “據說克卜特也派人來支援了，四對一應該能拚一下吧？”

    支撐著大家希望的原因之一，就是多國合作，若是雅戈達一國應戰，那希望就不是渺茫，而是徹底為零了。

    另一邊，塔裏特也準備就緒，布梭格一身銀白的戰服，與墨黑的頭發分割開來，如同顛倒的天堂和地獄，他騎著青鬃毛的馬，奔跑帶動的風讓他的紅披風浮在半空。由於對手也不可小覷，布梭格打算先盡量不耗費魔力。

    魔國的戰鬥，向來不需要兵刃相接，翻手一揮，空氣都為之震動。

    “嗬！看來，雅戈達長進不少啊！”休吉姆站上一塊飛石，仿佛一個漂浮在空中的小島。

    苦澀的空氣混合著石粒和塵土，各種光芒相互碰撞，還有人在後方防禦，以防戰爭殃及太多無辜的人。克卜特沒有立國旗，不過，除了雅戈達，衝在最前麵的就是他們。

    “現在他們在西邊，方圓百裏全是平原，就算要設陷阱也不太可能，如果能引到南端的山林，倒是有搏一把的希望，但問題就出在方法上，他們肯定也明知道西麵占優勢，稍有不慎就會暴露。”之前與齊古德交戰的時候也是由西部引向南部，是大家集體製作的幻象讓他們的方向混亂，但休吉姆大概不會吃這一招，以他的實力，不太可能在幻象上迷失。

    “在戰鬥中慢慢向南移動怎麽樣？”

    “我也想過，但休吉姆王子很可能發現我們的目的，而且，我最擔心的是，即使到了南麵的山林，被算計的也可能是我們。”

    帝普利斯，城堡上一雙金色的眼睛一直向那一片廣闊的土地眺望。

    戰鬥一直持續，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鍾頭，作戰會議也開過了，沒有太多有用的結論，當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瞬才從走廊的拐角處出來。

    “怎麽樣？”

    瞬擺了擺頭，“還是什麽都不說。”

    查理皺緊了眉頭，手指一點一點縮緊，接著，他的每個細胞都開始收縮起來。

    “查理，我有一個辦法，但很可能行不通，要試試嗎？”丁上前一步說道。

    再渺茫的希望也要嚐試，查理聽著丁的建議，眸中的疑惑越來越清晰，“隻是這樣？”

    “這是我能想到的全部了，之後怎麽發展，完全看運氣吧！但願她能相信除了這個我什麽都沒告訴你。”說著，將那本書遞給查理。

    毫無優點的、啄木鳥，今天又、把森林、啄得千瘡百孔，惹怒了森林之神……雖然沒有出聲，她的腦子裏一直盤旋著這首歌，熟練的不像是有意而為，倒像是被誰硬灌進來的。

    這次，門響了九下，三下一頓，一共三次，隨後才隨著開門聲傳進一句“失禮了。”查理托著一個鋪了潔白綢緞的托盤，一眼看過去，分成了有色和無色兩部分。

    鄭日冉還是坐在床上，抱著腿縮成一團，誰進誰出她根本沒精力在意。

    “日冉……公主殿下。”

    查理的語氣，竟然有底氣不足的意思！

    他將托盤放到她床頭的櫃子上，然後轉了個身，本想行禮，但腰怎麽也彎不下去，手也像吸住似的貼在雙腿兩側，分都分不開。

    他自嘲一笑：自己也有這種時候呢！

    用了幾秒調整心情，他終於開口：“那本書，我們自作主張把封麵和被碰過的那一頁以及卷起的邊角切掉了，做了新的，如果您不嫌棄……”

    “別這樣查理，”她的身體起伏了幾下，雙眼緊閉，“聽著不舒服。”

    雖然她這麽說，但查理還是稍稍感到輕鬆——她總算是說話了，這也算是一點進步吧？

    其實，從查理說“那本書”開始，她的注意力就已經開始集中了。

    “對不起。”現在這裏沒有人，查理半低著頭站在床邊，“如果我不回來，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不是你的錯。”她平淡地回答。

    這句話讓查理將接下來的字句全都咽了回去：她都這麽說了，他再說什麽也沒用了吧？其實，這是他最害怕的回答，這要這一句，就可以結束接下來一切性質的對話。

    “殿下，查理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查理的離開也脫不了幹係，這一點，查理還是明白的。”

    “沒有，你隻是擔心而已，誰都沒想到接下來的事，我也忘了老師會過來，沒辦法啊！”誰讓自己大意了呢？自從遇到他們，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忘記了自己本該做好的事，這一切，都是報應吧？因為自己沉迷在那樣的生活裏，所以才會被這麽懲罰。

    “殿下……”查理越來越慌，她一直說與自己無關，那也是不是說，自己的話也與她無關？她根本不在乎？

    “既然您這麽說，查理也沒有辦法，”還能怎麽樣？她根本沒打算振作。雖然知道沒有用，查理還是咬咬牙問了一句，“書怎麽處理？”

    這就是丁所說的運氣吧？

    她突然哭了，毫無預兆，頭埋在雙臂裏，絲毫沒有聲音。她在矛盾著，不知道在掙紮什麽。

    查理像是看到了希望，再次喚了一聲，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但查理一直在一旁等著，他預感有事情，有轉機的發生。

    終於，五分鍾後，她抬起頭，將眸中的怯懦隱埋起來，“我可以相信你們嗎？即便是，已經沒用了，也可以相信你們嗎？”

    “是的！”

    鄭日冉盯著他的眼睛，但是，這是她絕對無法輕易相信的，不管那目光再怎麽堅定。

    沒用的，再怎麽掙紮也沒用的。不過，沒關係吧？不是還有一個嗎？重要的東西，還沒有完全失去，所以，隻要接下來小心的話……還是不甘心，不想就這麽失去，不想讓最憧憬的人……但是不是已經切掉了嗎？但是，切掉的話，也不一樣了啊……

    唯一可以稱之為理由的，是什麽？因為這樣，太難受了……其實，她一直在掙紮，一直想逃避，想找盡一切理由，但又實在不願放棄，這麽矛盾著。這次查理這麽做，是讓這兩條路都更清晰了一點，她也隻是發揮了本能。

    她還沒強大到可以在任何情況下做出冷靜的判斷。

    “戰況如何了？”隻有這個了，原諒我……

    如果，再無情一點，會不會不用那麽痛苦……嗬嗬，真是肮髒的想法！一瞬間冒出這樣的念頭，讓她的心髒都感到不堪。

    “丁判斷，我們大概堅持不了多久，如果能引到南麵可能會好一點，但是實際做起來還是太困難。”他也快要混亂了，隻能是問什麽答什麽，畢竟他也明白，自己跟不上她的思維。

    “明白了。”她緩緩移動著，查理不禁心頭一驚：再沒有力氣隱藏的眸中的陰霾，竟然如此沉重！

    她打算從床上下來，但是不小心瞄到了櫃上的書……還是，不甘心，很不甘心，說起來，也是因為自己當初那麽過分的想法才……對了，這本就不應該是自己的，本來就……

    但就是止不住眼淚啊！

    “殿下……”查理伸出手，卻停在半空，不知道該不該觸碰這個玻璃一樣的孩子。

    說起來，連眼淚都是犯規的，明明是這樣……

    “查理，我……”本來想說“我不行”的，但不知為什麽說不出來，“讓達爾泰帶你們去戰場吧。”

    查理隻是行了禮，沒有應聲，她看起來太脆弱了，似乎連聲波都可以將她震碎。

    木料碰撞的聲音之後，她倒在了床上，床單被抓出一道道的褶皺，她想出聲，喉嚨卻像是被卡住一樣，連氣息都很難自由出入。

    另一邊，煙霧彌漫的戰場上，又多了三個黑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