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裴敏到了片場，已經是中午時分。

    片場人並不是很多，進去之後看見群眾演員窩成一團坐在那裏吃盒飯，大概是因為劇組這次用的大多數都是新人演員，並沒有很多粉絲後援會來探班，放眼望去隻有寥寥幾個粉絲在太陽底下守著，等著自己的偶像拍完戲出來。

    劉子兆開的車隻是普通的商務保姆車，有粉絲看了一眼，也是瞬間移開視線，不會覺得裏麵會有什麽大明星，畢竟現在稍微大牌一點的明星來片場都是開的房車。正因為如此，裴敏下來的時候並沒有太多人注意。

    陳易這次拍的《九州》用的還是拍《女官》時期的老班子，裴敏隨便望去就能看見不少熟人。麥魚給裴敏舉著傘，擋住太陽光，劉子兆讓她們先在這裏等著，一會兒有工作人員來接，自己則先去跟製片人打了個招呼。

    等待的時間並不算長，不一會兒就有一個工作人員走過來，領著裴敏和麥魚往化妝間裏走去。

    化妝間分了兩個區域，裴敏習慣性地往左區域走去。拍過戲的都知道化妝其實也是分區域的，一般來說左區是配角，右區是主角。這次裴敏演的角色連配角都算不上，頂多是個友情出演，應該是去左區。

    誰料工作人員倒是把裴敏攔了下來，笑嘻嘻地說道，“裴敏姐，您去右區。”

    裴敏一訝，問道，“配角不是左區嗎？”

    工作人員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您跟她們不一樣，怎麽能去左區呢？”

    裴敏想了一下，便懂了是怎麽一回事，她衝麥魚招招手，示意她去左區看看，自己則是跟著工作人員去了右區。

    右區的化妝室很大，裏麵就四張椅子，有一個化妝師在那裏翹著二郎腿閑坐著，見到有人進來，一雙眼睛就飄了過去，等看清來人是時下正火的裴敏之後，臉上立馬擠出一個笑容，殷勤道，“快坐快坐！”

    麥魚推門進來的時候，化妝師正在給裴敏化眼妝，麥魚看了一眼化妝師，隻覺得有幾分眼熟，又看了幾眼，才認出是誰。

    “好了，裴敏姐，你看這樣行嗎？”化妝師笑道。

    裴敏睜開眼睛，看看鏡中的妝容，略微蹙了一下眉頭，開口問道，“是不是有些喧賓奪主了？”

    化妝師一愣，不滿意？不會啊，這種大牌明星來客串，不都要求高那些新人演員一頭的嗎？！裴敏這般做戲，莫不是想要自己給一個台階下？一想到此，她目光一轉，奉承道，“您長得本來就美，同樣的妝容也較別人好看。我總不可能把您畫醜了···”

    裴敏抬眼看著化妝師，把化妝師看的底氣都有點不足，話也吞吞吐吐。

    那位化妝師剛想再解釋一下，裴敏倒是輕聲笑了，“好，我知道了。”

    化妝師看著裴敏的笑容如釋重負，“行，那我就先出去，您在這歇著！”心裏卻暗暗慶幸裴敏沒有認出她來，也沒找她的事。如此看來裴敏是不知道以前自己怎麽在《女官》劇組說她閑話了。

    這位化妝師打算出門的時候卻又拐了回來，衝裴敏笑道，“我女兒是您的粉絲，能簽個名嗎？”

    麥魚從包裏拿出筆，遞給裴敏。

    裴敏問道，“簽哪裏？”

    化妝師急忙從自己的包包裏，抽出三本全新的本子，遞到裴敏麵前，“封麵就行。”

    裴敏看了一下放在手邊的本子，又深深地看了化妝師一眼，才低頭把名字簽好，化妝師看了看簽名，這才樂嗬嗬地走人。

    麥魚確定門已經關緊之後，對裴敏說道，“敏敏女神，左區有幾個配角在那裏，可我去的時候妝已經畫好了。”

    裴敏淡淡地笑了起來，“果然如此。”

    自裴敏拿獎之後，她就見識了多次變臉。《追夢》的再次相邀，廣告商的屢次抬價，出演的片酬的增多，眾人對自己的態度。這一幕幕看來倒也著實可笑。

    娛樂圈勢力就勢力在他們根本不覺得勢力有什麽問題，勢力就是這個圈子的常態。

    那些從龍套跑上來的明星更能體會這點，以前不火的時候在石頭上坐著等戲，就算你睡著了，也不見得會有人好心叫你。畢竟沒有你這個路人甲，還有下一個，根本不會有人把你放在心上。可當你一炮而紅，且不說鏡頭會怎麽給你，打光會如何重視，就連化妝都要比往常細致很多。

    麥魚原以為自家的女神被騙了，現在看來是知道內情。她張著嘴，吃驚道，“那你怎麽···”怎麽還跟著工作人員來了右區？

    裴敏對上麥魚疑問的眼神，悠悠地說道，“我現在雖然是配角，可因為紅了，自然就是主角的待遇。他們這樣做，也是正常。”她頓了一下，看向麥魚，“你剛才為什麽一直盯著她看？”

    麥魚聞言憤憤地說道，“我跟著星期做攝製的時候見過她，她特愛看人頭辦事，我同學都被她氣哭過。”

    “媚富賤貧無骨頭。《女官》的時候，我就見過她。那時候我剛進組，因為人手不夠，她被分配給我化妝。態度比之現在豈止是惡劣二字。”裴敏想到往事，搖頭笑道，“後來我的前助理還在私下告訴我，說她跟其他人談論我，說我實在是囂張。”

    麥魚聽了這話，眼睛都瞪大了，“她這樣的人也配繼續留在這裏，怎麽還有人用她？！”

    裴敏摸摸麥魚的頭，指指自己臉上的妝容，輕聲道，“你還是太單純了，其實能力很多時候要比人品重要。”

    麥魚低下頭半天不吭聲，過了好一會兒才悶聲道，“我記住了，隻是有點看不慣。況且她明明還沒有結婚，哪裏來的女兒？說是替女兒要簽名，恐怕是要拿出去賣簽名本子。”

    裴敏挑眉笑笑，“這你也清楚？”

    “我同學以前就從她那裏買過計慕的簽名本。”

    “計慕？”

    這個名字，裴敏倒是有印象。在原主的記憶裏，以前公司培訓的時候，老師說計慕和湯琪是華娛的頂梁柱，湯琪走了之後，華娛就隻剩下計慕一個老人了。這次，裴敏在劇裏還有跟他的對手戲。

    麥魚點點頭，補充道，“計慕就是那個演《特種兵》的大叔，人氣雖然比不得小鮮肉，演技卻是挺不錯的。這部《九州》計慕也有來客串，演的還是一個仙風道骨的人物，叫什麽來著？”她敲敲腦袋，使勁地想，“好像是···”

    “扶戒道長。”裴敏提醒道。

    “對！扶戒道長！”麥魚露出一個笑容，“女神，他在戲裏麵可是演你的師父呢！”

    ······

    ······

    夏季的下午，陽光總是分外的毒，縱使你眯著眼睛看天空，都會感覺眼前全是白晃晃的光，刺得眼皮生疼。陳易坐在棚下，一隻手舉著大蒲扇，衝著自己扇風。

    他餘光瞥見裴敏穿著戲服過來，擦擦額頭的汗，站起身來衝裴敏道，“你怎麽現在就出來了？還不到你的戲，這氣溫那麽高，你也不怕妝花？”

    裴敏笑笑，站到陳易的旁邊，“過來看看。”

    陳易招呼工作人員給裴敏添把椅子，“看看也好，你的第一場戲是跟計慕對。現在計慕正在那裏拍著呢，你觀察一下，對戲也順利。”

    裴敏點點頭，看向監視器。現在這場戲演的是計慕所飾演的扶戒道長在教導新進宗門的女主，計慕的表演很自然，連帶襯得旁邊的女主都有些木訥。

    陳易看著女主的表演時不時地皺皺眉，實在忍不住了才叫停。裴敏見陳易苦著臉的樣子倒是微微笑了起來。

    陳易對上裴敏含笑的雙眼，無奈地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想用新人，又想要資金，不加點那些帶資的人，實在做不到。不過，我也認了，反正不是女主戲，隻要我挑的那個男主夠好就行。可惜我男主這幾天請假，不然你就能遇見他了。”

    “那倒是不用，我隻是客串，沒必要跟男主打交道。”

    陳易現在的情況可以說是自找的。

    範淼淼以前說過，陳易心氣高，誌向大，《女官》得獎之後，陳懷博說要讓他進電影圈子，他卻是百般不願意，指天誓日道自己要拍一部能上星的仙俠劇。

    仙俠劇的市場並不是很好，從宮廷到仙俠跨度也大，難度的確不小，陳懷博一氣之下硬是沒讓自己的老友給陳易幫忙。

    陳易少了父親的幫忙，又用新人做男主，還想拍出大製作，錢自然是不夠，沒辦法才在那些帶資進組中挑挑撿撿找了一個還能看的女主，趕起了進度。

    裴敏看了一會兒監視器，隻覺得計慕的演技實在吊打女主，不由出聲問道，“計慕怎麽也來了？”

    在裴敏看來，計慕好歹也是拿過影帝的，怎麽會來拍電視劇？還是跟這樣的女主對戲？

    陳易聽裴敏這樣問，自嘲地笑笑，“計慕是拿過影帝，可是有什麽用啊，拿影帝的多了去了，觀眾買賬的可就那麽幾個人。《齊國》有那樣的成績，難道真要算到穆齊一和周夏身上嗎？拿獎的時候靠他們提檔次，扛票房的時候靠甄大師來博票房，營銷的時候又要靠你和湯琪來做話題。影帝也是人，也要生活，華娛素來愛壓迫藝人，分的那些錢怎麽夠？”

    裴敏聞言笑笑，倒是沒有再說話，隻是盯著監視器，看起來像是在認真地觀摩計慕的表演。（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