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封州變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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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之後,王銘心中終於有所定計,凝聲道:“羅校尉,聽你的。我們即刻動身,去刺史府見洛刺史。”



    “是,大人。”



    羅平麵露喜色,連忙應道。



    



    這時二更時分,宵禁已經開始,不過王銘亮出身份,一路自然暢通無阻,很快便來到了刺史府,見到了封州刺史洛凡。



    洛凡年紀四十有餘,身材魁梧,麵容威嚴。乍看之下,不像個文官,倒像是武將,不過洛凡卻是正兒八經的進士出身,靠著自身的能力做到一州刺史,莫說在西北,就是放在整個齊國也是鳳毛麟角。



    “欽差大人既然多日前便來到封州城,為何不早日表明身份,下官不解,希望欽差明言!”



    確認王銘欽差印章綬帶無誤後,洛凡發問。他的性子比較直,不似許多guān chǎng老油條圓滑,見到上官,要麽卑躬屈膝,要麽阿諛奉承。王銘在平州弄個欽差陣仗,自己卻偷偷跑到封州,這是什麽意思?不信任封州官員,還是他這個封州刺史,洛凡的心裏的氣不順。



    王銘嗬嗬一笑,也不生氣,洛凡這般直截了當的發問,他反而升起了幾分好感。現在的官員,對於上官那是比對爹娘還小心,陪著笑臉,裝著謙卑,生怕惹得上官不高興,阻了仕途。洛凡敢於這直言發問,也說明他心裏磊落,沒什麽小辮子可糾。



    “洛刺史,莫要動怒,本官此次巡視西北,名義上是肅清吏治,暗地裏卻是為了陛下吩咐的一樁重要的事。”瞥了一眼皺眉不語的洛凡,王銘悠悠道:“這些日子流傳的歌謠,鬧德整個封州都不太平,想必洛大人這些天也為此事傷透了腦筋。本官此次的任務就是解決這件事,還封州,還西北一個太平!”



    聽了王銘的一番話,洛凡神情頗動,作為一個真正從布衣走上去的官員,他心中更多的是百姓,是國家,而非自己的一己之私。



    這些日子以來,城中的種種sāo luàn,愁的洛凡頭發都白了,麵對許多在暗地裏的歹人,在不請鎮西軍入城的情況下,洛凡實在沒有什麽辦法。城門守軍需守衛四方城門,以防大變,不宜輕易調動。衙役戰鬥力不強,能力有限,隻能勉強維持城中治安。洛凡哪裏還有餘力解決動亂。



    至於請鎮西軍入城,那隻有等到局勢糜爛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才會考慮。鎮西軍自建軍之初到當下,並沒有進入封州城的先例。一是沒那個必要,鎮西軍大營所在位置地勢險要,又便於操練,平日裏壓根不需要進入封州城。二是張如海不想取疑於雲鴻。鎮西軍不同於其他兩支邊軍,鎮南軍和鎮北軍。這兩支軍隊建軍時間長,背後站著楊、蕭這兩個底蘊深厚的軍旅世家,完全是自成一體,朝廷不能也不敢過分地約束他們。隻是對於這兩支軍隊,雲鴻以及朝廷上下都是有所戒備,不可能完全信任。



    鎮西軍不同,雖然遠在齊國西北,但是卻如同天子親軍效忠雲鴻,統帥張如海不是世家的人,沒有過多地利益糾纏,完全被視作雲鴻的心腹。西北的軍政是兩相獨立的,而鎮西軍進城代表什麽?地方軍政結合。這顯然是雲鴻所不能容許的。雲鴻信任張如海,後者當然不會辜負這份信任,去觸碰雲鴻的底線。



    因此,想要讓鎮西軍入城基本不可能,就是洛凡願意,張如海也不願意。此時洛凡聽到王銘的來意,當然欣喜。



    王銘不待洛凡說話,繼續道:“本官之所以不表露身份,不想讓暗中興風作浪的人有所戒備,以免打草驚蛇。經過多日的查訪,總算讓本官發現了機會。”



    緊接著,王銘將發現魏國墨虎在封州據點的事情簡短地介紹了一番。



    聽了王銘的話,洛凡眼中閃出精光,沉聲道:“事不宜遲,下官這就下令,派人協助欽差大人,勢必將這夥歹人一網打盡!”



    



    封州城城北,寂靜的夜空突然劃出尖銳的哨聲,一陣廝殺聲驚醒了沉睡的百姓,周圍的百姓心下詫異外麵發生了何事,隻是沒人敢在這個時候出去,遇到這樣的事情,往往躲在家裏才是最安全的。



    大約半個時辰過後,喧囂聲才慢慢歸於平靜。接著便傳來官差敲鑼喊話安民,大概意思是有強盜土匪潛入城中,在刺史大人的英明睿智的指示下,已經將這夥悍匪一網打盡。大夥不要慌張,該睡覺的睡覺,不要受了這件事情的影響。這才安撫了驚慌的百姓。



    “報告兩位大人,下官不辱使命,墨虎已是一網成擒,當場格殺二十一人,擒獲三十八人,無一人逃脫。”



    羅平壓抑著興奮匯報著此次戰果,他知道憑著剿滅墨虎在封州據點的功勞,相信不久後回到金陵就會受到陛下的提拔重用,也許這就是光耀羅家門楣的機會,平生的夙願將要實現,怎由得羅平不激動興奮?



    “可曾抓到他們的頭目?”王銘急切地問道。



    “其頭目也在擒獲的人員之中。”



    “很好,羅校尉你此次立了大功,等回到京城,老夫一定上表陛下,為你請功,相信不久的將來,羅校尉你定會重現武國公的輝煌。”



    聽到這裏,王銘十分滿意,不禁對羅平大為讚賞。既然抓到了墨虎在封州的頭目,底下的事情就會好辦很多。他現在很想知道, 墨虎的人為什麽想要綁架雲逸,難道是知道了雲逸的真實身份?這有點匪夷所思,綁架事件發生在自己來封州之前,如果那個時候墨虎就探知了雲逸的真實身份,那麽這個組織未免太過可怕。



    “這全是欽差大人和此時大人運籌帷幄的結果,下官怎敢居功?”



    羅平謙虛道,他早已不是guān chǎng愣頭青,無論王銘這番說辭有幾分真心,他都不會居功自傲,忘乎所以。



    “嗬嗬,羅校尉,這可沒有本官的什麽功勞,要說功勞那還是你們二位的。”



    洛凡笑著道,他心懷蒼生不假,但是不代表他不好功名。隻是墨虎在封州的據點被連根拔起,作為封州的刺史,那一份功勞是怎麽也跑不掉的,這時候他自然不會去爭功。



    “得,別人都是爭功,到我們這卻是在讓功,陛下要是知道這件事,不知該是什麽表情。”



    王銘難得開起了玩笑,這些天的沉重陰鬱消散了不少。



    “羅校尉,還得有勞你去審問墨虎那些人。”



    玩笑過後,正事不能忘,當務之急便是審問墨虎,看他們的意圖究竟是什麽。



    “遵命!”



    



    一抹朝陽出東方,天色已經大亮。



    封州城大獄,羅平的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地盯著著一個其貌不揚的漢子,心中惱怒之極,眼下卻是無計可施。



    審訊從半夜一直到現在,羅平除了知道這漢子叫季斌,一無所獲。季斌的口風極嚴,骨頭也夠硬,羅平軟硬皆施,都撬不開季斌的嘴。不是怕用重刑可能會傷及對方性命,羅平真想讓對方嚐嚐齊國獄所的酷刑。



    至於其他被抓的獲墨虎成員,大多也是硬茬兒,少數幾個扛不住刑罰的,說出的消息也是顛三倒四,沒有半分用處,核心消息看來還是掌握在頭目季斌的手裏,對於這一點,羅平心知肚明。



    “你們為何要綁架雲逸?齊國境內,你們這樣的據點還有多少個?”



    “就憑你的手段,想讓我開口,癡人說夢!”



    季斌一臉嘲諷地神色看著羅平。 



    “季斌,奉勸你不要太過得意,有你苦頭吃的!”



    羅平狠狠地瞪了季斌一眼,揮了揮手,示意將他帶下去,自己則是去向王銘洛凡稟明情況。



    季斌無視羅平的威脅,神態輕鬆的被帶了下去,心中冷笑,哼哼,以為抓了我就萬事大吉,大都督早就布置了一切,很快封州就會改姓。



    “羅校尉,審問的怎麽樣?”



    刺史府衙正廳,王銘略有倦意的問道,他畢竟已是年過半百之人,精力不如羅平這樣的青年人,熬了大半夜,精神不好正常。



    洛凡沒有說話,目光也投來詢問之意,墨虎之事,幹係重大,作為封州刺史,自然不會掉以輕心。 



    羅平麵有愧色,將季斌不合作的態度大略說了一遍。二人聽完,雖然失望,但也知道羅平已經盡力。



    王銘勸慰道:“這事也不急一時,隻要人在我們手中,遲早會開口的。羅校尉你一夜沒合眼,先下去休息吧。”



    話畢,就聽刺史府前門護衛進來稟報,許參軍求見。



    洛凡和王銘對望一眼,許敬這時候來幹嘛?很快兩人便想通裏麵的關節,許敬是封州司馬,主要的職責便是城中治安和牢獄這一方麵,昨夜那麽大動靜,封州城大獄裏麵一下子又多了那麽多人。作為司馬的許敬肯定要來刺史府詢問情況的。



    王銘本來是想回避的,許敬這個人,他雖然沒有見過,但是通過前些日子調查雲逸,知道他的兒子許默幹的那些事情,王銘對其印象很差,治家不嚴,何以為官治民。隻是想到此人是封州司馬,目前城內的種種事宜,繞不開許敬,也隻有見他一見。



    如果雲逸站在這,見到許敬的樣子,一定會感慨,許家肯定沒有姓王的鄰居,老子兒子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一樣的賊眉鼠眼,身材短小小,形貌猥瑣。



    許敬走了進來,先恭敬的向洛凡施了一禮,抬頭發現屋子裏竟然還有兩個人,他自然是不認得王銘和羅平。



    “洛大人,這兩位是?”



    “嗬嗬,許司馬,這位是陛下派來巡視西北的欽差王銘王大人,那位是京中的驍衛校尉,負責王大人安全的。”



    洛凡笑著向許敬介紹王銘二人的身份。



    許敬驚訝的看著王銘,心思急轉,不是說欽差大人在平州嗎,怎麽這麽快就到了封州?當下也顧不得那麽多,連忙賠笑道:“下官有眼不識泰山,還望欽差大人見諒。”



    接著對王銘就是一陣鼓吹,聽得王銘眉頭直皺,許敬卻是渾然不知,極力地說自己對欽差大人的敬仰滔滔不絕等等之類,完全忘記此行前來的目的,詢問昨夜城北的動靜。



    至於羅平,則是被他選擇性的忽略了,一個小小的校尉,即使是京官,那有如何,他還不放在眼裏。媚上欺下的官僚作風可見一斑。



    洛凡心裏也是不滿,同僚如此阿諛諂媚之態,可是讓他丟盡了臉,但是在王銘這個欽差麵前也不好發作,隻得忍住火氣。



    “好了,本官怎麽樣,想必本官心裏比許司馬你清楚的多,就不勞煩許司馬多言了。許司馬如果能將心思多花在城內治安上,這封州城也至於亂成這樣。”



    終於,王銘不耐,袖子一甩,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