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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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乘警從另一側的車廂門裏擠過來,那三個家夥調頭就往回走,周億想去追,但被我按住了,我怕怕手底的皮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我有些東西,也怕查……”

    一直到第二天下車,我們再也沒見過那三位,周億似有些不甘,總在旁敲側擊打聽我皮箱裏的東西。

    下了火車,我們在鎮上吃過早飯,坐上大客直奔河旺村。剛下過雪,路上冰滑難行,本來也就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我們走了將近四個多鍾頭,等到了那個小村子的時候,午飯點早都過了。

    村長早就帶人在村口候著,見了我們,一口一個“大師”,看來真把我當成驅妖除鬼的了,還說也請遍了方圓幾百裏的大仙兒小仙兒,但誰也治不好孩子的毛病,且人家都說,你這村子怕是要遭殃,該搬早點兒搬吧。

    周億想解釋我的身份,被我擋住了,問村長,“孩子呢?還昏迷不醒?”

    村長搖頭,“醒是醒了,但混小子比昏著還瘮人,一張嘴就不說人話,鬼哭鬼嚎的,偶爾蹦出幾個詞兒,不是血洗村子就是咒大夥兒都死絕啥的,那動靜也不是他自己的聲,有娘們兒哭叫、有爺們兒喊罵,還有老頭兒咳嗽……大師,您快去看看吧。”

    我說不急,中午吃啥?

    “對對對,先讓大師歇下,二胖兒,叫你媽做飯,趕緊地,多整幾個硬菜!”村長對一個小胖墩兒喊,隨後又笑著對我說,“大師,我知道像您這種高人,也不便喝酒,不然真該嚐嚐我們自釀的……”

    我打斷他,“喝也無妨,多整點兒吧。”

    村長愣了愣,又安排下去。

    午飯我一直吃到了下午三點多,很明顯看出作陪的村長和村民都有些著急了,周億在旁邊一個勁兒的捅我,“你悠著點兒,我請你來,可不是禍害老百姓的。”

    酒足飯飽,我讓周億把剩下的半罐酒打包,終於站起身,村長連忙往一邊引路,說古井和麅子家都在村東頭,您是先去哪兒?

    我打著酒嗝,“不急不急,我們今晚住哪兒?”

    村長大概看我走路都晃蕩了,一陣苦歎,親自引我到了一間獨門獨院,說這是胖丫兒她媽剛剛住過的,很幹淨又暖和,你們這幾天就住這兒吧。

    我問胖丫兒是誰,周億在後麵垂眼耷拉眉的說,“是我。”

    “那阿姨呢?”

    “早回縣裏了,我讓她給你騰地方。”

    “你看你這孩子,我這大老遠兒的來,還尋思拜訪一下她老人家呢。”我滿嘴酒氣,周億厭惡地扇了扇。打開房門,把我讓了進去。

    灶下還生著柴,屋裏暖烘烘的,相當舒服,我脫掉皮大衣,往火炕上一坐,嗯,孩子媳婦熱炕頭,東北人說得沒錯。

    村長看我再沒有動彈的意思,隻能尷尬地笑笑,為我打圓場,“大師車馬勞頓,今天就好好歇歇,等明個兒再說。”說完就推著幾個村民往外走,我能聽到鄉親們在院子裏小聲埋怨——

    “這都請的什麽人啊?該不是混吃混喝,拿咱們當冤大頭了吧。”

    “去去去,被嚼老婆舌!看看誰家還有酒,我估計那小子……大師,晚上還得喝。”

    我裝作沒聽見,將上身砸在炕上。

    周億撇著嘴瞄我,“你根本就不像個警察!”

    “我本來就不是。”

    “可你以前……”她也意識到了那是“以前”,又停住不說了。

    “後悔了?彪子跟你推薦我就是個錯誤,是不是?他辦事兒不靠譜,你不知道麽?”

    周億咬咬牙,“那咱們現在幹什麽?”

    “睡覺!”我指指房門,“出去的時候別忘了鎖上,我睡覺的時候最煩別人打擾……對了,不到晚飯,別叫我。”

    周億一跺腳,氣呼呼地轉身出去了,我倒頭大睡,昏天黑地。

    ……

    周億差點兒把房門拆了才叫醒我,外麵的天色已經大黑,她冷冰冰地對我說,“開飯了,村長他們正在等你。”

    我說我很感激你,沒說“喂豬了……”。

    她哼了一聲,估計本想這麽說的。

    我帶著周億出了院門,她沒好氣兒的說,“走反了,村長家在那邊。”

    我笑笑,“快走吧,趁著晚上沒人,陪我溜達溜達。”

    周億似乎明白過來了,臉上的冰霜化開,“先去哪兒?”

    ……

    我們先去了麅子家,麅子就是那個出事的孩子,院裏屋裏黑漆漆的,沒有一點光亮,周億想去敲門,被我製止住,我們在院外牆角站了好半天,也沒聽到裏麵有什麽太大的聲響。偶有幾聲小孩的呻吟和囈語,顯得急促又微弱,麅子好像正經受著什麽巨大的痛苦。

    我在牆頭摸起半塊兒磚,扔進院子裏。周億嚇了一跳,小聲問,“你、你幹什麽?”

    “噓——”

    磚頭正砸中一口缸,發出很大的聲響,屋裏的燈亮了,孩子似乎被嚇到,大哭大叫,發出的動靜刺耳難聽,真少了人味兒,不一會兒又變成尖細的女人哭喊,“死!我讓你們全都死!”,隨後是男人的喝罵,“嗚嗚哇哇”地聽不清,好像是什麽咒語。

    周億皺著眉,“看來孩子又嚴重了,剛開始沒這麽嚇人。”

    我說走吧,去古井那兒看看。

    周億領著我,繞過村後的一片小樹林,古井就出現在我眼前,四周的雪蓋得很厚,我們合力把井蓋推開,一股溫氣便撲湧上來。

    原來下麵有泉眼,還是溫泉,難怪水不凍。

    周億說,“當時警察也發現下麵有泉眼了,不過眼口太小,小孩兒的胳膊都伸不進去,所以也就沒再往裏探。古井是明末清初時挖的,已幹涸了數百年,但期間也湧過幾次泉水,每一次過後沒多長時間,村子就要遭把難。”

    “地震吧?”我問。

    “是,我特意查過地方誌,確實和地震有點關係,也專程請教過當地地震局,但他們說這兒屬於地震帶末端,地殼變化引發的災難可以忽略不計,地震威脅也不用考慮。”

    我趴在井口旁,把大半身子探進井裏,手剛好能接觸到水麵,溫熱舒適,略帶淡淡的硫磺味兒。我從皮箱裏取出一根水下照明棒,掰折扔進水裏,光亮一直朝井下沉,最後變成瑩瑩的一點,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周億還對我那皮箱很好奇,歪著脖子往裏看,但顯然沒什麽收獲,幽幽歎口氣說,“井深十七、八米,不借助水肺,一般人夠不著底兒。”

    她見我開始脫外衣,愣了愣,“你、你這就要下去?”

    “嗯,趁著沒人,機不可失!”

    “不帶氧氣瓶?”

    我已跳進了溫熱的井水中,馬上又露出頭,“你帶香皂了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