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掌 萬般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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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煉之人,重在修習一個“意”字。百般妙術,萬般心法,皆由意成。

    說來簡單,卻也玄妙難測,讓人無從考究。

    有人一念動山河,一指碎千山,這是意。

    有人執戈裂江海,一劍斬十方,這是意。

    有人踏馬舉刀越重山,一刀砍得群山顫,這也是意。

    亦有人一縱萬丈高,抬手摘星辰,這仍是意。

    可有人用力一縱,卻連一條細流都越不過去,難道這也是意嗎?

    這當然是意。

    隻是那股“意”沒有達到一定的境界罷了。

    這種種緣故便有了於山間靜坐,塵世苦修的人。便有了那絕世的高手,便有了那帶著殷切希望的年輕人向那山巔、於那洪浪之中奮力前進的種種軼事。

    有言相傳,北原燕王本是一介不得誌的紙筆書生罷了,可他於一朝頓悟而明天地至理,悟得浩然正氣之意,修為達誌功參造化之境,便斬了那前朝昏庸君王,篡奪皇權,而今意氣風發,深坐於薊城之中。

    亦有數不盡的記載,說那有人於亂世之中勇猛殺敵,曆盡紅塵種種悲戚事,終成一代高手。

    仍有言說那深山古寺中有老僧整日通讀經藏,於星辰之下一夜明悟世間至理,化為一代佛陀之事。

    ………………

    ………………

    齊然自幼修習的便是這紮馬鎮中的百家心法,可他仍不知“意”到底為何物。要達到一種什麽樣的境界,才可做到像鎮中前輩那般一劍寒光耀千山,似丁老頭那般抬腳移得千丈遠。

    沒有人對他講過這件事,便是那教他釀酒的師父也未曾提起過。可他仍在探索,這將會是他一直要追究下去的事。

    憑著諸般心法,他而今能感受到由丹田之中有一股暖流而現。

    由這股暖流,再加上諸般妙術,他便有了這入山砍猛虎的膽量,亦有著與那白麵書生一戰的不懼之意!

    …………

    …………

    …………

    連峰橫貫,參天古木枝葉青蔥。這山林之中起了白霧,再往深處已看的不是很真切。

    齊然背負著那把大刀,烏黑長發被一縷麻草係緊,垂至腰間,他向山林之中邁步而來。

    那刀足有五尺之長,刀身若一輪殘月,散發著一股凜然之意。

    這刀是由鎮中一位鐵匠師傅不知由何種材質打造出來的,為了喝上一壺老酒,特意送給齊然的那位師父以待砍柴而用。

    說白了,這……其實是一把砍柴刀。

    這山中群獸bào dòng而又不安,已被不知名的東西給驚出了獸性。帶著莫名的驚恐,胡亂的衝撞起來。

    一群黑狼由山林之中向齊然望來,眼睛散發著幽光,用那濕潤且帶著令人作嘔的舌頭舔著嘴唇,就這樣遠遠的看著齊然。似以將這從未見過的異類當成了口中物,肚中餐。

    “嗷”了一聲,一躍而起,向齊然飛撲了過來。

    齊然大笑,聲若驚雷。他取下了那掛於腰間的酒葫蘆,仰天喝了一口。

    這葫蘆之中自然裝得不是酒,齊然雖會釀酒,可他從來不喝。

    葫蘆之中裝的隻是些淡水罷了。

    酒水是那些悲情之人,亦或者是心靈受到創傷、情緒低落之人用以借酒消愁的東西罷了。

    極少有人會靜下心來品嚐這股令人不爽的味道,那酒館整日開門,顧客卻總是那寥寥幾人,這種種緣故便令齊然生出這般想法來,他也就是這般想的。

    他雖然釀酒,卻不會喝酒,也不喜喝酒。一杯下口便會有些醉意,且會誤事。誤事便是醜事,他便不喝。

    他氣沉丹田,內力緩緩湧現,纏繞在了那緊握的雙拳之上。看著那幾頭向他飛躍而來的野狼,冷喝一聲,雙腿輕踏了一下地麵,一躍而起,揮拳迎了上去!

    拳拳到肉!齊然於半空之中連揮重拳,皆是砸在了這幾頭野狼的額頭之上。

    沒有絲毫玄念,幾頭野狼被那拳頭砸的是火冒金星,有些暈頭轉向,重重的摔在了地麵上,驚起一地煙塵。

    可仍是帶著些許不甘,再次向他走了過來。

    齊然由半空落下,冷笑一聲。他雙腿橫掃,卷起枯枝敗葉橫飛,向群狼踹出。

    “嘶嘶”聲響起,幾頭野狼皆被他踹到了一邊,瞪著那雙雙散著幽光的眼珠,緩緩爬起,可已沒有了剛才的勇猛,扭頭便走,向深林之中跑去。

    齊然有些驚愕,隨即苦笑一聲。

    “真是令人失望……”他喃喃自語。

    大刀未起,這群狼便是皆散,實在是令人不夠痛快。

    他並未縱身越到那古樹之上,而是於這古林之中極速穿梭,遇到猛獸便迎掌而上,見到群獸便橫掃雙腿,如入無人之境,殺的這帶山林之中的群獸皆驚,帶著驚吼聲,緩緩散去,向另一片山林橫衝而過。

    齊然鬥得甚是爽快,那黑衫之上早已被鮮血染紅了。可這並不屬於他的,皆是被那眾多豺狼虎豹灑下的獻血沾染上去的。

    他有些不快,取下葫蘆歪口將水倒至手中,用那淡水輕拭黑衫。

    望著獸潮緩緩而退,齊然不禁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取葫蘆再次喝上一口清水,緊跟而上!

    一聲震耳欲聾的顫聲由遠處緩緩而來,雙腳塌下地麵,驚的這群獸嘶吼更烈,逃勢更猛了。便是群山也被震得有些抖動,葉子簌簌而落。

    齊然止步,覺得於這青山之中有股燥熱之意襲來,實屬令人不解,他眉眼微眺,不明所以。便縱身一躍,跳到了一顆大樹之上,向青蔥林海遠處極目眺望而去。

    這一看,令他全身生出了一股冰冷之感,睜大了雙眼,有些難以置信。

    那隻巨獸身若高山,已比這參天古樹高出了一大截,那頭顱四下眺望,有些怒氣。

    它長著鹿角一般微微彎曲的犄角,可是麵孔眉目與人差不了多少,隻是在那一雙陰森森空洞的眼孔之下,口中分明是尖利的獠牙,破口而出,而嘴唇之上,還有著口水滴下。

    而那獠牙的旁邊,便是那猙獰的臉上,有著幾個破洞,已然滲出了鮮血來,更增添了幾分凶惡與猙獰。

    那頭巨獸眺望之下,已向這邊望了過來,二人目光對接,齊然不禁有些怔怔失神。

    “這……”齊然喃喃自語,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氣,感受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下意識的取下了那把五尺長刀,緊緊握在了手中。

    齊然年歲並不是很大,可他自認定力極深,而今麵對著這隻巨獸,喉嚨不自覺的滾動了一下,額頭之上已出現了絲絲冷汗,已然感受到了一股驚駭之意。

    忽然,他腦海中“嗡”的一聲,於一霎那間想到了些什麽,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群山之中多巨禽猛獸,而那連峰更深處,便是他那位不靠譜的師父也難以踏足。他隱隱間想到,師父有一次進這山林斬樹,是流著血回去的。。。。那老頭子給他講過,是遇到了一隻狀若高山的大猴子……

    齊然自分辨不出來這巨獸到底是猴子還是什麽東西。可是那老頭子豈非常人?他都被擊的重傷而歸,齊然自不會認為自己可以在那巨獸手上過的上一招半式。

    他望著那狀若高山的巨大身體,心生寒意。

    “此地不宜久留……”

    他眼瞳緊縮,徐徐後腿。

    萬般思緒流轉而下,那隻巨獸還在向他望著,也在失神。見到齊然退後,那巨大的身體邁步,揮手粗壯的手臂扒開了古樹,撕開了一條大道,怒吼了一聲,向齊然這邊踏步而來

    “不好!”齊然大喝一聲,在這一驚之下,有些站立不穩,險些跌了下去。可他稍作鎮定,輕點了一下枯枝,向林中一躍而下。

    若立於林海之上跑去,豈不是被那巨獸看在眼裏猛追?

    齊然穩了穩心神,將大刀負於身後,於這古林之中向遠處極速衝去。

    一座巨峰之上,有一個老頭子光著雙腳,端坐在那裏。

    他端著一壺老酒,自在的喝著。看向隨意的甩在身邊的一雙破草鞋,連連皺眉。

    他抬頭,向下方的林海之中望了一眼,帶著一絲玩味,笑道:“這個臭小子……”

    感受到了什麽,眉頭一緊,向另一處林海望了一眼,喃喃自語道:“是小甜妞嗎?”

    他站起來,雙腳輕踩地麵,便消失在了這巨峰之上。

    怕是走的過於急切,那隻破鞋都沒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