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明月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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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明。

    陳楓站在明月大殿外仰觀天上的那一輪明月,皎潔的白月光灑在他的臉上有些涼意。

    月中陰影可是廣寒宮麽?奔月嫦娥又可曾悔過棄人間喧嘩而去守那一宮清寒呢?

    有人慢慢走了過來。

    陳楓依舊望著天上明月,不過他已經知道是誰來了。

    “師兄,你回來了。”

    古陽臉色難看,他走到陳楓身前道:“宗主,這幽冥珠讓我找回來了,不知道放在何處才是?”

    “此番有勞師兄了,你看將這幽冥放在陵山怎麽樣?”

    古陽點點頭,道:“覬覦幽冥者甚多,放於陵山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陳楓看古陽麵色沉重,開口問道:“師兄怎麽看起來心事重重的,重新找回幽冥珠是好事啊。這珠子在我們明月山總好過落在梁成手上,梁成若得幽冥珠,隻怕會萬劫不複。”

    古陽疑惑道:“師弟這話是什麽意思?”

    “孫嚴盜走幽冥珠已有數十年,那這麽多年你可有過他的消息嗎?他為什麽不像無情老人那樣手執幽冥叱吒風雲創宗立派呢?”

    古陽道:“師弟是說這幽冥珠言過其實了嗎?可無情老人確實是得到幽冥珠才道行突飛猛進,進而創立血魂穀一派的啊。”

    孫嚴正色道:“幽冥認主,隻有它認主的人才能駕馭幽冥。”

    古陽驚道:“認主?它有器靈?這怎麽可能?”

    “師兄不用懷疑,這是我在陵山君耀殿藏書中看到的。”

    “君耀殿麽……”古陽輕輕說道。

    這君耀殿在陵山之上,隻有曆代明月宗宗主和首席大弟子才能進去。據說裏麵藏有無數古書秘法,古陽曾對其很是向往,不過他知道現在自己是沒可能進君耀殿了。

    這時又聽陳楓說道:“梁成得不到幽冥珠,血魂穀夾在白靈道和黑淵教之間的窮山惡水之地還能苟活。倘若知道梁成得到幽冥珠,二派惟恐再出一個無情老人,隻怕是要聯手滅殺梁成的。要知道這些年找孫嚴的人,白靈和黑淵可是要比血魂穀派出的人多得多。”

    古陽歎息道:“焚淦祖師創立靈淵之時肯定沒想到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道祖飛升之後,幾位祖師均欲另立門戶,商量好同分道祖所遺珍寶。沒想到焚淦祖師擔心看中珍寶不一定分到誰的手上,竟連夜卷所愛珍寶而走,若非我派祖師發覺,隻怕就被他得逞了。人在做天在看,天道循環理應不差,我看靈淵今日分裂也是有原因的。”

    古陽道:“師兄,那孩子你可留下了?”

    “我讓高昊送青翠山了,等過幾年為其再尋個師父。”

    “不敢有瞞師兄,此子所在村子並不是梁成所毀,乃是毀於我手。”古陽閉上雙眼輕輕說道。

    陳楓聽到這話,神色沒有一點變化,隻是說道:“我聽說那日天雷閃爍,想以師兄道行,一個梁成還不至於讓師兄使出天雷劍法吧,此中到底有何緣由?。”

    “我追趕梁成,看梁成落於一山之上,以為他要在山間逃竄,一時大意也落了下去。不料梁成竟布下了星雲小陣,我在陣中被他屢施殺招,因此才動怒使出了天雷劍法。”

    陳楓驚道:“這麽短時間布下了星雲小陣?”

    “的確如此。”

    古陽皺了下眉,他對這個師弟是越發看不透了。

    以前也沒聽說過他喜歡陣法啊,可自任宗主一來陳楓就熱衷於古陣之法。

    前幾年甚至立下宗規:三年時間未修得明月心經第三層的但隻要能學會古陣法圖前兩個陣法也可留在明月山上。

    這一下讓許多資質愚鈍,以為必定要被攆下明月山的弟子又有了希望。紛紛去研修古陣法圖,還真有不少人因此得以繼續留在山上修行。

    古陽則是一頭霧水,不知這個師弟到底在搞些什麽東西。

    陳楓道:“看來這梁成在陣法方麵也是深有研究啊。”

    “宗主這些年都在苦修陣法,我看梁成也未必能在陣法方麵超過師弟。”

    陳楓笑著搖了搖頭,道:“我可不認為自己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布下星雲小陣。”

    古陽覺得有些疲憊,道:“宗主若無其他吩咐,我就先回天心峰了。”

    “師兄辛苦了,快些回峰歇息吧,這幽冥珠交給趙明就行了。”

    古陽點了下頭,單手行了一禮後轉身就要走。

    而這時隻聽陳楓又道:“師兄,毀村乃是血魂穀梁成所為,此事師兄可要記下了。”

    古陽聞言身子停了一下,不過他沒說什麽又邁步向前走了過去。

    次日,陳楓一大早就聽弟子來報說血魂穀穀主梁成求見。

    陳楓踩著落葉在院子中轉了一遭,想了好一會兒後說道:“不見。”

    梁成知道幽冥珠既然已經被古陽帶到了明月山,自己要是想從明月宗手中奪回來,那怕是不可能了。

    可他一心把重振血魂穀寄於幽冥珠身上,怎肯就此作罷,竟直接上明月山來找陳楓討要幽冥。

    怎麽說這幽冥珠也是我師父無情老人之物,你明月宗為什麽不給我?

    梁成想著陳楓會怎麽說,然後自己再怎麽辨,心道一定要把他說的理屈詞窮,乖乖把幽冥珠給我。

    他對換著角色想著這句話怎麽說才好,那句話怎麽說才更有理一些。就這樣梁成一夜未眠,一直覺得自己這套說詞無懈可擊時才上明月山來。

    一大早就來到明月山,沒想到等守山弟子稟報就等到了日頭居中正午時分。

    好不容易看見那守山弟子一邊剔著牙,一邊慢慢悠悠走來。

    梁成強忍著心頭怒火問道:“這位小道友,你們宗主怎麽說?”

    “啊呀,穀主實在對不住,我這一忙就給忘了問了。你再稍微等下,我這就去問問。”那小道士說完轉身挺著飽撐的肚子又慢慢向回走去。

    “哎,小道友,您先別忙著走。我這有一件禮物說來就要送給你的,我這腦子笨剛才竟給忘記了。”說著梁成掏出了一個碧綠色的佩玉。

    此玉乃是陽穀綠玉,價值不菲,梁成忍痛拿了出來。

    不料那看山小道士初時聽到禮物時麵有期盼之色,但看到隻是一塊綠玉時,眼神就有些鄙夷了,伸手接過後冷冷說道:“穀主您先暫候,我去去就回。”

    “哎,好,勞煩小道友快些。”梁成嘴上不說,心裏卻要罵死這個小道士了。

    不是,你多大能耐啊。媽的,信不信我打死你。這塊綠色佩玉並非凡物,乃是老夫花了很大心血這才得到。帶在身上有許多好處,老夫還不想給你呢,你那是什麽眼神,你能拿的出來這等寶貝嗎?還嫌棄,那老夫這斬念劍給你好了,你可敢要?

    日落西山,月升東樓,風吹漸冷。

    梁成站在明月山門外,都快要氣炸了。

    你他媽來個人跟我說宗主不見也行啊,就這樣一個人影都沒有是什麽意思?

    梁成卻不敢闖進山門,雖然現在看不見一個明月弟子。但梁成知道倘若自己闖入明月山,那立時肯定就有幾十把劍向自己刺來。

    你都收我禮了還這樣搞我,梁成一委屈竟險些掉下淚來。

    這也太欺負人了,你們等著。

    梁成一跺腳憤憤離去。

    明月城距明月山不過百裏。

    這是一座大城,明月河從中流過,將其一分為二,河兩岸店鋪林立。

    正是飯點,岸邊的一個小酒館內觥籌交錯,空氣中傳來一陣陣喧鬧聲,是熱鬧非凡。

    這時一個人匆忙從外跑了進來,大聲喊道:“快,都去集市看熱鬧啊。”

    “有什麽熱鬧可看?”

    “哎您不知道吧,血魂穀穀主梁成在集市上正在爆明月宗的醜聞呢,去晚了可就聽不著了。”

    “啊,那我得快去瞧瞧,小二過來結賬。”

    集市上,隻見梁成立於一個屠戶店前招旗之上,周圍烏壓壓圍滿了人。

    隻聽梁成道:“這裏也有定西城來的人吧,若是不信我剛才的話,你們可以問下當日是不是天雷滾滾。”

    一個人高聲喊道:“我是定西城來的,那日確實忽然變了天。北山之上降下無數雷電,而我們定西城卻沒有打雷。”

    梁成道:“諸位都聽見了吧,這就是明月宗古陽施展的天雷劍法。可憐山下無辜的數百位村民啊,竟都死在了天雷劍法之下。”

    梁成說到這裏,流出眼淚來,他用手抹了一把。

    圍觀之人聽到這裏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可明月城這裏畢竟近明月宗,隻一會兒就有身在明月城附近的數十位明月弟子飛來。

    為首一人喚作郭宇,他是明月宗二代弟子中的一位強者,乃明月山聽雨峰主事之人。

    他們禦劍來到梁成身前,郭宇做了個揖,微笑道:“梁成師叔,這樣造謠可是不好吧,你難不成還想將黑的說成白的嗎?我等皆知那定西城北山之下村民盡數喪於你手,你再顛倒黑白誣我明月,那就莫怪晚輩失禮了。”

    梁成怒道:“我梁成敢向道祖起誓:那些村民若喪我手,教我梁成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你們大長老古陽敢這樣做嗎?”

    郭宇身後的一明月弟子問道:“師兄,現在怎麽辦?要不要把這老兒捉去明月?”

    郭宇道:“先回去稟報宗主吧。”

    說完帶著這幾十位明月弟子禦劍離去。

    梁成見狀手指離去的郭宇眾人,放聲大笑道:“哈哈,跑了。大夥看到了吧,他們心虛了,跑了,哈哈哈。是不是有剛來的朋友,你們應該不了解情況,我就再講一遍。且說那明月宗的大長老古陽啊,他真的是……”

    夜幕降臨。

    梁成躺在一把椅子上,一邊喝著茶水,一邊看著夜空。

    他在等人,他知道今晚一定會有人來找他。

    今晚很好的月光,群星璀璨閃耀。

    聽說人死就會掉下一顆星,那哪顆星是我呢?

    梁成放目看向滿天星辰。

    “穀主好興致啊。”

    陳楓出現在小院之中,慢慢向梁成走來。

    梁成躺在椅子上,動也沒動,口中說道:“似我這般閑人,的確是有很多時間來賞月,哪像明月大宗主這般忙呢。”

    陳楓道:“聽說你要見我,不知所為何事啊?”

    梁成從椅子上跳起來,大聲說道:“現在知道我要見你了,你明月宗主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吧,我在山門外苦等一天你都不見。”

    陳楓笑了笑,道:“你要見我是為了幽冥珠吧。”

    “那本就是我血魂穀之物。”梁成瞪著陳楓道。

    陳楓緩緩道:“梁成,我此來有兩件事要說給你聽。”

    “哪兩件事?”

    陳楓道:“一呢你要記住定西城北山下那個村莊的村民是喪於你手,二呢則是要記住這幽冥珠乃是明月之物,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否則的話……”

    “否則怎麽著?殺了我嗎?”梁成冷哼道,“那就來吧,殺了我好了。”

    “梁成穀主生死看的很淡嘛,不知你死了之後你的兒子誰來照顧呢?”

    梁成聽到這話,變了神色,道:“兒子?什麽兒子?我梁成孑然一身,哪來的兒子?”

    陳楓冷笑道:“難道要我說出他住在哪,叫什麽名字,小名又是啥,穀主才想起這個兒子嗎?”

    梁成看著陳楓,顫聲道:“你,你想要幹什麽?”

    “剛才不是都和你說了嗎,就那兩件事啊。”

    “我答應你,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陳楓撇嘴道:“不是都說了嘛,幽冥珠是不可能給你的,你就不要心存妄想了。”

    梁成搖頭道:“不是幽冥,我是想讓你答應我,無論我今後如何,你都要護佑我妻兒平安。”

    陳楓道:“若他們在明月山,我可向你保證。但要是在明月之外,我可不會專門派弟子守護他們。”

    梁成點了點頭,道:“多謝宗主了,這就夠了。”

    “那就不打擾穀主賞月了,告辭。”

    陳楓一揮手,轉身離去。

    “哦,差點忘了,聽說穀主擅長陣法?”陳楓站住身子轉身說道。

    “學過一點。”

    陳楓道:“那穀主明日可否能上我明月山來,我有一張陣圖想讓你幫我看下。”

    梁成冷笑道:“隻怕我梁chéng rén卑入不得你那明月山門啊。”

    “穀主若來我必下山親自相迎。”

    “我明日就去拜訪。”

    陳楓道:“多謝穀主,那貧道告辭了。”

    這次陳楓沒再停,他快步走出了小院。

    梁成神色沉重,呆呆的望著陳楓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