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黑衣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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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又有一個洞口!”
高洋心中暗叫一聲。上下摸索一番,果然發現,這個洞口又與前麵的三個一模一樣!
這次,他沒有貿然進去,而是站在洞口處屏息感受著空氣的流動,發現那絲微不可察的氣流正是從這個被他錯過的洞中流出來的。
他心中一喜,剛想循著這方向過去,卻又站住了腳。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他的腦子裏突然閃電一般的劃過了一個讓他自己都感到害怕的念頭。
為了證實自己的這個想法,他穩了穩心神,把身體靠在這個洞口邊,背緊緊貼著甬壁,咬了咬牙,抬起雙臂,盡量以直線行走的方式,向著對麵的黑暗中摸了過去。
很快,隻走了兩三步,他便摸到了對麵的bīng zhuān。他暗暗深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麵對著牆壁,雙手分開向左右摸索開去,兩臂還沒完全展開,右手便再次摸到了一個洞口,他心中剛才那個最可怕的念頭,終於得到證實了!
這裏果然也有一個洞口,而且就是自己最初經過的第二個洞口,它與自己身後的那個洞口是麵對麵直通的!
如果這裏,在每個拐角處,都有一個像這樣一模一樣、麵對麵的洞口,那這下麵就根本不是什麽甬道!而是一座四通八達、田字形的龐大冰製迷宮!看來想要很快離開這裏,是沒那麽容易了。
想明白了這個道理,高洋反而平靜了下來。
既然已經是最壞的局麵,倒不如沉下心來順勢應對,也許還有轉機。
他覺得,一直循著氣流進來的方向尋去,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
於是便摸著黑,轉身返回了剛才的那個洞口,大膽的走了進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高洋不知道自己在這寒冰砌成的地下迷宮中走了多久,他也記不清自己究竟經過了幾個洞口,隻是感覺前麵的氣流越來越清晰,而他的感官也越來越適應這洞中的黑暗與幽閉。
當他再次摸到一個洞口時,他決定坐下來歇歇。
可就在這時,他眼角的餘光突然敏銳的察覺,遠處的甬道深處,剛才似乎有一絲極其微弱的光亮一閃而過。
他現在已經能勉強在黑暗中看清幾步內的事物,所以他非常確定,剛才自己所見的,絕非幻覺!
他急忙站了起來,將腰帶做成的軟鞭用力在右手上纏繞了兩圈,緊緊攥著,貓下腰,貼著冰壁,輕手輕腳的向剛才那絲光亮劃過的地方摸了過去……
……
黑衣首領的內心,此時很是焦燥。
“阿依萬!”、“塔巴!”他一邊在空無一人的甬道裏不停的低聲咒罵著,一麵強忍著纏在麵前彎刀上的棉衣,燃燒時發出的嗆人黑煙。
眯著眼,彎著腰,再次從一個洞口中鑽了出來。
此時,他原本合體的那身夜行衣已經不見了,**著上身,露出結實的肌肉和滿身濃密的毛發,褲子也隻剩下了一條褲腿——那些衣服,如今都已經化為了彎刀上的飛灰。
一個時辰前,在經曆了最初發現那處假山洞口時的欣喜之後,他現在已經都快把腸子悔青了。
他後悔自己不該魯莽的順著地上的痕跡跳下來。
至少,在跳下來之前,也應該先測量一下這個洞穴的深度。
後悔的念頭,是從他跳入這個洞穴時就產生的。
他根據自己下滑的速度和時間估計,這個斜入地底的洞穴,至少也應該有三四十步深,這可是一把普通弓箭所能達到的最大射程。
然後,在嚐試了數次跌落在地的痛苦之後,黑衣首領明智的放棄了“再沿著光滑的洞壁爬回地麵去”這個愚蠢的想法。
於是他掏出火折,照亮了眼前的景象,頓時被眼前這座寒冰製成的甬道驚呆了。
隨後,他的心中便湧起一陣狂喜。
他認為,用冰製成的洞穴,一定不會很大,在這下麵應該會輕而易舉的搜尋到那個少年。
隻要抓住了他,等到王府的人順著蹤跡前來尋找這個少年時,自己便還有機會脫身。
於是他撕下了自己衣服的下擺,纏在彎刀上製成了一個簡易的火把,一邊仔細的在地麵尋找著那少年留下的腳印,一邊向甬道深處走去。
可就是這個決定,現在卻成了令他最後悔的事情。
因為他發現,自己竟然在這座四通八達的冰宮裏迷路了!
由於沒有油,衣服燒燃得很快,而且發出的濃煙很剌鼻,他不得不掩著口鼻快速向前行進,好將那嗆人的煙氣甩在身後。
可這些該死的洞口,卻好像沒完沒了。
關於進哪個洞口的問題,他已經做過無數次的選擇。但無論怎麽選,下一次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仍然是另一個一模一樣的洞口。甚至好幾次,他不知不覺繞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
他認為,如果自己還能活著回去,這一輩子恐怕都不願再做任何選擇了。
而最要命的,還是這洞頂的高度。
他此前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天,自己在西域引以為傲的身高,會成為他最為痛恨的東西。
已經快一個時辰了,他的腰從來就沒有直起過。
他現在感覺自己的腰都要斷了,劇烈的酸痛,正沿著脊椎不斷的剌激著他全身的神經。
伴著手邊嗆人的黑煙,他已被熏得滿臉是淚,現在連呼吸都成為了一種負擔。這讓他無比的思念西域草原上那清新的空氣、舒適的氈帳和冒著熱氣的馬奶酒。
就在剛才,他還嚐試過坐在地上休息一會,讓腰放鬆一下。
可他很快便發現,那樣更累。因為光著膀子的他,根本不敢靠上那冰冷剌骨的冰牆。而如果不靠著牆,坐在地上時,不僅要忍受嗆人的黑煙,還要靠腰來支撐全身的平衡。以他現在的狀態,坐上幾分鍾,再想站起來,將是一件更痛苦的事情。
他隻好走一段,便蹲在地上歇一會,來讓自己恢複一下體力。
而且他發現,隨著身上的衣服越來越少,他開始有了一種想冬眠的錯覺。
他的兩隻胳膊已經凍得有些麻木了,腳也有些發軟,隻是靠著多年的極端訓練,才讓他還能在此刻保持著清醒。而這種狀態的代價,便是他的舌尖已經被自己咬破過三次了。
這位西域拜火教的左護法怎麽都想不通,為什麽愚蠢的魏人要花這麽大的力氣,耗費這麽多的冰塊,在地下修建這樣一個缺乏創意的迷宮。
沒有任何裝飾,沒有任何區別,也沒有任何藏品,就這麽單調的一個洞口套著另一個洞口,而且還這麽狹小寒冷,似乎除了用來折磨人之外,便再沒有半點作用。
“拉依姆孜魯亞勒!”他凶狠的再一次咒罵了一遍這些魏人的先祖,然後咬著牙蹲在了地上,左手伸到背後,用力的揉著自己的腰。
他卻不知道,就在幾個洞口之外,火把光線照射不到的那片濃黑之中,一雙小小的眼睛,正躲藏在一個洞口後充滿怨恨的冷冷注視著自己。
看著遠處剌眼的火光下,那個渾身長滿粗長汗毛的大漢,高洋的眼中全是惡毒的仇恨。
他知道,這個人現在能出現在這裏,就說明那個陪伴著自己長大的好兄弟,那個整天沒個正形,卻在危急關頭將活命的機會留給自己小胖子,可能永遠也不能再陪自己說話了。
他死死攥著腰帶的手,正在不住的微微顫抖。
他決定,今夜無論付出什麽代價,自己都要將這個人殺死在這裏!為自己的兄弟fù chó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