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書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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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霧衝起,在石室內彌漫,很快便將石室擠滿。
藥力強勁,使得牧蜀的體魄又強健了許多,血精旺盛,血液赤紅,不斷奔湧,繚繞的血霧直到很久才漸漸散去。
接下來的兩個月,牧蜀或修《青元養心經》,或練“遊龍式”,或去講道台聽諸位長老講道演法,丹藥也吞了四五顆,雖然都是藥渣煉成。偶爾也會坐在泣鳴峰的高處,遙望那方。
“呼”
秋息漸深,早已轉冷,將牧蜀身上的衣物吹的獵獵作響,卻沒有一絲的冷意。
一些厚重的雲層擠滿了天空,將太陽藏起,隻有不多的幾縷陽光穿過雲間的間隙射了下來。
牧蜀盤坐在泣鳴峰一處小小的山崖修行,周身有天地靈氣茫茫,化作幾條小龍,凝而不散。
“呼”
一片晶瑩雪白的雪花,飄飄揚揚,落到了牧蜀的鼻尖。
“下雪了?”
牧蜀抬頭,哈出的氣化作幾縷白霧。六芒星狀的雪花上,一點點冰晶玲瓏,像是一些絨羽,被牧蜀看的清清楚楚。
秋意已深,卻還沒入冬,今年的雪下的有些格外的早。牧蜀眼中,零零散散的雪花不時的飄落,不成氣候。
“咯咯、咯咯咯”
幾聲雞鳴,或長或短,或高或低,十分清晰,如同人在說話。
那是明道,一隻足有半人高的大公雞。金黃的冠子豔麗,有著點點金輝,如同一團火在燃燒。
“有事?”
這是類似集合的口令,相處的久了,牧蜀多少也能聽懂明道的一些“雞語”。
縱身一躍,幾十丈高的山崖對牧蜀來說幾乎已經毫無威脅。偶爾出手,在山峰上的一些凸出來石塊,或是縫隙上輕輕一點,卸去多餘的力道,衣炔飄飄,他便輕快的落到了地上。
尋著明道的鳴叫聲走去。見貧居的院落中,明道正在那裏鳴叫,一旁站著明眸皓齒,看起來十分可愛的沐沐。
沐沐促狹的偷笑著,大大的眼珠轉來轉去,繞到明道身後,試圖在明道的尾巴上拽下一根羽毛來。
“咳”
嚴勖輕咳一聲,笑吟吟的走到沐沐身邊,略微蹲身,一張美麗的臉龐與沐沐湊的很近。
“給我捏捏,好不好!”
嚴勖伸臂,一雙遍布細密鱗片的手已經捏上了沐沐柔嫩白潔的小臉。
牧蜀看了一眼,那些鱗片小巧秀氣,翠翠的青色也很漂亮。
“唔”
沐沐的小臉被嚴勖捏扁揉圓,不斷改變著形狀。
“唔,不、不要喏呐”
沐沐口齒不清,話都不能好好說了。
“讓我在揉一下好不好”
嚴勖笑靨如花,手中不停,繼續肆意的捏著沐沐的小臉。略帶些請求的語氣酥軟,柔媚到了骨子裏。
“等、燉傻呆大家酷酷爐玄化”
沐沐不斷呢喃,半天才勉強將口中的話說完,雖然沒人聽懂他到底說了些什麽。
這是一個看起來十一二歲的小道童,穿著一件長褂,墨色的流雲朵朵,紅底金邊,一條條發絲黝黑閃亮被一條紅繩紮起。
皮膚白皙,透著紅潤,生著點點輝光。一對大大的眼睛此刻正在訴說著無辜。略微鼓鼓的臉頰被嚴勖不斷揉捏,變化成了各種形狀。
若夢門中掌門不可見,諸位長老也隻有講道之時才能見到,就連各位師兄師姐都忙忙碌碌,難窺身姿。
平日間,也隻有沐沐與明道與眾人相交時間最多。這是一個招人喜歡的孩子,與眾人親近,沒有什麽隔閡,嗯,也隻能這麽說說了。沐沐神異,不同於一般的孩童,不知年歲,即便是不經意間表露出來的能力也很非凡。
不過一會,人已聚齊,一個個看著沐沐站在那裏,任由嚴勖在沐沐白嫩的臉上揉來揉去,幾位女子也美眸泛光,想要上前,去試上一試,不知是怎樣的手感。
人已到齊,明道停下了鳴叫,挺胸昂首,在前邊帶路。嚴勖也適當的停手,沒有在蹂躪沐沐的小臉。
一路過橋跨階,來到後山。
繞過幾十座巨大的古殿,一路上,鐵鎖橋“哐當哐當”響個不停,耳畔還有不時傳來的頌道之音,在縈繞、低語。一座塔,或者說是一座樓立在那裏,聳入雲端。
很高,被雲霧煙霞遮繚繞掩了大半,隻能勉強看到十三層的樓身,一層比一層高大。
牧蜀走近,發現樓身下的基座漆黑,又好像琉璃般光滑,如珠玉般溫潤,這是一種神玉,卻不知其名。
樓身赤紅,這是一種古木,牧蜀在樓牆上拂過,一道道年輪細密,不太明顯,足有數千條之多。
樓身樸素,沒有多餘的紋飾裝點。
“問求”?
一塊巨大的牌匾掛在一座更加巨大的樓門上。
問道蒼生,誰人能書,道有幾何丈量處。
求索百世,莫不垂首,難通神明講道台。
兩邊三人合抱粗的立柱如同兩塊琉璃神鏡,前後通透,內部有漆墨飛舞,如同龍遊,各藏半副對聯。
不知是何人在問,求索何事,這是一種難以言表的思緒。
牧蜀剛剛踏步修行,根本無法體會其中抒發的情懷,隻是隱隱約約,耳邊好像聽到了微弱的歎息,穿越了萬載的時光而來。
“這是書樓。”
沐沐走上前去,一對小手按在了一扇巨大的門扉之上,伴著嘎吱聲,將書樓的大門推開了一條裂縫。
另外幾人上去,想要將另外一扇門推開,可是無論怎麽用力,另外一扇門扉都紋絲不動,難以撼動一分。
牧蜀也去試了一試,雖說很高,很大。也不過木製,卻重逾萬斤,即便用上了真元,也無濟於事。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牧蜀心疑,修到現在,牧蜀覺得自己一雙手臂上能有五百斤的力量,抬手擲石,倒拔垂楊柳,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卻更驚訝於沐沐的神力,雖說推的很慢,但是那一扇木門卻一點點的在敞開。
“哢”
木門停下,被沐沐推開了一道足夠兩人通過的縫隙。
“走吧。”
沐沐輕生快語,帶頭走了進去。
一層大廳,燈火通明,十分敞亮,牧蜀剛剛踏進來,便有兩把利刃,閃著寒光,刺了過來。
駭的牧蜀汗毛倒立,冷汗刷的一下就出了一身,隻是利刃卻還未及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是一對銳利的眸子,隻是閃了一瞬,就暗了下去。
“噓”
沐沐比了一個禁聲的手勢。
眾人魚貫而入,這是一座寬廣的大廳,一排排木製的書架上堆滿了書籍,甚至有些書籍因為放不下被堆到了角落。
一個“靜”字,寫在一張白絹布上,掛在廳前。一橫一豎,一彎一折,中正大氣中卻透著一點難以察覺的凜冽。看著這個字,所有人都驀的一窒,大氣都不敢出。
大廳中,有十數人伏在案邊,提著手中的筆,很久才會落下一筆。
為首一人為男子,年餘三十,麵白手淨,瘦瘦弱弱的樣子,伏於書案之上。大量書籍圍在周圍,砌成牆狀將男子圍在中間。
書案之上,一張白帛很長,一端被卷了起來,露出的一端寫著多半個古字,大氣盎然,分明應該是能夠看清的,牧蜀眨眼的功夫,就模糊了起來。
一個符篆!
牧蜀稟然,牧蜀聽眾位長老講過,這是一種隻有很少人能夠掌握的力量,屬於修士修行過程中衍生出的一種手段。
符篆是先輩前賢臨摹下來的一種天地紋絡,或能用於布置驚天大陣,或能用於煉製無敵的法寶,更能當做一種直接的攻伐的手段。
“切記,等下不可喧嘩吵鬧。”
沐沐雙眼眨動,靈氣十足,如此叮囑眾人。
“老十一,我們來領取玄法。”
沐沐對於若夢門中眾人的稱呼很是古怪,除卻正式場合,都顯得十分隨意,不如旁人般嚴格的謹遵各自的身份地位。
這是一位沒有見過麵的師兄,說來也是,若夢門中還有好多位長老,好多位師兄師姐平日間完全見不到,想來都如十一師兄般,不知在哪裏,做些什麽。
眾人剛要見禮,十一師兄卻抬手,一指那個靜字,將眾人含在嘴裏的話生生的壓了回去。
“嗯,知道了”
聲音很輕,略微帶些磁性,讓人想要親近。眾人走到近前才看清,中年男子雙眼帶黑,左手握著一隻碧玉茶杯,右手捏著一隻細毫,一動不動,顯然不知多久沒有休息過了。
茶香四溢,帶著異香,香味磬人心脾。十一師兄陸文右手拇指輕撚,將茶杯輕輕轉動,抿了一口香茶,完全沒有抬頭看眾人一眼。他身後的那十幾人也是一樣,全部埋首,醉心於麵前的符篆上,視牧蜀等如無物。
陸文師兄,略微沉思,直到很久之後,才用筆,在白帛上點了一劃。
沐沐在安靜的站在陸文師兄的書案前,牧蜀等也隻能靜靜等待。
一筆寫完,白帛上的符篆古字發生了變化,隻是一筆卻又好像變作了另外一個子。牧蜀依然不認識,依然無法看清。
又等了許久,陸文師兄才終於寫完了最後一筆。
陸文師兄抬頭,略微有些蒼白的臉上,一對眸子如同兩把尖刀,鋒銳逼人。
“去吧。”
陸文師兄將一本薄薄的冊子遞到了沐沐的手中。
“明道,不得損壞書籍。”
陸文師兄最後一句話是對著明道說的,像是一句警告,聲音很輕,卻又如同眼神般,銳利,且透著幾分凜冽。
明道一幅不以為然的神情,高傲的抬著頭顱,金色的冠子很是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