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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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馬車到了岐蒼山的半山腰。此時馬車已經不能再往上行,張熙鈺於是下了馬車,將車栓好後,自己拾階而上。這次帶的麵粉有好幾袋,張熙鈺沒法一下子全抗著上山,隻得一件件搬運。
幾日未回,張熙鈺對這四周景物倍感親切。夕陽餘暉下,他遠遠望見那楓林道觀,於是抖擻精神,疾步奔回。
到了道觀門前,隻見觀門虛掩,張熙鈺推門進了院內,又連聲喊道:“師傅,師傅?我回來了!”可是四周一片沉寂,無人應答。張熙鈺又走遍各個屋舍,卻都空無一人。神案香爐內香燭早滅,廚房灶頭也已幾日未見生火,似乎這幾天都沒住人。張熙鈺登時大驚:“師傅去哪了?莫不是……已被那鐵錘幫帶走?!哎,都怪自己當初太傻太糊塗!怎麽會跟人說了實話!”
張熙鈺懊喪不已,他又疾步跑到觀外,打算四處再看看。可剛走了沒幾步,忽然聽得頭頂樹梢上有人招呼他:“喂,小子!看這兒!”
張熙鈺不知有詐,剛一抬頭,忽然發現滿天的白色粉末朝自己劈頭蓋臉傾瀉而下!登時臉上身上被灑得到處都是,自己雙眼則被白色粉末迷住,刺痛不已,一時竟已不能視物。張熙鈺慌忙用手擦眼,卻已被樹上躍下之人一腳踹倒!那人上前用刀尖抵著張熙鈺脖子,喝道:“別動!”
張熙鈺這會聽得清楚,這是個女聲,聲音熟悉、而且味道也熟悉……張熙鈺喝道:“你是那……四姨娘?”
來的這位正是四姨娘林杏荷,她從臨宣驛跟著“邱驛丞”一路到了歧蒼山,就為了他身上那招魂鼎。眼見他停車上了山,於是就溜上了馬車進去翻找。招魂鼎沒發現,卻發現了一大袋麵粉,於是她偷了麵粉上樹伏擊,這會兒終於等到機會,可一動手才發現,這人居然就是上次那個小道士。
林杏荷知道張熙鈺會使障眼術,倒也不吃驚,笑道:“你這小子記性倒是不錯!幾日不見,原來在驛站混吃喝啊!哼,今日若想活命,乖乖把你身上背囊解下來給我!”
張熙鈺一聽,這才知道,她原來為的是這個招魂鼎,心想:“你這狐妖本事稀鬆平常,膽子倒是不小!也敢來暗算我!”於是緩緩解下身上背囊,又慢慢伸手遞給她。
林杏荷伸手來接,張熙鈺卻並不放手。林杏荷拽了下沒把背囊拽過來,剛想嗬斥,卻被張熙鈺一把扣住手腕,接著使勁往懷裏一帶!另一手一揮,已將架在脖子上的短刃打落在地。林杏荷那三腳貓功夫跟她師兄衛烏子比起來,那真是天差地別。她一個立足不穩,已經踉蹌跌倒在地,張熙鈺早已一個翻身,將她按在地上。張熙鈺此時眼睛看不見,真要站直了過招,他肯定對付不了拿刀的林杏荷,但兩人一旦近身,這林杏荷可占不了半點便宜,她那兩下子,張熙鈺早就知根知底。
林杏荷一下被張熙鈺反製,掙紮未果之後,忽然說道:“小冤家,你不就是想吃我豆腐嘛……依了你還不成?”
張熙鈺一聽,就有點犯暈,他就怕她來這招,當初在永安府就曾領教過。此時見她故技重施,有心推開她,無奈自己眼睛被迷,這要鬆了手那還好得了!?於是邊按著林杏荷雙手,邊鎮定心神,念起了降魔咒:“天元太一,精司主兵。衛護世土,保合生精。華衣繡裙,正冠青巾。青龍左列,白虎右賓。……”
那林杏荷套路卻也不少,雖然被按著雙手無法動彈,她卻忽然抬頭,一口吻住張熙鈺……張熙鈺忽覺自己嘴被封堵,咒語無法再念……又感覺林杏荷吐氣如蘭,再加上她巧舌如簧、……張熙鈺被瞬間繳械……原本死死按著林杏荷的雙手也漸漸鬆弛,一時心神蕩漾、神遊天外,隻覺得此刻懷裏這女子真乃人間尤物……
兩人正欲纏綿,忽聞頭頂樹梢響動,又聽得有幾個女聲在輕聲嬉笑言語:
“哎呀,杏兒,你別擋著我嘛。”
“在麵粉堆裏……好有創意哦……”
“哇!好厲害,張哥哥手再往下一點……就要摸到了……”
“噓……桃兒你輕點……就數你最騷。”
張熙鈺忽然聽到有人說話,登時嚇了一大跳,刹那間結束神遊,一把推開林杏荷!
林杏荷更是懊惱,一睜眼,見頭頂樹叉上蹲著三個少女,正在掩嘴嬉笑。也不知她們啥時候上去的,一時又羞又憤,撿起地上短刃就朝三女擲去!
樹上一名穿粉衣的少女見短刃飛來,忽地躍起,一伸腳將短刃踢飛。複又落回樹枝上,笑道:“喲,這位姐姐幽會還帶著刀子啊?”
另一名翠綠衣衫的少女在一旁打趣:“姐姐,你是打算要將張哥哥,變作張公公?”
還有一名橙衣少女好奇問道:“杏兒,變作張公公?是啥意思啊?”
張熙鈺在底下聽得哭笑不得,喊道:“你們仨別再搗蛋啦,趕緊幫我忙,她也是狐妖,想搶我東西。”
林杏荷見對方人多勢眾,剛才樹上那少女踢飛短刀那下身手著實不錯,自己再呆著不走,那就是自討沒趣了。於是一跺腳,化作一頭紅狐,朝山下急奔而去!
三名少女見林杏荷化身紅狐逃之夭夭,也不追趕,跳下樹來圍著張熙鈺打趣。
“喲,好一個白麵書生啊!”
“張哥哥,她身材有桃兒好麽?”
“橘兒你啥意思!小心我揍你哦。”
“張哥哥,你跟她……打算在這揉麵團?嘻嘻。”
那位穿著翠綠衣服的少女名叫杏兒,橙色衣服的叫橘兒,還有個粉色衣服的叫桃兒,她們都是狐妖,隻是她們的師傅卻是個人類的道姑,名叫嚴伽玉。這道姑跟張熙鈺的師傅燕雲山,年輕時有過一段戀情,隻是後來燕雲山出家修道,所以這段感情就沒再繼續。可這嚴伽玉不甘心,雖然她後來也被高人點化得道,但她對於燕雲山始終耿耿於懷,沒事就讓自己仨徒弟shàng mén搗亂,最終把燕雲山搞的走火入魔,丟了半世的修為。
張熙鈺哭喪著臉說道:“哎,你們就別寒磣我了,趕緊扶我進去,找點水讓我洗洗,再不洗下,我眼睛都得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