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初說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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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逸瞠目結舌,他被木昱的這句震的半晌說不出話來。旋即,他便明白木昱為何如此說,木昱功名被頂替,種種不幸遭遇,罪魁禍首正是世家。
隻是現在這個時代,世家對整個齊國,亦或是整個天下的影響實在是難以估量。即便是一國之主,恐怕也不敢貿然和整個天下的世家為敵。從新漢興起的世家大族曆經燕晉兩朝,前後綿延三百餘年。這期間,即使有一些世家衰敗,也會被有新的世家豪門頂替。世家的文化、圈子、權力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他們會內鬥,可是對於威脅到他們利益的存在,絕對是一致對外,毫不手軟。
世家對於一個國家的建立發展是有過推動作用,他們對於皇族的支持會讓統治階級快速的平定天下,安穩人心。隻是從國家國民的長遠來看,世家起到的隻有反作用。他們把持著國家大部分的權力,左右著朝廷的決策。毫不誇張的說,有時候皇帝的言語都沒有他們的管用。
對於世家互相連結,打壓異己,鞏固自身的地位,動搖國家根本的行為。曆朝曆代的統治者都會心有不滿,想要除去這些世家,他們不會容許這種威脅皇權的勢力存在。隻是到最後,這些個世家仍舊屹立不倒,作威作福,魚肉天下。而那些帝王卻是身死國滅,令人唏噓。
數百年之中,朝代興衰基本都有世家的影子。為了自身的利益,他們才不會顧忌天下太平,蒼生安居,毫不猶豫的推動亂世,兵禍連結,生靈塗炭,以確保自身的榮華富貴。
“是不是覺得我是異想天開?其實不止是你,連我自己也覺得不可能。”這便是木昱這般放蕩不羈,混吃等死的原因了。對於世家這個龐然大物,他終其一身,恐怕也不能讓其損傷分毫。
木昱臉上露出譏諷自嘲的表情又道:“我欲滅盡世家,固然是想報複自己科考的遭遇,但是這也是天下諸多寒士的願望。可笑以前我還一直活在夢裏,以為靠著幾本書,幾個字便能夠施展淩雲誌,當真是可笑之極。世家一日不除,我等寒門庶族便一日無出人頭地之機。”
“哼,說到底,你也不過隻是想維護自身的利益而已。”
花遙對著木昱道,他雖然年少,但是也聽得懂木昱所說的話。他想的不一定有木昱雲逸兩人多,可是卻能夠一下子指出木昱話中的核心所在,利益,他的利益,寒族的利益。
雲逸詫異,他沒想到少年花遙有這樣的見識思想。是的,花遙說的很對,木昱的立場是寒族想要得到帝王的賞識,獲得治理國家的權力。這是寒族對於自身利益的訴求,而對於救蒼生反而是次要的,這是木昱這等寒門士子的局限性。
“你,你一個小毛孩懂什麽?”
木昱瞪著雙眼,手指著花遙,氣急敗壞道。他不允許花遙如此汙蔑他的理想,誅滅世家不是為了自身,那是為了天下數百萬的寒士。
麵對木昱指責自己的年紀尚小,什麽都不懂,花遙很生氣,他剛想反駁的時候,雲逸卻緩聲道:“世家對於一個國家來說的確有巨大的危害,但是又怎能保證寒族不是另一鍾世家呢?”
木昱幾乎不假思索道:“怎麽可能,我等即為寒門子弟,又怎麽可能做出危害國家,危害蒼生的事來。”
“太史公曾雲‘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寒族一旦掌權,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行為恐怕不會遜於如今的世家。到時又是一番生靈塗炭,哀鴻遍野!”
雲逸這樣說,是想到了明代中後期的文官集團的相互傾軋,爭權奪利,最終導致了明王朝的滅亡。而這一切不就是因為利益這兩個字嗎?在利益麵前,就連名人誌士,英雄豪傑都會鬥的你死我活,上演著一幕幕人間慘劇,更遑論這些由儉入奢的寒士高官。
木昱如遭雷擊,半晌沒有言語。他不是庸人,能夠在科考文舉之中脫穎的人,豈是見識淺薄之輩。他當然知道利益二字的威力,隻是先前被不公的遭遇刺激,使得他沒有想到這一點。在利益麵前,寒族世家又有多少的區別呢?
“還是雲大哥厲害,木昱你這下無話可說了吧!”
見木昱沉默無言,花遙得意昂昂,木昱可以反駁自己的話,卻是沒有本事反駁雲大哥的話,在他心裏雲逸雲大哥是最厲害的人,他對雲逸嗯,可是崇拜的緊。
看著木昱失魂落魄的樣子,雲逸瞪了一眼花遙,他倒沒想到花遙這少年郎這麽記仇,木昱顯然大受打擊的模樣,花遙還要補上一刀。
沉吟片刻,雲逸對著失神的木昱道:“其實你也不必糾結這個問題,不說我們現在在空談,就是有一天寒族真的取代了世家,從而出現了種種問題,時代不也是在進步嗎?那樣總是會比現在好的吧?你首先需要做的是振作起來,而不是混吃等死。”
雲逸說這話,心中也有點汗顏,前不久他也是抱著這樣的心態的,現在竟然在勸誡他人,人生就是如此的其妙。雲逸其實並不擅長勸慰他人,隻是木昱是一個有才華有理想的人,他不忍對方就此墮落,泯滅於眾人間。
木昱僵硬的神情有了細微的變化,嘴唇動了動了,好似想說些什麽,隻是最終沒有發出聲來。雲逸沒有再說話,拍了拍木昱的肩膀,和花遙離開,讓其好好的想想。
回到營帳,雲逸發現賈老實等人神情異樣,細問之下才知道,原來蘇三也參加了此次的軍中大比,並且也進入了明天的六十強。隻是一個營帳的他們竟然直到晚間吃放的時候聽別人講才知道,心裏都有些慚愧。其實這件事情也怨不得賈老實等人,他們都去為雲逸加油助威,再加上蘇三平日寡言少語,特立獨行,自不會和他們講,那有功夫關注蘇三。
雲逸有些詫異,目光看向閉眼休息的蘇三,心間倒是湧起了欽佩之情。蘇三獨臂,能夠進入決賽的難度可比自己要大的多。畢竟這是軍營,雖然不是真正的生死搏殺,但也是要憑借自身本領,而不是花架子,一雙手和一隻手的差距可想而知。
雲逸不會去打擾蘇三休息,有些話隻能明天再講。花遙卻是欲言又止,他心裏有些難受,更多了一些慚愧。蘇三對他是很照顧的,否則憑他那多管閑事的性子,指不定得吃多少苦,他和蘇三的關係也比較好。隻是這次蘇三參加軍中大比,他竟然不知道,心中歉然。這固然有蘇三沒有說的緣故,最重要的卻是他和蘇三的關係疏遠了,至於為什麽這樣,他很清楚,很明白。
晨曦初現,鎮西軍的主帥張如海站在將台之上,眾多甲胄鮮明的將官分列在左右兩側。台下則是軍容嚴整的鎮西軍將士,一個個立的筆直,神情肅穆,紋絲不動猶如一座座雕像。他們便是齊國西北堅不可破的屏障,鋼鐵長城。
今天是軍中大比的第二日,不同昨日,今日以及明日才是軍中大比的重頭戲,會決出步弓騎三軍的武狀元以及佼佼者。是故,鎮西軍的將領都出現在將台之上。
張如海注視著台下軍陣整齊,氣勢凜然的鎮西軍士卒,心中感慨萬分。十五年了。從鎮西軍創立到現在,他和鎮西軍同甘共苦了十五年,這期間他沒有回過一次家,吃住都在軍營。世人都言他是如何的了不起,隻身訓練處這麽一隻強軍,可誰又知道他心中的情,當初離開金陵之時,他的小女兒才兩歲,如今應該都要嫁人了吧。他的夫人和他一分別就是十五年,夫人的容貌音色他都有些模糊了,這些年來她又是怎麽過來的了。誰說他無情,他也渴望家庭親情,隻是為了齊國的太平,為了百姓的安康,為了齊皇的天下,他甘願十五年如一日,扼守西北,威懾李魏,使其不敢東望。
張如海收斂心神,簡單的說了兩句,宣布比試繼續。軍人靠的的不是嘴皮子,手上的功夫才是真理。多少的言語都沒有精彩的比試來的振奮人心。
步弓騎三軍的比試是分開在不同的場地進行的,雲逸不知道其他兩軍的比試是如何進行的,他現在正在抓鬮,其實也就是在抽一個木牌。今天他們的步戰比試共六十人,兩兩對決,共有三十人晉級,然後再兩兩對決,決出十五人。而他們的對手則是通過抓鬮所得,共六十塊木牌,每兩塊木牌上麵的數字一樣,抓到相同木牌的人則要分出勝負。由於組數比較多,因此並不是一組一組上台比試,而是十五組,十五組的比試。
雲逸抓的是十四,就是第十四組,他的第一個對手已經站在台上等著他了。
雲逸望著台上之人,覺得世界就是如此之小,他的對手正是前日揚言要他好看的崔皓。
此刻,對方正一臉冷笑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