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羅濤】失蹤和返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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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過去整整十五天了,可失蹤的張勇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要不是陳柏他們哭喪著臉來報告,羅濤以前甚至都沒注意到自己的船上有這麽個惹事生非的家夥。

    “就是那個被桅杆砸傷腿的,總是一臉色相的家夥……”陳柏這麽小聲的解釋後,羅濤這才有了點印象。隨後的幾天裏,這個名字就無時無刻都在把羅濤煩得鬧心不已。

    幾乎鎮子上的每一家妓院、旅館和酒樓,羅濤他們都細細的找了一遍。可張勇真的就這麽憑空消失了,一點痕跡都沒有。

    一開始,他們覺得張勇是跟那棕色頭發的女人偷情去了,可哈裏斯上校很快就找到了那個一頭棕發的洗衣店老板娘,那女人說她早早就離開酒館了,連張勇的毛都沒見到。

    隨即他們又懷疑可能是那個水果店老板報複,偷偷綁架了張勇,可找來那個老實巴交的蘭蒂斯人後,那老板跪在地上呼天搶地的對著他們的上帝叫嚷發誓,說他自從和張勇爭吵後,就沒見過那個色鬼,他絕對沒有謀害過張勇!

    羅濤他們沒辦法了,隻得求助哈裏斯和教會的人畫了畫像,拿著它挨家挨戶的去詢問了一遍“有沒有見過一個色眯眯的,長滿絡腮胡子東方人?左腿有點不利索的。”

    可是所有人都是搖頭說從沒見過!可真是活見鬼了,這麽大個活人,就這麽消失的無影無蹤的。

    難道是這個家夥喝的醉醺醺的一頭栽到了海裏淹死了?

    可隨即羅濤隨即又馬上搖頭否決了自己的這一猜想,這張勇已經隨自己出海十幾年了,水性好得不得了,就是把他一個人丟在大海裏,估計他也能自己遊回唐武大陸去。想讓他就這麽喂了海魚?沒這麽簡單呢!

    羅濤不由得煩悶得一拳砸在東升號的舷板上。這破損嚴重的東升號經過哈裏斯上校手下的造船師修整好,已經變得煥然一新了,斷掉的桅杆、主舵和瞭望室都重新建了起來。

    哈裏斯的人甚至還幫他們改進了一下帆船的構造,使得它的性能比以前更優越了。不得不佩服這蘭蒂斯人的技術水平和辦事效率,雲夢最優秀的工匠和他們相比,都差了好一截呢。

    想到這裏,羅濤的心裏不由得又暗暗的擔心起來。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必須把這裏的境況盡快的匯報給國主,蘭蒂斯人遲早會重新打通航道的,唐武大陸得早做打算啊!

    在這島上待的時間越久,船上的人和蘭蒂斯人就越熟悉,保不準會有人將唐武大陸的消息透露給他們,要真是那樣,羅濤之前所做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而且,羅濤他們也已經離開雲夢大半年了,茫茫大海音信不通,家裏人不知道急成什麽樣呢。一想到自己家中的妻子和兒子,羅濤心裏就隱隱作疼。

    已經在這耽擱這麽久了,是時候該回去了。

    ……

    當羅濤把這一決定告訴哈裏斯上校時,哈裏斯很是驚訝,連連向羅濤致歉,還以為是自己款待不周。但隨即他就理解了羅濤的心理,畢竟都是常年出海的男人,哈裏斯自己也才剛剛新婚一年,新娘是法蘭克福地區有名的大家閨秀,他知道航海人對於家人的那份沉甸甸的牽掛和思念。

    “既然這樣,羅濤船長,我也就不好強留了,本來還想趁下個月回去向我們陛下述職的機會,帶您去我們雅西國參觀一下,看來是沒這個榮幸了,一定代我向尊夫人問好!”哈裏斯依舊謙謙有禮的伸著手。

    “一定的,上校!這一個月來,真的是太感謝了,您的慷慨無私和大恩大德,我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樣報答!”羅濤是真的十分感慨,緊緊地握著哈裏斯的手,噙著眼淚重重的搖了幾下。

    “您太客氣了,您給我們講了那麽多唐武大陸和東方海洋的見聞,都讓我們大開眼界呢!您是我們最受歡迎的客人!”哈裏斯激動的說著這句話時,親密的拍了拍羅濤的肩膀,顯然也是出自真心。

    “我們一定要好好地給你們舉辦一個盛大的晚宴,把鎮子上的教士、劇團、歌女們還有雜技團都請來!好好地歡送你們……”

    ……

    果然,在那天晚上的歡送宴會上,哈裏斯把鎮子上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包括鎮長、主教、大警官和一些富商顯貴全都請了過來,還有好幾支樂隊,成群的歌女和雜耍師,大家通宵達旦,歌舞狂歡。

    哈裏斯上校還在晚宴上親自念了一篇熱情洋溢的致辭,把他們和東升號之間的友誼和緣分好好地頌揚了一番,甚至還把羅濤也拉到了主台上,請他發表演講。羅濤那裏見過這種套路,隻得苦笑著連連的向台下眾人鞠躬致謝。

    晚餐結束後,盛裝打扮的歌女們就開始了濃豔的歌舞表演,雖然羅濤還是覺得那些搔首弄姿、扭臀搖胸的舞蹈一點都沒有雲夢的那麽優美和雅致,甚至還有點傷風敗俗的味道,可他手下的那些船員和水手,已經會跟著加魯爾人一起吹哨歡呼和尖叫了。

    歌女們一番火辣熱舞之後,鎮上的劇團表演了幾個蘭蒂斯的經典劇目,羅濤隻能憑他們的動作和神態看懂大概的劇情,可那些蘭蒂斯人則一個個笑得前俯後仰的,把宴會的氣氛推向了高潮。

    最後,是那些刺激的馬戲和雜技表演,隻見先是馴獸師領著一些獅虎蛇豹鑽圈跳舞,滿台的野獸亂跑;後又是一些缺胳膊少腿的殘疾或者侏儒在那裏翻騰飛舞。

    甚至還有一個黃頭發的小孩,從一頭大象的嘴巴裏鑽了進去,最後又神奇的從它的**裏鑽了出來;最驚險的是一個瞎了一隻眼睛的白胡子老頭兒,他接連吞了十幾把尖刀,把個肚子都頂得鼓起來了。刺是挺刺激,但總讓人覺得不忍心。

    雲夢國雖然也有走江湖賣藝的藝人們會在集市上表演雜技,但都是飛簷走壁的真功夫,似乎與這邊的欣賞習慣不太一樣。

    等到雜耍團的那些小醜們在那裝瘋賣傻的逗笑時,會場裏的水手、教士和軍人們也都開始三五成群的猜拳、鬥酒和嬉笑打鬧起來了。

    他們拉著那些穿著暴露的歌女們吵吵嚷嚷,逼她們講黃段子、唱下流的色情歌曲,一個個笑得震天響,酒瓶子也碎了一地……

    據說,那天晚上,他們喝光了半個鎮子的存酒。

    雖然宴會的氣氛很是歡快,羅濤卻發現年輕的陳柏心情似乎不是很好,隻見他拉著英俊的威廉教士,兩個人悉悉索索的說著什麽,羅濤覺得很不放心,畢竟這教士都是雅西國的上層人士,他們很有可能是為了探聽到唐武大陸的消息才接觸東升號的船員,便悄悄的湊上去在一旁聽著。

    “威廉先生,這些天真的承蒙您照顧了,特別是張大炮出事後,一直是您在開導我,雖然羅濤船長也沒責怪我,可我心裏總是過意不去。”陳柏沮喪的低著頭,聲音小小的。

    “陳柏兄弟,你們是我們雅西國的貴客,不用太見外了。本人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你見諒。”那威廉一貫是淡淡的笑著,有種優雅的君子風範。

    “嗯……再見了,我的朋友,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能再見到您。”陳柏似乎動了感情,聲音裏甚至有點哽咽的味道。

    “我們雅西人說,人生就是一場悲喜劇,你總不知道上帝會安排我們在這戲劇的哪一幕裏相遇……”威廉靜靜的望著他,聲音依舊平靜如水。

    “嗯嗯,我們雲夢人也說人生何處不相逢……可是……”陳柏難過的咬著嘴唇。

    “別傷感了,至少今天我們還歡聚在一起,開心點!對了,我有一個禮物要送給你!”隻見那威廉眉飛色舞的拿出了一個黑色的布袋遞給陳柏。陳柏高興的接過去打開一看。

    是一根羅濤從沒見過的黑色粗管子,兩端圓圓的。隻見陳柏高興的大跳起來。“是千裏鏡!”

    “對,但願它能讓你早日看到你們的雲夢國,看到你的母親……”威廉鄭重的說道。

    “謝謝,謝謝……”陳白眼含著淚水,激動的不知說什麽才好。隨即又在身上著急的翻找起來,似乎是想找到什麽東西回贈給對方。最後,隻見他輕輕地解下了脖子上的一件魚型彎玉。

    “這是我小時候生了一場重病,媽媽給我去媽祖廟求的護身符,病好後我一直帶著他,願它以後也能保佑你平安……”陳柏閉著眼慢慢的把它係在威廉的脖子上,似乎還若有若無的,輕輕擁抱了一下那個瘦高的教士。

    ……

    第二天,在檢查好船上的一切完好無誤後,羅濤終於又一次站在東升號的甲板上,指揮著水手們升起了那幾麵潔白的風帆。

    據說六月一過,這加魯爾島上的風向就要開始轉變了,所以,他們得趁著這西北季風季節還沒過去,趕緊返航。

    現在修整後的東升號已經煥然一新,性能也被改造得更加優越,是時候開啟它的新航程了。哈裏斯上校甚至慷慨的東升號配備了幾門蘭蒂斯的艙炮,以便羅濤他們歸程時對付可能會遇到的海盜。那蘭蒂斯火炮上滿膛後,居然能射出10海裏遠,把羅濤他們驚得目瞪口呆。

    看到對方如此慷慨,羅濤隻得把船上所有的盆碗酒杯和花瓶等瓷器都送給了哈裏斯上校。據說這唐武大陸普通的瓷器,在蘭蒂斯也是難得的稀世珍寶,特別是海禁後,蘭蒂斯大陸再也沒機會采購炎夏瓷器,哈裏斯上校說他隻有在國王的晚宴上才有幸見到過一回純正的全套炎夏瓷器。

    羅濤想,看來,也並不是所有的技術,蘭蒂斯都比唐武大陸先進……

    所以,羅濤的這一份禮物,簡直要讓哈裏斯上校激動得熱淚盈眶。

    “哈裏斯上校,張勇要是回來了,麻煩您照管他一下,他這人腦子不太清晰,行為莽撞,若有冒犯,請多包涵,他說的話,您也不要太在意。”看著站在岸上送行的一群人,羅濤放心不下的還是那個冒失的張勇。張大炮,你倒是快出現啊,不是我們要拋下你,風向馬上要變了,我們是真的沒法繼續再等了。

    “羅濤船長,請您放心,張勇先生要是出現了,我們一定好好款待他,我以我們上帝的名義保證,等有機會您再來我們蘭蒂斯或者我們去唐武大陸了,我一定親自把他交給您。”威廉上校鄭重的答應著。

    隻怕是沒這個機會了,羅濤禁不住心想。要真是再次相見,那時候還不知是敵是友呢。

    “那就拜托了,諸位,後會有期!”羅濤用炎夏的抱拳禮,朝他們重重的拱了拱手。

    “後會有期,風帆暢順,一路平安!”岸上的眾人紛紛大聲祝賀著,一邊激動的揮起了手臂。

    “拔錨!出發!”羅濤用力的揮動了令旗。隻聽得隆隆的鐵鏈聲從船舷邊上傳來,巨大的錨具被緩緩從海中的淤泥裏拔了出來。東升號輕盈的轉了一個向後,風帆滿漲著,開始向著那蔚藍色的大海駛去。

    隻見天邊的紅日已逐漸西斜,亙古不變的海麵上,映照著一大片紅澄澄的霞光,被仔細的粉刷成一片雪白的東升號迎著微風,在這波光粼粼的水麵上,劃開了一道深深的紅色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