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溫香撞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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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怪老頭放聲大笑起來,如洪鍾激蕩,震得室內嗡嗡回響。
片刻後,怪老頭兒才親昵的摸了一下高洋的小腦袋,目光熱切的看著他,便如同看著一件瑰寶一般,緩聲道:“這便是公公最鍾意你之處囉!”
“這‘浮生散’乃是至幻奇藥,其中有兩味藥材,一曰‘火麻’,其味清烈;另一味則並非產自中原,而是老頭子取於西夷,名曰‘曼陀羅’,其花香極淡,但燃之卻有異香。這‘浮生散’尋常人隻需息入毫厘,便可入幻,是以隻需焚烤極微量的一點,散於空中便可,在常人看來,便是無色無味。不過,這種份量,對一種人卻是例外!”
說到此處,怪老頭兒頓了頓,臉上笑容卻是一斂,鄭重的看著高洋道:“便是能於毫厘之間,辨出其香之人!”
高洋聞言一怔,難以置信的抬起手,指了指自己道:“我?”
怪老頭笑而不語,隻是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可方才在石洞盡頭,小子聞之也入了夢境,卻是為何?”高洋覺得怪老頭兒的話有些自相矛盾。
“非也,非也”,怪老頭兒揪著自己的幾根白須,大搖其頭,好一會兒才含笑問道:“你可知自你入冰宮以來,已過多少時辰?”
高洋茫然的搖了搖頭,自打入了冰宮,他的一顆心便從來沒有放鬆過,又哪有空閑考慮時辰長短?隻是覺得現在腹中極饑,身子也有些發軟。
“已過了整整十一個時辰了!”怪老頭兒歎道:“你本是孩童,哪經得起這般心力消耗?是你自己倦了,這才被那‘浮生散’奪了心智。”
“原來如此……啊!對了!公公,那石洞之中隱藏著一個極可怕的東西!公公可知是何物?”提起方才經曆,高洋突然想起在石洞中的遭遇,忙不迭的向怪老頭兒提起。
“哦?如何一個可怕法?那東西可是傷著你了?”怪老頭兒眯起眼,目光頗為玩味的看著高洋,淡淡的問道。
高洋明白,這怪老頭兒怕是又起了捉弄他的心思,便索性擺出一副憨厚模樣,撓撓頭道:“那倒沒有,就是飄來飄去的,像一團從洞頂披散下來的頭發!”
他的比喻,倒是把一旁正聽二人對話入神的春兒給嚇了一跳,“啊!”的一聲驚呼了出來。
“哈哈哈——!”怪老頭兒見春兒這般,不禁展顏大笑了起來,慈愛的探手在春兒眉間一點道:“傻丫頭!他說的那玩意兒,不是天天都和你玩兒嗎?”
春兒聞言一愣,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怪老頭兒,想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不禁也捂起嘴,瞥了高洋一眼,笑得前仰後合。
這下,高洋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訥訥的看向這自顧笑得歡的一老一小問道:“那究竟為何物?小子敢肯定,那東西是活的!而且還曾聽過其發出似孩童般的冷笑!”
“小……小崽子,不急,不急!”怪老頭兒笑得幾乎岔了氣,朝高洋輕輕一揮手道:“咱們今日的果食,等會兒還需著落在這東西的身上!”
怪老頭兒這話,卻是把高洋給說蒙了。他正待開口追問,卻猛的感覺自己背後的寒毛根根乍立,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突然從他的腦後傳來……
晉陽,丞相府。
已是掌燈時分,府內華燈初上,星星點點,宣告著夜的降臨。
高澄是半個時辰前,剛接到府內族中管事急呈而來的青簽的。
他不敢怠慢,一路急奔著便往父親的寢閣而去。
剛拐過一處回廊拐角,
卻是“啊!”的一聲嬌呼,迎麵撞上一女子,頓時溫香軟玉滿懷,胭脂香粉入鼻。
高澄也是被嚇了一跳,本道是府裏哪個莽撞的丫環侍女,卻不料抬頭一看,竟是父親新接進府的一名姬妾,芳華大抵隻有雙十,身姿俏麗,此時正跌坐於地,粉麵薄嗔的昂首看著他,目光中竟似還隱含著幾絲羞澀與幽怨。
高澄卻記不起此女全名,隻是依稀記得,不久之前曾在浣衣苑偶遇過,好像姓鄭,原是廣平王元悌的一名妃子,前些年廣平王遭爾朱榮所殺後,便逃回了娘家寡居,不久前其兄鄭嚴祖卻將她引薦給了父親。也不知怎的,父親竟將其留在府內,也不明言婚娶,隻是榮養著。
其實,與她身份類似的女子,府中還有數人,因都沒個正式名分,府裏上下便一律尊稱她們為貴人。
隻是,這夜幕時分,王府女眷是不許出房的啊?她怎生會在此處?
“xiǎo jiě!啊?!參見世子!”
便在此刻,這女子身後一名從娘家帶來的貼身丫鬟,也從拐角處跑了過來,本欲上前攙扶這倒地女子,卻不料竟見到世子站在當麵,駭得趕緊跪倒行禮。
夜黑人靜,竟與父親的美眷撞了滿懷,還被丫鬟撞見,高澄心中頓覺尷尬無比,暗道:若是對方追究起來,自己少不了又該挨上父親一通責罵了。
當下玉臉微紅,目光在二女麵上快速一瞥,見那鄭夫人容色間並無怒意,便趕緊將目光閃至一旁,躬身上前虛扶道:“子惠莽撞,驚憂了貴人,不知貴人可有恙?”
“妾身無礙”,一聲輕柔嫵媚的聲音傳來,高澄心下暗鬆口氣,頓有逃過一劫之感,此時便覺得連這聲音,聽起來也甚為悅耳了。
“妾身也是閑來無事,見剛入夜,便著丫鬟陪著,來園子裏賞賞夜景……不知世子因何這般匆忙?可有妾身力所能及之處?”那鄭夫人整好了羅衫,卻是輕聲問道,語中非但沒有半分著惱,反倒滿是關懷之意。
“不……不敢勞動貴人,子惠自去便好……”高澄有些局促的趕緊回答,卻是始終未敢抬頭,深深一躬後,便垂首側身,從二女身旁閃過。
隻是才走了兩步,卻又是駐足轉身,恭敬的向著二女一躬身,目光看著二人垂在地上的羅裙,肅聲道:“府中有規矩,女眷入夜不得離房。天寒夜黑,還請貴人早些回駕。”
說罷,便深躬一禮,轉身快步離去。
見他走得遠了,那鄭夫人的侍女卻是輕輕“哼!”了一聲,嘴角不屑的一撇,向鄭夫人道:“瞧他那樣兒!生怕咱們會吃了他似的!撞了人,竟連句關懷的話也沒,反倒訓起人來,真個兒沒趣!”
“你管好你的這張嘴!”一旁的鄭夫人俏臉一板,有些不悅的責備道:“咱們身在王府,不比家中,處處都要小心謹慎,尤其不得背後非議!免得無端惹來禍事。”
“喏”,見夫人著惱了,那侍女有些委屈的垂首低聲應了句,雙手扶著鄭夫人的粉臂,再不敢多言。
一抬頭,卻見鄭夫人竟是嘴角掛著一抹淺笑,一雙如水秋眸仍在望著高澄遠去的方向,忍不住偷偷抿嘴一笑……
卻說,高澄滿頭大汗的趕到父親寢閣門前,早有侍女進去通稟。
當看到他手中握著的青簽之時,素來沉著的高丞相麵上,也不禁變了顏色。
趕緊披衣持簽來到燈前,待取出青簽中的婁夫人帛書。
展開才看了須臾,高丞相竟是“咣當!”一聲,掀翻了案前的圓椅,目眥欲裂的對著門外大喝:“來人啊!”
然後,一雙虎目猛的看向高澄,疾聲喝道:“快!你親自去府上!將二爺、三爺、四爺接來!另外,趕緊打點行裝,點一千親衛,隨孤出城!”
“啊?!”這下可把高澄嚇得不輕,不知渤海家中到底出了什麽大事,忙看向高丞相問道:“父親!究竟何事?”
“前日數百西域剌客火焚渤海、夜襲王府,你二弟,生死不知……!”
高澄聞言,駭得雙目圓睜,難以置信的踉蹌著後退數步,竟是一個不穩,跌坐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