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月升，牧蜀在書樓看書，越看越是入迷。

    《鍛體淬身訣》的確是一種妙術，牧蜀席地而坐，一頁頁，一字字，逐字品味，聆聽前人的智慧。

    書樓十二層，到處都是迷蒙的神輝繚繞，從不同的古籍中流淌了出來。四周一片寧靜，隱隱約約的誦經聲不絕於耳，像是聖賢在呢喃，神靈在低語，空空渺渺，使人心思平穩，空靈如鏡。

    “踏”、“踏”、“踏”

    木製的地板上，不時有人來，有人去。還有一些人也如牧蜀般，盤坐於一處，抱著一本古籍，“啃”的津津有味。

    一縷青氣“咻”的一聲從牧蜀背後隔著很遠的位置竄了起來。色澤濃重，幾乎快要與紫無異。青氣不穩，不過片刻就開始潰散，逐漸消去。

    已經有人選好了秘術，精研了數日，開始著手修煉。

    一個體格健碩的胖子？那是沅賒，在凡俗為商之時養了好一身膘，卻也在尋找若夢門的途中將多年攢下的肥肉一點點的磨了去。

    經過大半年的修養，沅賒體型回複，再次胖了起來，大肚渾圓，四肢粗壯。真元流動，閃著晶瑩的光彩，青氣蒙蒙。

    牧蜀側麵，相隔較遠的地方，一道身影曲線玲瓏，曲線動人，盤坐在一處不會被人打擾到的角落，讓人忍不住想要一窺究竟。

    角落很偏僻，勉強能看到半條馬尾在微微晃動。偶爾會有點點紅霞迸濺而出。

    “四、五、六”

    隔了好幾排書架，看不到人影，隻能聽到聲音，帶點甜味，細細的輕語。

    “嚴勖？”

    聲音悅耳，也不知嚴勖在數著什麽，隻能隱隱約約聽到一些歡快的笑聲，很是小心，生怕打擾到他人。

    牧蜀盤坐，收斂心神，調息自己的狀態。真元在體內鼓動，修煉了這麽久也隻有幾滴，每一滴都晶瑩剔透，璀璨生輝，形似一顆顆小水珠。又如一顆顆寶珠，溫軟圓潤。五朵青色的小雲靜靜的漂浮在他身邊，青氣蒙發，看起來軟軟的。

    這是修煉《青元養心經》之後，凝結出的青雲法相。一滴真元，便會顯現一朵小雲。不過巴掌大小，好像一觸即散的樣子。

    “當”

    牧蜀的身軀輕顫，就像是一口大鍾，被鍾杵輕輕敲了一記，嗡嗡作響。

    直到過了好一會，牧蜀的身軀才停下顫抖，回複正常。

    “咳”、“咳”

    牧蜀一陣幹咳，感覺身體內的五髒六腑都好像移了位，血液腦漿，每一個細胞中的水分都晃個不停。

    “好霸烈的秘法!”

    牧蜀的體內，幾滴不多的真元化作一柄小錘。很小，真的很小，說是一柄小錘，倒不如說是一顆小釘子，太小了。

    剛剛牧蜀試著修習《淬體鍛心訣》，將真元化作一柄小錘，在自己體內胸口輕輕一敲。初次修習，他已經盡力小心，隻是輕輕一下，卻夾帶著雷霆萬鈞的力道，震得牧蜀整個人都氣血翻騰，五髒六腑差點移位，就連胸口都在隱隱作痛。

    “咳”

    牧蜀又咳了幾聲，稍稍平複心緒再次開始修習。整整一天，他廢寢忘食，以一柄真元化作的小錘在體內不斷敲敲打打，聲音有些雜亂，輕重不一，叮叮當當的聲音斷斷續續，持續了很久。

    初時很困難，且一個不小心就會傷到自己。一天下來，牧蜀體表青一塊，紫一塊，整個人都腫了一大圈，就像是給一群肌肉大漢按在地上蹂躪過一般。

    “牧兄弟，我說你沒事吧？”

    沅賒有些關切，重新胖起來的臉頰上還有些許藏不起來的笑意。

    牧蜀身形高大健碩，比之沅賒高了半頭不止。此刻卻渾身浮腫，不止臉上，就連身體的其他部位都是青一塊，紫一塊。

    “沒事咳”

    牧蜀話未說完，一口殷紅的鮮血就噴了出去。

    血花點點，散在空中，開的燦爛，耀的刺眼。

    “砰”

    “喂！我說牧蜀兄弟，你別嚇唬我”

    沅賒一呆，還沒有反應過來，牧蜀已經一頭栽倒在地上，口鼻溢血，一縷縷鮮紅淌了出來。

    書樓不知以什麽木料製成的地板上，牧蜀躺在那裏，溢出的血水匯於一處，積聚成了一個巴掌大的小水窪。

    鮮紅的血液很好滾燙，不斷冒出熱氣，細看之下才會發現血液十分純淨，透亮，一些微弱的赤芒閃爍其中。

    若為常人，隨著年歲增加，體內的血液會逐漸黯淡下去，越發的昏暗與灰沉。一些人的血液更會顯得粘稠，如同漿糊一般。

    這是牧蜀新生的血液，純淨十足。

    “喂!”

    沅賒想要做些什麽，卻發現自己對於牧蜀當前的情況毫不了解，完全無能為力。

    “怎麽了？”

    又有人聽道響動走了過來，是嚴勖。音若雀吟，帶這些疑問。

    不多時，還在書樓之中的七八人全都聚集了過來。

    “什麽情況？”

    “不太清楚哎。”

    圍過來的幾人看著倒在地上的牧蜀，想要伸以援手又不知道到底該如何辦，一時之間全都有些手足無措。

    “應該，”虞悅兮走了過來，略微沉思了一下，道:“好像是練功出了問題，傷到了己身？”

    虞悅兮的聲音很柔，很是清雅，每一個字的讀音都咬的很準。隻是聽上一遍，讓人如墜雲霧間，這樣的聲音若是說出的一些迷人的情話，不知會是怎麽樣的。

    “唔，練的是那本，怪不得。”

    一道身影瘦瘦弱弱，但是很高，又有些飄忽，好像立在那裏，又好像沒有立在那裏。這是一種矛盾的感覺，卻也好像本就是如此。

    “見過陸文師兄。”

    眾人恍惚，愣了一下才趕忙見禮。

    “嗯。”

    陸文師兄應了一聲，臉色有些蒼白，但是一對眸子卻很亮，如同藏了兩把尖刀，十分銳利。

    “陸文師兄，牧蜀、牧蜀他沒事吧？”

    沅賒上前，詢問陸文師兄，看著還倒在地上的牧蜀很是關切的詢問。

    陸文師兄的眼神更亮了，射出兩道白光，十分璀璨，照到了牧蜀身上。

    “無妨，送回去歇息一晚就可以了”

    陸文師兄身影飄忽，話未說完人就已經不見了了身影，隻留下沅賒等rén miàn麵相覷。

    書樓十二層，現在共有八人，除去嚴勖與虞悅兮外還有兩位女子，剩下四名男子中唯有沅賒與牧蜀關係最好。

    “”

    沅賒翻了個白眼，將牧蜀一把抱起。陸文師兄雖說他隻需要休息一晚就好，但是沅賒依舊很是小心，一路抱回了見貧居的石屋內。

    修習秘術修到全身浮腫，遍布青紫，口吐鮮血暈了過去，這在這一批弟子中還是頭一遭。

    是人就有八卦的心，這件事很快就傳了出去，當做了一點修煉之餘的話題。畢竟眾人平日間除了修煉，還是修煉，實在沒有多餘的東西可以交談。

    牧蜀醒了，雖然陸文師兄說需要休息一夜，但是隻暈了不到兩個時辰，他就醒了過來。

    《鍛體淬身訣》中“鍛體篇”真的很是霸烈，說是修煉，更像是在摧毀自身一般，每一錘都震的牧蜀五髒移位，六腑顫抖。

    一些雖然微弱，卻實際存在的傷痕遍布在牧蜀的體內。還好，這隻是小傷，是牧蜀修習“鍛體篇”時對自己造成的傷害。

    “著急了”

    牧蜀盤坐了起來，神情還算穩定，隻是每動一下，都會皺一次眉頭。

    痛，真的好痛!每一分的血肉骨骼都在發酸，發癢，更在不時痙攣。

    真元化作的小錘依照“鍛體篇”中的秘法，在牧蜀體內，每分血肉骸骨中不斷敲打。

    這是一種無法速成的法門，需要夜以繼日，於每時每刻中不斷進行。

    牧蜀今日有些著急，有些莽撞，故而傷了己身。

    銀盤高掛，早已接引不到月輝，隻有茫茫的天地靈氣湧來，包圍了牧蜀所在的石屋。

    “呼”

    牧蜀試著靜下心來，忘掉身體中的痛楚，暫時不去修《淬體鍛心訣》，而是改練《青元養心經》。

    牧蜀現在需要的是讓自己真正的平靜下來。《青元養心經》中的修煉之法很溫和，這是正統的修行法門，也具有療傷的功效，雖說不是太過明顯。牧蜀一遍遍遠轉，天地靈氣在體內穿梭，生機彌漫。

    牧蜀的身體隨著心髒的跳動產生了一種獨特的律動。

    整個人都仿佛變成了一顆巨大的心髒，在緩緩跳動著。

    生機盎然，牧蜀體內的傷痕開始好轉，一點點開始修複。這本來就不是什麽嚴重的傷口，若是生在體表完全算不得什麽。

    “咳”

    牧蜀咳出體內最後一口淤血，臉上的青紫淡化了不少，沒有最初那麽誇張。

    牧蜀不斷調息，重新試著修習《淬體鍛心訣》。經過一整天都胡折騰，他多少掌握了一些“鍛體篇”的小竅門。

    每一錘敲下，更加的穩重，力道也開始慢慢的同一。

    “鏘”

    一錘下去，好像真的敲到了一塊凡鐵之上，“鏘鏘”作響。

    “鏘嗡”

    又一錘下去，帶著些許顫音，力道差不多，收錘卻有些慢。

    “鏘”、“鏘”、“鏘”

    牧蜀一點點調整，一錘錘落下，聲音清脆響亮。

    “鏘、鏘”聲不絕於耳，變成了一篇樂章，奏出了獨特的曲調。

    牧蜀心境平和，手法越發的自然熟練，修習漸入佳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