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怎麽可能下到海底？”高洋覺得，如果不是這怪老頭兒在故意戲耍他，那就是這怪老頭兒定會什麽妖法邪術。聯想起，先前這怪老頭兒動也不動，便將自己隔空擊倒的場景，他心中有些傾向於第二個判斷。當下，剛剛略微有些放鬆的心，又再次提了起來。

    “人為什麽不可下到海底？”怪老頭一抬眼皮，淡淡瞅了高洋一眼。

    “那……海……”高洋突然不知該如何接話了，心道，這不是抬扛麽？人又不是魚蝦，怎生能下到那深不可測的汪洋之底？可是若要將這其中原委講個明白，他還真說不上來，更不知道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人能潛到海底，一時不免支吾了起來。

    “那什麽那？！”怪老頭兒有些不滿的哼了一聲，道：“老頭子隻說讓你自己去看，可曾說過是讓你下海去看了麽？這天地造化玄通，又豈是你一個豎子可以想象？正如你入得此處之前，可曾想到過你家王府，是建在玄機冰宮之上？還有，你怎麽就能認定，人不能下到海底？”

    高洋都被這一連串的問題給問傻了，他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他直愣愣的看著對麵的這老頭兒，竟脫口說了一句：“妖法？”

    隨後，高洋便發現，他似乎激怒這個怪老頭兒了，因為就在他話音剛落時，他看見那怪老頭兒下巴上的幾根白胡子，明顯的上翹了一下，他知道，那是氣的！

    果然，怪老頭兒的咆哮聲，隨後便響了起來：“你個小崽子！是在說公公是妖人麽？！”

    接著，便冷哼一聲，盯著高洋，用陰森森的語氣恐嚇道：“哼！如果你不是高家的後人，如果不是看你天識過人，就憑你剛才那句大不敬的話，老頭子現在就送你去九幽地府轉世輪回！”

    “公……公公，是小子無禮，小子給您賠罪了！”高洋趕緊叩頭服軟，心中卻是暗罵這怪老頭兒性子實在古怪，隻是一句話，便翻臉無情。

    “嗯——！”對麵傳來怪老頭兒的一聲鼻哼，顯然對他這般謹小慎微的態度，很是滿意。

    “你也不要瞎猜了，早先將你推倒的，是氣，而不是什麽妖法，老頭子方才所指的，也隻是武技之中的屏息術，也不是什麽玄之又玄的東西”，怪老頭兒微閉著雙目，麵上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緩緩道。

    “氣？屏息術？武技？！”高洋詫異的喃喃重複了兩遍，才問道：“公公，小子愚鈍，不知何謂武技，是武功麽？”

    “是，也不是”

    怪老頭兒搖搖頭，語調悠然的道：“功者，重練養；技者，重攻守。武功，為健體、養生而生；而武技，卻是為搏殺與生存而生，需要不斷的突破人體的極限，從而可以使人做到很多常人所不能為之事。”

    “如果，武技配合幻術”，怪老頭兒頓了頓，微抬眼皮看了高洋一眼，才道：“在凡夫俗子眼中，就成了你口中的妖法了！”

    聽到這裏，高洋突然來了興趣，他很想知道，這怪老頭兒的武技究竟厲害到什麽程度，看他這枯朽的身子骨，八成也不會厲害到何種地步。他想給這淨嚇唬自己的怪老頭兒添點堵，於是便開口問道：“那公公您的武技，在當世如何？”

    卻見怪老頭兒微微一笑，淡淡道：“現在，不知道。不過十年前，能在老頭子手下走過兩合而不落敗者，普天之下，唯有邙山派掌門清陽子一人爾！”

    “啊？‘劍仙’清陽子？”高洋脫口驚呼，心中卻是老大的不信。

    他覺得這怪老頭兒在吹牛。

    他雖一直居於王府，但邙山派清陽子的大名，卻是自小便沒少聽府裏人提起過，尤其是自從遇到那獨孤勝之後，還曾詳細向何伯打聽過這邙山派，所以印象頗深。

    據何伯說，這位清陽子道長，三十年前便已揚名武林，一身劍術修為堪稱登峰造極，已達飛花落葉皆可為兵的境界。不僅如此，他還身負極其高深的通玄道術，江湖甚至有傳聞，曾有人在江南梁朝無意中偷見到他與一神秘方士鬥法，隻一人一劍，便可飛符喚雷，移山斷水，因此江湖都私下為其冠以“劍仙”之稱。

    隻是，這位清陽子前輩隻醉心於道法，從不問江湖事非，十年前更是對天下宣布閉關修行，至今不出，將邙山派一應大小事務，盡皆托由師弟——執事長老青雲子dài lǐ。傳言他今年雖已是近百歲高齡，卻仍然是鶴發童顏，仙骨錚錚。

    高洋再看了一眼，自己麵前這個雞皮鮐背的怪老頭兒和這昏暗不見天日的地下石室，心下不禁呲笑一聲，暗道：這地底下與世隔絕，倒還真是一個吹牛的好地方。

    “嗯，就是他——”此時卻聽得怪老頭那幽幽的聲音傳來：“說起來，快十年沒見著那孩子了，也不知死沒死？唉，光陰似刀，不饒人哪！”

    “噗！”高洋終於是沒忍住，笑噴了出來。

    “嗯？！小崽子！你笑什麽？！莫非以為公公在誆你？！”怪老頭兒見他這般，頓時大怒，白眉一挑，喝問道。

    “嗯……是是，小子無禮！”高洋趕緊坐好，正色給怪老頭兒拜了一禮，待他抬起身時，臉上卻仍是笑意未去，努力用平穩的聲調問道：“小子剛才是聽聞公公神通，心下激蕩，這才失儀，望公公見諒。隻是小子心中有一事不明，想向公公請教。不知公公可知，那清陽子道長今年有多少歲了？”

    “嘶……”卻見怪老頭兒聞言，嘬著牙花子，皺著眉，想了半天，一攤手道：“這個……我好像還真沒問過他。唉，隻是一個晚輩，老頭子打聽人家歲數做甚？再說了，自古英雄出少年，他能在我手下走過兩個回合，已經算是天下一等一的了！”

    “我的個乖乖！”高洋心中暗笑：這老怪物真是吹牛不怕大啊！他看起來頂多七十開外，竟敢對清陽子道長一口一個晚輩的叫著，估計八成是真不知道這清陽子究竟活了多少年歲。

    “怎麽？你對他很好奇？嗯，好說！好說！隻要這孩子還沒死，過兩天，老頭子便讓他來一趟，陪你好好聊聊！”怪老頭兒見高洋正吃吃看著自己，便笑眯眯的道。

    “您……您說什麽？！”高洋有些恍惚，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過兩天，讓清陽那孩子來一趟渤海，陪你好好聊聊！”怪老頭兒加重了語氣道。

    高洋聞言，一直憋著的一口氣，終於跑岔了。

    “咣當！”一聲，歪倒在了地上。接著，石室內便回響起他肆無忌憚的狂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