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小築三兩事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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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昱見鴛鴦對自己怒目而視,不以為然地笑道:“鴛鴦姑娘,昨日你家xiǎo jiě出上聯的時候,並未說不準請別人代為對出下聯。”
“你,你這人真是好不要臉,和那市井潑皮無賴有什麽區別?”鴛鴦氣急,她還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水芝這時卻是淡淡地道:“好了鴛鴦,昨日我的確未說隻能木公子一人對出下聯。這個賭約算是木公子勝了,在此我向木公子道歉並收回昨日的話。”
水芝這樣一說,木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論才華他的確不是對方的對手。
這個時候,水芝對著張君妍道:“張公子高才,水芝佩服。隻是公子年紀輕輕便有看破紅塵之意,恕水芝市儈,卻是不能做到了。”
她指的自是剛剛張君妍勸她出家逍遙自在的下聯。
“那不過是為了應水芝姑娘的上聯而已,說實話向姑娘這般傾國傾城的美人兒,本公子不舍得你出家的。”張君妍拍著手中的扇子,輕佻地看著水芝。
一旁的鴛鴦見狀,心中不滿張君妍的輕佻,嘴中嘟囔著:“娘娘腔,小白臉,對上一個對子就覺得自己多了不起似的。”
水芝反應平淡:“水芝倒是愧對張公子的厚愛了。昨日誤會木公子,水芝心中仍然抱有愧疚,這樣吧,今日水芝為幾位貴客奏上一曲,以表歉意。”水芝轉頭對鴛鴦道:“去將我的琴取來。”
鴛鴦依言將琴取了過來,水芝端坐著調試琴弦,不一會兒,悠揚婉轉地音符就從水芝的指間跳了出來。水芝彈奏的是一曲《陽春白雪》,這首曲目本是春秋時期的樂師師曠所作,意在表現出一種冬去春來,大地複蘇,萬物向榮的初春景象。因此旋律清新流暢,活潑輕快。
而從水芝指間彈出的曲調,更顯歡樂輕鬆,眾人聽之,產生一種身臨其境之感。水芝的琴技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想她年紀不過十八,在琴道一途就有這麽大的成就,實在是讓人驚歎。
一曲畢,眾人仍然沉醉在水芝的琴聲之中,不能自拔,水芝的才名,由琴之一道,可初見端倪。
大廳之外的人聽到這宛轉悠揚的人間仙音也是如癡如醉,激動不已。
“吳兄,蔣兄這水芝姑娘的琴藝果真厲害,今日能有幸聽上一曲,也算沒白來。”
魯雄拍掌讚歎,蔣望也是連連點頭,心中對吳天賜能夠抱得美人歸有著說不出的羨慕嫉妒乃至恨。隻是這種情緒他自然不敢表現出來,他們蔣家的權勢可遠遠比不上吳家,巴結對方不僅是蔣望自己想做的,他老子也要求他這樣做。
吳天賜卻是緊緊地蹙著眉頭,表情陰鷙。他過來的這幾日不過就見到過水芝一回,兩人見麵不過才隨便聊些話題,更別說能夠聽到水芝彈奏曲子了。今日木昱幾人進入廳中,水芝竟然為他們奏上一曲。想到這,吳天賜的心裏浮現出怒意:“魯兄,蔣兄,看來木昱是對出下聯了。我們不若進去看看這下聯到底是什麽?”
魯雄和蔣望兩人對望一眼,表情糾結一閃而過,隨即同聲附和:“就依吳兄之言。”心裏卻是無奈。
芙蕖小築的規矩多的很,沒得同意貿然闖進去想見水芝的,後果自負。五日前,太祖朝勇國公的子孫馮彰三番五次求見水芝無果後,自持武力想要闖進去,結果被丫鬟鴛鴦一陣暴打,鼻青臉腫的被趕了出去。馮彰自覺丟了顏麵,叫囂著讓水芝等人好看。可是一直到現在為止,芙蕖小築硬是一點事都沒有。這件事之後,許多人都想查芙蕖小築身後站著的到底是何人,但是怎麽也查不到。眾多自詡風流公子哥隻得守著小築的規矩,不敢有絲毫造次的行為。
和吳天賜同樣想法的不在少數,但是真正付諸行動的卻是少之又少,幾日前那位仁兄的慘狀還曆曆在目,家世不如馮彰的哪裏敢在這個時候闖進去,若被鴛鴦一頓打,那真是遭罪又丟臉,並且還哭訴無門。僅有忠國公四世孫縣公孔世禮以及禮部尚書公子左昀向廳內走去。
待見到吳天賜三人也走進來,左昀冷哼一聲,也不搭理這三人,而是將目光轉向和水芝侃侃而談的那位玉麵郎君張二公子,一臉的羨慕。
“水芝姑娘不負盛名,在下佩服。”張君妍剛剛和水芝短暫地交談一番,發現對方言詞之中表現出的文學素養真的很高。至少張君妍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遇到在學識上可以與她匹敵的人。不由地生起佩服之心。對方出生風月之所,不像自己可以一心讀書寫字,不問俗事。
“張公子過謙了。”水芝含蓄地回道,目光不經意間瞄向雲逸。眼前這位麵冠如玉貌比潘安的張公子彬彬有禮,才學無雙。如若放在一年前,絕對是自己可以委身的良人。隻是現在,她的目標隻有雲逸。
雲逸三人雖然沒有說出真實身份,但是木昱介紹雲逸姓齊,聰慧的水芝怎麽可能猜不到雲逸的真實身份。她當然不會現在叫破雲逸的身份,心中盤算著該怎樣打動雲逸,讓其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剛剛自己彈奏曲子時,雲逸也是聽的入迷,但是曲停音止,雲逸眼中看向自己的目光並沒有癡迷之色。想到之前外麵瘋傳他風流好色,顯然對方是個心思深沉,擅長wěi zhuāng自己的人。
雲逸若是能夠窺知水芝的心中的想法定會哭笑不得,他哪裏是什麽心思深沉之輩。之所以不是水芝想的那樣,是因為水芝帶著麵紗,除了對方那雙顧盼生姿的丹鳳眼,完全不清楚對方的真容。雲逸即使風流好色,也不會對著一張帶著麵紗的臉表現的多麽心猿馬意。
見到吳天賜一行人進來,又看了看麵冠如玉的張君妍,水芝心中一動:“方才與木公子一同前來的這位張公子已經對出下聯,鴛鴦,將剛剛那副對子裱起來。也讓眾位公子看看這副奇對。”
寄寓客家,牢守寒窗空寂寞。遠避迷途,退還蓮逕返逍遙。
看到這副對聯,吳天賜看向比自己還英俊的張君妍的目光就有些冷,嘴上卻是道:“張公子才華橫溢,有機會你我可要切磋一番。”
張君妍隨意的敷衍對方兩句,作為孤平的弟子,她識人很準,這吳天賜卻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人。她可沒心思和對方打交道。
水芝繼續道:“明晚芙蕖小築的畫舫將在秦淮河中遊玩一番,諸位公子可以在舫中吟詩作對,留下大作。到時水芝獻舞一曲以為助興。”目光環視一周,眾人神色各異,有欣喜,有激動,隻有雲逸神色如常,他自知自己肚子裏有幾分貨,吟詩作對。和他怕是無緣。
水芝繼續道:“隻是畫舫人數有限,隻能有十位公子上船。以示公平,還是老規矩,諸位公子詩詞歌賦不論,不過內容必須是小築之中有關的東西,比如花草樹木等等。隻要水芝認可公子的作品。便有上船的資格。鴛鴦,將這些話告訴外麵的諸位公子。”
“是,xiǎo jiě。”鴛鴦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就聽到外麵傳來一聲聲歡呼。這些日子還沒有誰能夠登上水芝的畫舫呢,若是能夠登上,不就等於和對方更近一層。抱得美人歸的機會也就更大一層。眾人不由在腦海中構思文字,希望能夠寫出一首出彩的詩詞,借以打動水芝。
廳內的幾人也在埋頭苦思,就連木昱也在沉吟,這兩日水芝展現的詩才和琴藝讓木昱是心悅臣服,若能和這樣的女子共度一生,真可謂是幸甚至哉。
隻有三個人沒有動作,張家兄妹以及雲逸。張士釗自幼不喜歡咬文嚼字,讓他作詞作詩,比殺了他還難受。當下在廳中找個地方坐下來品茶歇息,他今日來純屬看熱鬧的。如今聽到一回好曲,目的也算達成。
張君妍卻是心中有底,壓根不需要埋頭苦思,向水芝討了筆墨,一首七言絕句頃刻間揮灑而出。張君妍作的這首絕句寫的是今晚天空中的皎月,以明月喻佳人,卻是浪漫典雅至極。水芝移步觀之,這張公子果然是個妙人,不由抿嘴淺笑:“張公子大才,這畫舫上的第一位貴客,便是公子你了。”
見張君妍這麽快就作詩一首,吳天賜心中不悅,此人竟然敢搶他的風頭。日後定要其好看,這般想著,吳天賜也很快地寫了一首詩,張君妍觀閱之後,讚道:“吳公子這首《柳頌》清新婉約,自然能夠上船。”
吳天賜聞言,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他世家出身,不必苦心專研經史子集來應對科舉。自然就有大把時間來涉獵詩詞歌賦,水平自是不低,倒是配得上風流公子的雅號。
接下來孔世禮、左昀、木昱三人也分別作詩一首得到水芝的認可。這般算來畫舫上一般的位置已經有了主人。外院有幾人也呈上作品,隻可惜都難入水芝的眼,沒一個能夠過關。
水芝想著還剩下五個名額,心中有些急迫地看著雲逸,她目光已經偷偷地瞄了雲逸幾次了,隻要雲逸能夠寫出一篇看得過去的文章,水芝都會讓雲逸上船,畢竟雲逸才是她的目標,其餘眾人都隻不過是掩人耳目的陪襯罷了。但是雲逸卻是絲毫不見動靜,老神在在地品著茶。
水芝哪裏知道,雲逸對畫舫遊玩的興趣缺缺,今日若不是張君妍要過來,他都不願意過來。在府中對著幾個嬌俏的侍女總比蒙著麵的水芝來的實在好看吧。馨蘭雅竹還乖巧聽話,豈不美哉。當然最關鍵的是他自己根本寫不來這個東西,既然自己沒興趣上畫舫,那麽他也不想做那文抄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