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聖聽見這道質問的聲音，他側目過來，麵帶微笑。

    他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來了李小道走的也是修道的路子，他笑道：“師弟，原來你也步入道途了。”

    李小道站在那裏靜靜的道：“就在剛才，就在你讓青兒承受她應有的宿命的時候，我也明悟了，我想要的道究竟是什麽。”

    先前，他在觀看劍聖悟道的時候，就有著一絲靈機。

    他隱約觸及到了自己以後要堅持的道心方向究竟是什麽。

    但是，之後卻被青兒和莫一兮的到來所打斷了，不過，也就在剛才，在劍聖為青兒指明道路的時候，李小道再一次的看到了自己的方向。

    並且，這一次他撥開了所有的迷霧，清晰地看見了自己將要選擇堅持的那個信念究竟是什麽？

    女媧後人代表著一種宿命，一種責任。

    青兒身為女媧後人，每一代的女媧後人都是沒有好下場的，因為她們肩負著一種責任，這種責任會讓她們犧牲，從廣義上來說，她們的身上從始至終都充斥著這樣悲劇性的被注定的宿命。

    而他也是一樣。

    那就是那一頁金紙。

    那一頁金紙的幕後是一隻黑暗的大手，在掌控著他，他的穿越是被那一頁金紙注定了的結果。

    所以，他也與青兒一樣，是被一種宿命注定的人。

    他在這悟道的一年之中，一直在尋找著自己想要一生為之堅持的方向是什麽。

    是和殷若拙那樣修成無為之道嗎？

    不，他做不到那種，他無法做到忘情絕愛，他也不會去放棄自己的師父，自己的親人！

    那他的道又是什麽？

    他自己是一個地球人，他在這一年之中多次思考回憶自己的人生，想要找出自己的人生之中想要為之堅持的信念，他的道心方向。

    他做不到讓自己成為道一般的存在，因為他自知無法放下人類的情感，他也根本不會去放下這些，如果放下了那些，盡管得道了，但那絕對不是他想要的。

    他也明白了，他的道不是天地大道，而是要像蓬萊派的那個女子一樣，選擇一種另外一種道。

    天道茫茫，人道渺渺，鬼道樂兮。

    雖然天地大道最為至高無上，但是人類心中的情感寄托也是一種道，就如同那沈曼青選擇斬妖除魔，堅守正道一樣。

    李小道因此想到了許多方向，有的道是為了以興盛玄機觀為信念，有的道是以仙道長生為信念。

    但他最終發現，這些道路都不能作為他堅守一生的選擇。

    因為他在連著穿越了兩個世界之後，未來肯定還會因為那一頁金紙的影響不斷的穿越下去，那麽這些目標則就太小了，這些道很容易就被他走到盡頭。

    而道是一種選擇了，就必須要堅持一生的路。

    他如果選擇了仙道長生，那麽在他得道長生之後，他的道也就在那時候沒有了前路，他就走到了終點。

    因為長生對他來說僅僅隻是一步而已。

    所以，在他想到了劍聖的道是隨波逐流，上善若水的無為之道後，他終於略有感悟。

    在他看到了青兒的道是一種宿命的時候，他終於徹底悟了。

    他明悟了，他的道必須是要讓他達到能夠揭開那一頁金紙迷霧的方向。

    而要做到那一步，唯有一種道。

    那就是自強不息之道，唯有自強不息，才能永遠的走下去，唯有自強不息，才能走到最後，看清那一頁金紙背後的真相。

    隻有這種道，才能讓他看到究竟是什麽人在掌控著他的穿越，那個幕後黑手究竟要依靠自己達到什麽目的。

    而自強不息之道的方向，他也在此時看的清清楚楚。

    天之道，無情無為，人之道，自強不息。

    天道茫茫，人道渺渺……

    要做到自強不息，就需要不斷地擊敗種種困難，包括宿命！

    他自己那被金紙掌控的宿命。

    女媧後人的宿命。

    劍聖的道要人隨波逐流，無所作為，順應道的發展。

    他的道則不然，他的道要他做到逆流而上，不斷地向上走，不斷地向前，不斷地打破種種困難，最終才能揭開那金紙背後的巨大迷霧。

    他選擇了這樣的道，就意味著他不相信宿命。

    他相信的是自己，他相信可以通過自己改變這種被注定的宿命。

    相信自己，自強不息，這就是他的道。

    李小道就算是不說話，他隻是這樣看著劍聖。

    這是一場無聲的對視。

    但以劍聖已經入道的境界，自然是輕而易舉的從李小道的身上感受到了對方已經漸漸凝聚的道心。

    劍聖的雙眼募然一眯，道：“你選擇了這樣的道？”

    李小道靜靜看著對方，道：“你的道讓你出世無為，冷漠的看著世間萬物隨波逐流，看著他們承受著自己的命運，認為這就是道的規律，我的道，則是積極入世，自強不息，我要改變那些悲劇的命運，與你的道正相反。”

    劍聖有些沉默，隨後道：“我沒想到你觀我入道，竟然悟出了與之完全相反的路。”

    李小道轉頭看向了青兒，道：“我知道你看見了她的未來，你也知道身為女媧後人的悲慘宿命，但你不會去管，因為這是道的規律，這是道所注定的路，對不對。”

    青兒站在那裏不說話，她不知道在想什麽。

    劍聖則是不作回答那番話，隻是仰天歎道：“你竟然會選擇這樣的路，人道是：知天易，逆天難，你又何苦逆道而行？”

    李小道眼中散出一絲陰鬱，他道：“如果這世上的一切都是被注定好了的命運，注定好了所有的人生來就注定要去做一些事，注定了魚兒隻能在水裏，飛鳥隻能在天空，如果這些都是被注定好了的，那人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劍聖靜靜地看著李小道，解釋道：“所以人要合於道，與道合一，才能圓滿人生的意義，順應事物發展的規律，這本就是自然之理。”

    李小道眼中的陰沉更加濃重，他那被金紙注定的命運。

    那金紙注定了他要穿越，注定了他要被金紙所掌握，這就是道嗎？

    “如果讓我順著別人的心意來活，讓我注定沒有自己的自由意識，如果這就是順道而行，這就是天地大道，那麽我寧願逆道而行。就算我被道所棄，被那掌握了命運的手所滅殺，我也要為自己而活。”

    劍聖看著李小道，深深地道：“一切都在道之內，就算你選擇了要自強不息，要改變一些東西，但又怎麽能知道，你最終所做的事情，不是道的體現？”

    “道一直都在，不管你做什麽，道都在。”

    李小道聞言臉色蒼白一片，這是沒有解的宿命之論。

    劍聖的話意思是說：你做了，在道之內。你不做，也在道之內。

    但李小道隨即忽然笑了出來，指著劍聖道：

    “就算這‘道’管天管地，它注定了一切事物，它能管得了我這一顆逆道而行的心嗎？”

    劍聖沉默了。

    良久，他才歎道：“入道易，逆道難。”

    李小道笑過之後，也是心中滿懷複雜，隻有他自己知道，他逆的不是道，而是那頁掌控他命運的金紙。

    那頁金紙是道嗎？

    李小道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不願做一隻被掌控的傀儡。

    就算失敗了，他也要為自己而活。

    金紙帶給他的不光是穿越的機緣，還是早已經被注定好了的命運，而如果這一切早已經注定，那麽他就隻是一顆被人隨意玩弄的，一顆可憐的棋子。

    他要脫離金紙的掌控。

    這就是他將要為之堅守一生的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