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幸運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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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話一出:沒人鳥他。

    顧小飛深感自己顏麵盡失, 敲了敲黑板, “咱們班學生會的都有誰啊。”

    上個學期的新聞了,你還拿出來說, 炒冷飯啊!”有人答道。

    我怎麽不知道,嗨,學生會合並事小,重點在後麵!”顧小飛壓低聲音, “學校要搞個稽查大隊!管全校的, 我靠!”

    上學期不是有紀檢隊了嗎!”

    那破紀檢隊, 檢個毛啊,就在學校裏麵撿垃圾吧!”顧小飛鼻子出氣,“今年學校打算以暴製暴, 內部消息,稽查大隊的所有成員——全是藝術班的!”

    藝術班那個妖魔鬼怪的班啊!”一人笑道。

    提到藝術班, 眾人都感覺背後一寒。

    H市一中屬重點中學,但重點中學既有重點牛逼的班級,也有重點垃圾的班級。

    這個重點垃圾的班級,就是學生口頭相傳的藝術班。

    其實藝術班也沒有那麽垃圾,隻是學校裏最不要學好的社會哥社會姐全在這個班,成日除了化妝改校服, 打架惹是生非, 不幹別的。

    在這個年代, 一個高中生, 毛都沒長齊呢,就會化妝了,這還得了!

    還打架,打架都不算什麽,人藝術班的人才輩出啊,揍學生已經不能滿足他們了,去年還因為揍任課老師,被學校狠狠批評,開除了好幾個。

    這樣的班級,按道理不該存在於H市的重點中學。

    但重點中學,也缺錢啊,藝術班的學生,基本都是關係戶,家裏有錢,買進來的,隻要平時別太過分,混完了三年,老師睜隻眼閉隻眼,便這麽算了。

    顧小飛說的今年總校成立的稽查隊,竟然從垃圾班的學生裏選,這意味著什麽。

    這意味著我們要被一群垃圾統治了!”顧小飛這話還不敢說的太大聲,壓低了聲音說的。

    顧小飛膽子小,不敢大聲說,眾人嘲笑他:慫包!

    說誰慫呢!”顧小飛呸了一聲。

    學校怎麽想的啊,還把紀檢隊解散了。”楊可嘟囔一句。

    紀檢隊沒用唄。”顧小飛道,“紀檢隊還能更慫包一點兒嗎,他們管得住學生嗎,被人一瞪就不敢扣分兒了!”

    反正和我們沒關係,合並也和我們沒關係,現在有一件大事情,和我們有關的。”學習委員適當的提醒眾人,“開學測驗的考試時間發下來了,一會兒我抄到黑板上。”

    不是吧,我們才高二啊!又不是高三,這麽嚴……”顧小飛哀嚎一聲。

    是啊,顧小飛,你已經掛在末尾一年了,這學期再努把力,爭取下學期光榮退出創新一班,投身平行班為拉低我校升學率做出卓越貢獻。”

    創新一班,學校數一數二的重點班,一部二部各一個,明爭暗鬥的比拚成績,十分水深火熱。

    李明珠就身在這樣的重點班,她是一部創新一班的學生,僅憑一己之力拉高全班平均分,愣是讓一部的平均分超了二部整整一分。

    學習委員說完,對李明珠道,“李明,到時候老樣子啊,你卷子叫楊可去後勤部印出來。”

    李明珠頭也不抬,嗯了一聲,翻開物理書,預習新功課。

    眾人見怪不怪,班裏又有小女生春心萌動的看了幾眼她,膽子大的如楊可,笑嘻嘻的攀問:“李明,上學期末你成績出來了嗎。”

    李明珠冷淡道,“還沒看。”

    楊可撐著下巴看她,“我幫你看了,740,你就扣了十分啊!”

    李明珠聽罷,心裏估算一下,和自己預估的分數差不多,她仿佛習以為常,點點頭。

    楊可一看她這樣子,明顯不想理人,便自討沒趣,走開了。

    早自習結束,大課間跑操。

    李明珠提心吊膽一上午,終於被高一藝術班的幾個學生,在食堂門口捉住了。

    又見麵了,學長,有空不,請你吃點兒東西。”

    李明珠動了動手,力氣不足,眼睛瞥見了幾人袖子上的徽章:稽查大隊。

    王淼瞪了一眼周圍看他們的學生,“看毛啊!稽查大隊辦公知不知道?”

    李明珠掙紮片刻,警告的開口,“這裏是食堂!”

    這話留著和陸遙去說,你昨晚上那一腳挺厲害的。”王淼望向她的目光都變的憐憫起來。

    敢和陸遙作對,還重傷陸遙,李明珠可謂是頭一個。

    王淼這話,讓一直想忘記昨晚上那件事情的李明珠,頓時想起來這個糟糕的夜晚。

    李明珠一路上被推推搡搡,連拉帶扯的弄到了醫務室。

    醫務室就在食堂背麵,李明珠被推了進去,就看見陸遙大搖大擺的坐在醫務室內間的床上。

    他好似承包了這個醫務室,裏麵的學生都被趕到了外麵,稽查隊的幾個學生站在門口。

    李明珠麵無愧疚之色,好像昨晚上奮起踹人的那個不是她。

    陸遙一看見李明珠,臉色暗了暗。

    你還敢來上學。”

    我為什麽不敢來上學。”

    陸遙把身邊的桌子打翻,水杯摔在地上,劈裏啪啦的響,聲勢浩大,仿佛下一秒就要跳起來取李明珠的狗命。

    但李明珠活了這麽多年,無論社會和現實給她多大的承重壓力,她可化腐朽為神奇:你且看她,沒心沒肺的撿垃圾吃,都能把自己拉扯大。

    可見她的狗命並不是這麽容易取的。

    李明珠淡然的看著他,扶正陸遙推的倒七到八的桌子,“陸遙,你高中了。”

    意思是:能不能別這麽幼稚。

    李明珠被抓過來,待遇不是很好,仿佛被蹂.躪的十分慘,校服領口被扯開了大半,露出白生生的皮膚和鎖骨,晃得陸遙眼睛疼

    陸遙閉上眼睛,靠在床頭,好似在想怎麽報複李明珠這一腳的仇。

    他的食指很有節奏的敲在大腿上。

    李明珠開口,“你腿怎麽樣?”

    陸遙冷哼一聲,甕聲甕氣,“沒斷呢,是不是覺得太可惜了。”

    李明珠歎了口氣,“是啊,其實我對照顧腿斷的很有經驗。”

    她說完這話,陸遙也沒接話,一時醫務室裏沒動靜了。

    陸遙和李明珠,事實上,關係很微妙。

    他初二的時候被李明珠管過一段時間,那時候李明珠本事大,冒充大學生,天天管他,用的就是這個語氣。

    不鹹不淡,冷冷清清,叫陸遙十分想弄壞她。

    陸遙現在梗著脖子,做出凶神惡煞的樣子,在李明珠眼裏,就像死不低頭的小奶狗。

    她大約是冒充老師教過人家一陣子,教出了一些偉大的母愛,有時候靜下心來看陸遙,頗有一種看兒子的既視感。

    當然,陸遙這樣的不孝子,李明珠生不出來,而且會果斷在第一時間掐死在繈褓裏。

    陸遙叫的外賣在另一張桌子上,這小子耍帥推桌子,還記得推沒有放外賣的這一張,看來還有點理智。

    李明珠坐下來,開口,“你讓你狗腿把我抓到這裏來,有什麽需求。”

    陸遙叫道,“我腿被你踢斷了!”

    李明珠開口,“你剛還說沒斷。”

    陸遙一個眼刀過來,李明珠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閉嘴了。

    陸遙昨晚上想了一晚上怎麽把李明珠弄死,想的臉上掛了兩個濃厚的黑眼圈,折磨的法子列了長長的清單,結果現在看到‘俊傑’李明珠,卻又沒那麽大脾氣了。

    真是稀奇古怪。

    陸遙不止想一晚上,表麵上,他看著好似淡化了一切,其實心裏都拿著小本子使勁記仇。

    陸遙初二那年視李明珠為不共戴天之仇仇人,把李明珠照片釘在飛鏢板子上,一天紮個千八百次,做夢都在把李明珠吊起來打。

    十四五歲的年紀,最要麵子,李明珠對他做了相當‘傷天害理’的事情,是當年陸遙最大的仇人。偏偏該仇人走的幹幹脆脆,他怎麽也找不到,掛在心上,心心念念久了,那股凶神惡煞的仇恨就開始變質了。

    陸遙想了滿清十大酷刑準備對付李明珠,結果見著麵之後,一時間拿捏不好先上哪一個酷刑。

    而且他兩年不見李明珠,李明珠這個娘炮好像變得更娘了,叫陸遙一看就氣不打一處來。

    二人沉默的時候,門口傳來一些響動。

    王淼扯著嗓子往裏麵喊,“陸哥,宋夢潔在外麵,說給你帶了奶茶,來看你的。”

    陸遙沒說話,宋夢潔在外麵咋呼道,“起開起開啊!我來看陸遙的,你攔著我幹嘛!”

    宋夢潔擠了進來,穿著另一套校服的製服小短裙,藏藍色的,及膝的讓她改成露屁股的。

    她進來就坐在陸遙邊上,把奶茶放在桌子上,嘟著嘴說,“你的腿怎麽啦?”

    陸遙懶得理她,“我不喝奶茶,拿走。”

    我買都買了…”宋夢潔嘟囔,用手指一戳一戳他的腿,問道,“哪條腿斷了啊?”

    陸遙不說話,宋夢潔自討沒趣,看見了李明珠。

    李明珠的皮相很好,宋夢潔眼睛亮了亮,“這你朋友啊,陸遙?”

    陸遙閉目養神。

    他把李明珠弄過來,卻沒想好怎麽弄死她,暫且宣布和平共處十五分鍾。

    宋夢潔自來熟的纏著李明珠,可惜李明珠是個性格更加陰沉的,宋夢潔還沒靠近,就被一股拒人千裏之外,冷冰冰的氣場隔絕了。

    李明珠站起來,“我回去上課了。”

    陸遙這才不耐煩的說,“誰準你走了?”

    預備鈴響過一遍,宋夢潔拍拍裙子走了。

    李明珠卻走不了。

    王淼等人在外麵守了大半天,就等裏麵天翻地覆的打起來,然後盡一個狗腿的職責,衝進去見縫插針的抽李明珠兩巴掌。

    結果直到快上課,除了一開始陸遙掀翻了桌子,看著氣勢洶洶以外,醫務室裏麵就沒有其他動靜了。

    陸遙不準她走,自己艱難的用手去夠飯盒。

    李明珠瞧見了,沒忍住給他搭把手,陸遙冷哼一聲,心想:貓哭耗子假慈悲,黃鼠狼給雞拜年,等等。

    陸遙的腿看著是真的受了重傷,還是李明珠給他踹的。

    李明珠有些心虛,但卻也不是很愧疚,她想:都是這兔崽子自找的。

    二人就這麽詭異的沉默,陸遙惡狠狠的扒飯,抽空再惡狠狠的盯她兩眼,李明珠想:拿我下飯呢,小王八蛋。

    她不耐煩開口,“我要走了,你有話就說。”

    陸遙急急忙忙把飯吞下,“我不準。”

    說急了,還差點兒噎著。

    李明珠也拿捏不準陸遙這個中二病什麽需求,他初中剛畢業的一張臉還沒張開,有些稚嫩,又有些棱角。

    李明珠盯著他的臉看了會兒,突然沒了脾氣。

    你說,陸遙,我們現在正式談一談,你到底想幹嘛。”

    她雖然冷麵冷心,但照顧人這些習慣,十幾年如一日的鐫刻在她的骨子裏,哪怕是麵對陸遙這樣的小祖宗,她都能事無巨細的安排得當。

    衛生間水聲停了,陸遙半裸著身子,把門打開。

    李明珠和他看了個正對眼。

    陸遙的身材十分惹眼,有股少年青澀感,腰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肌肉,皮膚白的晃神。

    李明珠眼神躲閃一瞬,用她萬年不變的死人腔調重複了一遍,“自己吃,我走了。”

    陸遙壓根沒打算過來拿,直接吩咐,“給我送屋裏來,放桌上。”

    他看見自己的飯被放在白瓷磚上,不知道戳中了這祖宗什麽點,他提高聲音說,“你他媽放地上喂狗呢!”

    李明珠心想:我可不就是在喂狗嗎。

    陸遙喊過,身後卻沒有動靜,李明珠也沒走進這個門,他的晚飯也沒有端端正正的放在桌上,依舊落在白瓷地。

    陸遙套上睡衣短袖,黑色的,襯的他皮膚宛如一塊上好的璞玉。

    李明,你耳聾啊,我叫你把飯拿進來!”

    李明珠冷道,“你手斷了嗎,還是腿又想斷一次,自己不知道伸手走路嗎。”

    給臉不要臉,我說最後一次,把飯給我端過來。”陸遙皺眉。

    李明珠心想:什麽德行!我非要好好收拾他一頓不可。

    她和陸遙遙遙相望,中間隔了整整四米。

    李明珠,“你怎麽不要我喂你吃?”

    陸遙順杆子嘲諷,“你以為我不敢嗎?”

    他說完,又想了想李明珠這個小娘炮那筷子夾菜喂他的場景,活脫脫的一個太監,關鍵是這麽一想,李明珠這張臭臉還,還挺好看的,陸遙立刻打住,罵了句娘。

    他根本沒想過李明珠會答應。

    結果李明珠說,“好啊,我喂你。”

    陸遙的心砰砰跳了兩下,心說:他什麽意思?兩個男人喂飯吃?

    李明珠沒什麽表情,她這張死人臉一天到晚都沒表情,仿佛每分每秒都在為奔喪而準備:也不知道她要去給誰奔喪。

    李明珠就用這奔喪的氣質,緩緩的蹲下來,把筷子拿在手裏,在盒飯上麵敲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