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高敬訓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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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賬東西!”高洋話剛出口,高丞相便已是氣得麵色赤紅的厲聲喝罵了起來:“在老祖宗麵前,你怎敢如此沒大沒小?!”轉而又怒視著高洋身後的婁夫人,斥道:“宛娘!孤不在府時,你就是這般教育孩子的?!”<

    俗話說,王者一怒震九洲。更何況,高丞相一生身經百戰,乃是殺伐無數之人,身上殺氣本就極重,此時瞪目怒喝,一股無形的磅礴壓力,瞬間便充斥了整個花廳,壓迫現場眾人幾乎都喘不上氣來,隻感覺似乎連周邊的空氣都要凝結了一樣。<

    高洋被父親的暴怒給嚇得愣住了,在他的記憶裏,好像還從來未見到父親在府裏這般狂怒過,自己才剛剛回到家,剛剛見到闊別多年的父兄。可等待他的,卻不是父親親熱的擁抱和笑容,而是這般前所未見的厲喝。他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手腳冰涼,怔怔的看著父親,嘴唇微微顫動,隻感覺自己的一顆心都堵到了嗓子眼兒,說不出究竟是因為害怕,還是委屈。<

    便在此時,一隻溫軟的手,突然輕輕撫在了高洋頭頂,讓他頓時感覺到了一絲依靠和安全感。他不用回頭便知道,那是母親婁夫人。此時,眼中的淚水便再也忍不住,靜靜的淌了下來。<

    “樂兒才剛回來,你就不能好生說道麽?”婁夫人此時真是被自己的丈夫氣得不輕,她本是個潑辣性子,此時失蹤多日的愛子失而複得,本是件天大的喜事,可偏偏還沒來得及安慰欣喜一番,便被高丞相給嚇成了這般模樣,她本有心護著兒子怒斥丈夫的無情,怎奈廳中還有這許多外人在場,知道萬萬不可落了丞相的麵子,話到嘴邊,隻好又硬生生變成了一句柔聲寬慰,隻是拿眼,恨恨的瞟著自己的丈夫。<

    “你吼他作甚?!”此時,站在主座階上的那位高家六世老祖高敬高老爺子,卻突然發作了!<

    他下巴上僅剩的幾根白胡子都快氣得翹到了嘴上,幹癟的嘴唇微微抖動著,拿手點指著跪在階下的高丞相喝道:“老頭子我方才說了,我喜歡這孩子!自然也包括喜歡這孩子的言行方法!我都不計較,你倒是發的哪門子火?怎麽?!當著老頭子的麵,教訓我的徒弟,是想給老頭子我臉色看嗎?!我高家如今的後輩,都是像你這般的混賬東西嗎?!”<

    “地公”高敬說到最後,顯然已是動了真怒,最後那一句喝問竟是用了內勁而發,一時間震得廳中屋瓦嘩嘩,眾人耳畔嗡嗡作響,司馬子如、高慎等幾名平日甚少習武之人,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耳朵,竟皆有種肝膽俱裂之感。<

    “孫兒不敢!!”<

    見老祖宗發怒,高丞相和高昂連忙跪伏請罪。隻是,兩人才剛剛磕完一個頭,卻不由俱是一愣,片刻竟又驚得同時抬起頭。高丞相難以置信的看著階上,自家那位須發皆白的六世太公,高昂卻是眉頭緊鎖,神色複雜的看向高洋。<

    “老祖宗,您……您剛才說什麽?”高丞相此時的語氣都有些變了調,看了一眼被妻子攬在懷中的次子高洋,才顫聲向高敬問道:“您……您要收這孩子做徒弟?!”<

    “地公”高敬聞言,一雙老眼猛的一瞪,喝道:“怎麽!收你兒子做徒弟,你不滿意?!”<

    “孫兒豈敢!”高丞相猛的再次以頭伏地,不過,嘴裏卻是語調懇切的告求道:“隻是……此事實在不妥,孫兒懇請老祖宗收回成命!”<

    “嗯?!”高敬挺直了胸膛,冷冷的看著高丞相問道:“因何?”<

    高丞相抬起頭,神色有些古怪,猶豫了一會兒才道:“老祖宗……您是什麽輩份,若是收了樂兒為徒,這……這似乎,有些不合古禮。”<

    “嗯——”高敬聞言,好像也有些遲疑了起來,略一沉吟,皺著眉,打量了一番階下跪著的幾名高家子孫。半晌,才開口問道:“那依你之見,該當何如?”<

    高丞相側頭看了一眼身旁的高昂,緩聲道:“孫兒的三叔高敖曹,勇武無雙,智計過人,當……”<

    “住口!”<

    高丞相話未說完,高敬已是抬手點指著他與高昂、高慎三人,怒喝道:“你們當‘地公’傳承是兒戲嗎?!以為我老頭子老糊塗了不成?”<

    話到此處,正欲接著說下去,卻又抬頭環顧一眼花廳中仍站著數十丞相親信文武,雙目一瞪,喝道:“都站在這裏做甚?!想看我這糟老頭子訓孫嗎?!”<

    廳中看得正起勁的眾人這才恍然,急忙紛紛垂下頭去,卻是都以詢問的眼神看向高丞相。<

    見丞相點頭示意,眾人這才向著那身份不明的高家老祖,無聲的一抱拳,匆匆退出了花廳。<

    見廳中隻剩了高氏本族子弟,高敬這才點指著高丞相怒道:“真不知樹生那孩子是怎麽教的你!竟連‘地公’傳承隻選幼徒的規矩都不知道!‘地公’傳人,肩負蒼生,需德、慧、靈三神皆備之人,方可勝任。除此之外,亦需改調體質,故多以幼孩為佳”,說到此處,又是轉指著高洋,對高丞相道:“你可知道,你這孩子恰恰是我高氏當代三世子弟中,唯一一個三神俱備之人!但似他這般年紀,已然過了最佳時機,這都是你父高樹生之過!”<

    言罷,高敬又餘怒未消的對高丞相問道:“你父現在何處?”<

    高丞相聞言大驚,看了看高洋,才恭敬回道:“回老祖宗,孫兒自小便沒見過父親,老祖宗方才所言,孫兒確實不知!二十年前,有一西域客商曾代轉一老僧之言,稱父親他老人家早已故在西域……”<

    “你說什麽?!”高敬雙目中寒光一閃,冷聲喝道:“樹生那孩子死了?!”<

    見高丞相無聲點頭,高敬的眉頭微微皺起,陷入了沉思。良久,才長長歎息一聲,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我說為何他遲遲不來取這‘地公令’,竟逼得我老頭子百歲之人出關收徒,原來竟是這樣……怎麽會是這樣?!他怎麽會死在西域?這不可能啊!”<

    高丞相等人見他麵上神色變幻,時而悲傷,時而困惑,時而皺眉,時而瞪目,皆是連大氣也不敢出,靜靜跪在地上恭候著。<

    隻是,他們誰也沒注意到,早就在一旁角落處跟著父親跪下的世子高澄,神色變得有些古怪,一直怔怔抬眼看著正被母親摟在懷裏的高洋,目光中卻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深憂慮。<

    此時,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在廳中響起:“父親,這位公公真的是祖父的曾祖嗎?”<

    眾人循聲望去,不禁啞然。原來,眼見廳中終於沉寂下來,一直在母親身邊靜靜聽著長輩們對話的高洋,這才壯起膽子,低聲詢問這個“怪老頭兒”的身份來。<

    “嘿嘿嘿!”仿佛是被高洋的聲音從沉思中喚醒,那位六世老祖高敬,這竟又露出了自己標誌性的不正經笑容,笑眯眯的對高洋道:“小崽子,差點兒把你忘了”。<

    說罷,斜睨了高丞相一眼,才又對高洋展顏道:“嗯,你父親怕是還沒讓你看過族譜吧?唉,也是該和你說清楚的時候了!小崽子,聽好了,你的祖父名叫高樹生,你的曾祖名叫高謐,曾曾祖名叫高湖,高湖的父親高泰,是前朝北燕吏部尚書!而老頭子我,便是高泰的二哥——高敬!”<

    “那……那,老祖宗,您今年高壽?”高洋終於問出了自己最為好奇的問題。<

    “嘿嘿,二十年前老頭子閉關之時,剛剛過完一百歲!”高敬一揪自己的白胡,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