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我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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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她,我買了
茫茫東海中,少年躺在木舟上,向北駛去……
此刻的他,倒的確成了滄海一粟!
經過一連好幾日的漂泊,孟星河不禁感慨萬千:天,是如此地廣;海,是如此地大!
“應該再過三日,便可到神都了吧?”
孟星河坐起身,將手中地圖平攤開來,呢喃道。
隻見地圖上畫的是星耀大陸的版圖,八個城邦皆在其內,而那有紅色標記的地方赫然便是神都,它位於牂牁境內西南方向。而牂牁,則是在東海灣的正北方。
十二歲的少年郎,終於是背上了行囊,去往神都。
雛鷹振翅,欲翱翔九州……
……
……
三日後。
神都,
青衣少年微微抬頭,望著眼前的繁華景象,不禁有些神魂顛倒。
這裏的每一處風景,都牽動著他的心,狂跳不已。
果然是星耀大陸最繁華的都市之一,那人流量,可是棲龍鎮上的幾百倍都不止。
擺地攤的、酒樓、藥鋪等等……
許多在棲龍鎮見不到的場所,這裏卻很多很多。
孟星河隨便瞟一眼,便可看到地鋪上陳列著琳琅滿目的功法以及靈訣,形形色色,應有盡有。
十二歲的孩子,初到繁華之地,自是心情難以平複,一連逛了好幾個時辰,直至近乎疲勞無力了,才是找了個酒樓休息下。
孟星河來到了一家名為“煙雨司”的酒樓,叫了幾個小菜後,便坐下,倒上一壺茶,潤了潤幹澀的喉嚨。
酒樓采用的是複式樓的裝飾風格,即有點像樓中樓的模樣。一層供客人飲酒吃飯,二層則是風流場所,有歌妓、舞妓,那是供貴客觀賞的。
煙雨司很好地反映了當今社會的狀況,亂世紛爭,邊防之戰愈演愈烈,而那些貴族與官人,卻十有**在風花雪月之地風流快活,哪有一絲憂國憂民的情懷?
社會階層的劃分已嚴重到了難以扭轉的地步,正如煙雨司這裏一樣,平民永遠隻能在一樓喝喝茶潤潤嗓,而官少爺、富二代則是在二樓觀舞妓旖旎之姿,聽歌妓清靈之樂。
歌妓與舞妓畢竟是從小經過專門培育的,那等表演才華,又豈非常人能及?
餘音繞梁,諧妙入神。一道道婀娜的身子,有的肩披白衣素紗,有的穿著一襲流仙裙。
藝妓們綽約多姿,能歌曼舞,博得了諸多貴客的目光,有人連連拍手稱好,有人就此提筆作詩,亦有人索性手持長劍,與妓同舞,或是為妓伴樂。
孟星河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初到神都,便誤入了東城區四大教坊之一的煙雨司,真是……尷尬!
盡管教坊中的藝妓隻獻技藝,並不肉償,但這等場合,也實在不太適合小孩子出入。或許孟星河還並未發現,此刻坐在煙雨司中的客人大多都是花花公子、紈絝青年,絕大都是是十六七歲以上的年紀,像他這麽一個稚嫩少年的,倒還真的尋不出來了。
當然,對於這些……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初涉江湖,懂個屁的教坊?知道個屁的藝妓?
他隻知道,自己餓了,偶然見到路邊有家酒樓,酒樓名字取得很吸引人,再聞見裏麵飄來的菜香,自然而然地走了進來。
少年依舊在埋頭吃飯,許久後他才是怪異地發現,周圍的人們,皆是將目光投向了二樓大廳裏,情緒頗為激動。
“來了,來了……要開始了!”
此時,整個煙雨司已是人滿為患,眾人皆在小聲討論著什麽。
“哦,要開始了麽?”
“是的,聽說那小藝妓是新來的,原本是西域一個遊牧民族的小公主,但後來因戰敗,隨族人一同被俘虜到了神都,而她自己,則是被販賣到了煙雨司。”
“嘿,我也聽說了,據說煙雨司為了買下這小丫頭,可是一點不吝惜,出手極大方,花了尋常歌妓舞妓的十倍價錢才是將她從那官兵手中淘了過來。”
“嘖嘖……花如此高的價錢買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值得麽?”有人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嘿……為了一個小藝妓下如此血本,真不知這煙雨司是賺了還是虧了?
“嗬嗬……老兄你這話可就說錯了。你可知那小女子有多厲害?你可知今日來煙雨司的人都是衝著誰而去的?”
“她?那個小藝妓?”
那人點了點頭,道:“據說這小藝妓剛到煙雨司兩天,煙雨司為了推廣她,準備了一個特別的huó dòng:三日之內,但凡此女表演時,一層大廳的客人可免費上去觀看。而且,整個煙雨司的舞妓都得給她伴舞。”
“嘿,這人好大的麵子呀。小小年紀,初入教坊,便獲得這般待遇,真不知道有何出眾之處?”有人道。
“據前兩日觀看的人所說,那小藝妓精通十幾種樂器,笙,琴,瑟,蕭,笛,箏,琵琶,箜篌……無一不會。光憑這一點,便是煙雨司所有藝妓所不及的,加之其來自西域,長得水靈出眾,帶著西域之地獨特的膚色、氣息,故而所有人都巴不得見上一見,她究竟為何模樣。”旁邊的人又是說道。
說完這些,眾人皆是踏上了由紅毯所鋪成的木梯,去了那二樓大廳。
整個煙雨司一樓,除了青衣少年外,竟是再無一人,突然變得空空蕩蕩。
孟星河忽地停下了手,微微抬頭,饒有趣味地望著那二樓,旋即沏了一杯茶,就那麽端著杯子,走了上去。
“這些人在幹嘛啊?”他懵懵懂懂地自語道。
二樓大廳,一片鼎沸之聲傳了出來,隨著那小藝妓自朦朧如煙雨的白紗帳走出,所有人皆是屏住了呼吸。
她,究竟是怎麽樣的一個人?
是否真如眾人口傳那般神奇。
她,現身了!那個小藝妓現身了!
白紗帳後麵的那道身影,終於了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視野中。
那是一名十二歲的小女孩,似靈如仙,一襲綠衣,香肩微露,那張鵝蛋臉白而幹淨,留了一個花瓣頭,眉心一顆朱砂痣,生有一雙紫金眸子。
她,的確長得與常人有些不一樣,的確有著西域遊民的特色。
或許是大多人看慣了風韻成熟的藝妓,亦或許是對神都本土藝妓產生了審美疲勞。她才一出場,便以西域小女孩的風貌氣息,成功收攬了所有的目光,驚豔上百賓客。
目不暇接的樂器,陳列在她的麵前。她挑了挑眉,似乎顯得有些不悅。隻見小女孩走到那些樂器前,所有舞妓簇擁著她,似是準備為她伴舞了。
小女孩素手一顫,開始了表演。
笙簫,琴瑟,古箏,琵琶……
多種聲樂交相輝映,亦不知小女孩究竟施展了什麽法術,竟能使這些樂器同時連綿不絕地響奏著……笙簫聲落,琴瑟聲起,古箏聲消失,琵琶聲又出現!
所有賓客,皆是沉浸在了餘音嫋嫋的氣氛中。
那些聲音,如潺潺流水,似虛似幻,帶著空穀深山的清靈,流淌進每一個人的心。
小女孩依舊在演奏著,她瞟了瞟那些沉醉的賓客,目光經過一名青衣少年時,突然滯留在了他的身上。
那少年可不正是孟星河?
隻見他與小女孩目光相對,黑色眸子中深藏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東西。他似是聽懂了這些樂器聲,似是明白了她的心事。
她究竟經曆了什麽?才能演奏出如此淒豔的樂聲。
因為從小在東海灣學吹笛、彈琴的緣故,他對聲樂雖然算不上精通,但欣賞的話,卻已足夠了。
那麽清秀陽光的少年,如何會到煙雨司來?
她在心中喃喃自語道。
突然,由於注意力不夠集中的緣故,她手中的琴,滑落在了地上。
琴聲止,人們皆醒……
有人開始抱怨,正入迷呢,卻被喚醒了;有人大罵小丫頭片子,彈個琴都彈不好;有人搖頭歎息,難得如此沉醉,不想夢境太短暫。
所有人,都在指責台上的小女孩,亦在謾罵煙雨司,如何管教的藝妓,竟如此沒禮貌。
藝妓在他們眼中,本就是身份低賤,為了取悅而存在的。可如今……大家剛剛嚐到了點甜頭,不料琴卻摔壞了。
這一下子,小女孩可慘了!
隻見一位身披銀紗的美婦走了過來,那是煙雨司雇傭的老板娘,平日裏這的一切大小事皆交由她打理,她惱羞成怒囔囔道:“看來這兩日的皮肉之苦沒讓你長記性是吧?好,今日我讓你多嚐點苦頭。”她氣洶洶地走向小女孩。
小女孩猶如一隻受驚的小鳥,麵色蒼白如紙,隻見她彎腰,慌亂地從地上撿起古琴,怯怯地道:“對不起,對不起……”
“不要打我,求求你別再打我了。”從小女孩此刻的樣子可以想象得出,這兩日在煙雨司她是如何度過的。
美婦走到她麵前,手舉銀灰鞭子,麵無表情地抽打了下去。
鞭子纏繞著淡淡的銀光,那是美婦往裏注入的靈力。
啊…!
一鞭下去,小女孩身軀一癱,倒在了地,她的嘴唇在顫抖著。這一鞭,雖抽在她的後背,卻深入了靈魂深處。
**上的傷害並非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小小的心靈也從此烙下恐懼的印記。
“是否神都的人都是這麽可怕?”小女孩閉上雙目,囁囁而道。
小時候,父親告訴她,神都是個好地方,很美很繁華。
後來,被俘虜的她,的確是來到了神都,可是這裏,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好。她一來,便受了許多皮肉之苦,每天還得彈曲、跳舞,以此來取悅那些紈絝子弟。
小女孩正在沉思時,那銀色鞭子又是對著她落了下來。
啪!
銀色鞭子沒有打在她的身上。
因為,被一個少年用手死死地抓住了。
他的手流淌著殷紅的血,一道道猶如毒蛇般的銀絲順著他的膚孔,鑽進了他的身體中,他隻覺那陣疼痛侵入了心靈深處,他感覺得到,自己整個人都在顫抖。
血,一滴滴地落下。
青衣少年不卑不亢,目視著那露出半抹酥胸的美婦,眼中似欲冒出火。
美婦被他死死盯著,覺得分外不習慣,後背仿佛是滲出了冷汗。
他的眼神,好可怕。他的氣場,好強大!
“人生來,是讓人尊重的,而不是,任人欺辱、踐踏!”許久之後,青衣少年一字一句地說道。
大廳之中,突然變得格外的安靜……
所有人皆是用那十分怪異的目光看著少年,而後麵麵相覷:“這是哪裏冒出來的小子,竟敢插手煙雨司的內事,嘖嘖……這下有好戲看了。”
“為一個身份卑微的藝妓出頭,甚至還可能和煙雨司結下梁子,這人莫非是個傻子不成?”
“話說……現在的世道都這樣麽?那麽小的少年都跑來煙雨司湊熱鬧了?”有人注意到孟星河的年紀,又是開口道。
“哈哈,你莫說,這少年和那台上的小藝妓年齡正好相近,依我看呐,不如讓他們湊一對好了。”
“哈哈……”
“哈哈……”
台下一片嘩然,眾人議論紛紛,青衣少年與那小藝妓則是話題的焦點。
兩位年齡約莫一般大的孩子,成了眾人取笑的料。
地上的小女孩如水般的眸子清澈無比,隻見她看著孟星河,默然不語。
“嗬嗬,什麽時候,我煙雨司管教藝妓輪到別人來插手了?”美婦冷冷一笑。
所有人的目光皆是投向了孟星河。
孟星河的手依舊未鬆開,依舊是緊握著那根銀色鞭子,他的小手上,沾滿了鮮血,可他就是不鬆手,他用那雙黑眸掃視了一眼在場的賓客,隻覺心裏寒到了底。
這些人……
見到別人尊嚴被踐踏,他們竟一個個幸災樂禍地笑著,在遠處自顧地看著好戲。難道落井下石的優越感讓他們如此自豪?
他抿了抿嘴角,冷笑道。
“你是一樓上來的吧?給你免費觀賞藝妓表演節目,這是我煙雨司大方,可你如今這做法,是什麽意思?”美婦看著他,道。
“她何錯之有,你要如此對她?”孟星河平靜地道,但嘴角處卻是揚起了一抹冷笑。
“表演節目分心,未給賓客帶來滿意的效果,這……便是錯!”美婦收回銀鞭,道。
“就因為這個?”孟星河嗬嗬一笑,眼中閃爍著怒火。
“是的,神都就這樣。哦,不對,應該說,這世道就這樣。人,皆分三六九等,高階層的人永遠都是淩駕於平民之上,身份低賤的人,永遠都隻有被人踐踏、淩辱的份!”美婦笑著說道:“更何況,這小女孩乃是我花重金從官兵手中淘來的,怎麽處置她全憑我的心情,你若真是看不下去,那就花十倍價錢將她贖走。”
美婦此言一出,在座賓客皆是為之愕然,旋即麵麵相看。這……
十倍價錢?
這也太貴了!
一個普通舞妓、歌妓,人們觀賞得起,卻很少買得起。
藝妓畢竟不同於官妓、家妓等,是很少存在買賣的。人們都是欣賞她們表演藝術的才華,而非存有其他非分之想。
這小藝妓本來就是煙雨司花了血本從官兵手中買回來的俘虜犯,那等價錢,必然已是出得極高,如今又以十倍價錢轉讓給少年,他,真的買得起麽?
眾人將目光聚集到了孟星河的身上,看了一下他的穿著,嗯……不像富家子弟,加之先前是坐在一樓吃飯,不免令人猜想著他的身份。
窮人?
平民?
……
嗯,應該是吧!
眾人這樣想著。
他真的買得起?他出得起那筆錢?
所有人冷笑地看著他,等著看他如何出糗。
青衣少年,伸手往包裏摸了摸,所有賓客包括美婦,皆是屏住呼吸看著他。他……真的有錢?
十個星耀銅幣,一個星耀銀幣……然後,就沒有了!
哈哈……
所有人,突然笑了,笑得很大聲。
窮!真的窮!
全身上下一個星耀金幣都沒有?
這少年,是哪裏來的奇葩?
“哈哈,少年,你還是回去吧,你身上這點錢,估計就夠付我煙雨司一頓飯錢。想買她,還是太少了。”美婦憋住笑容,道。
所有賓客,皆在笑。他們在笑少年,全身窮得叮當響的少年,居然敢在煙雨司鬧事?
“等等……”
正在這時,孟星河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古怪的東西,那是一個黃金拓本,上麵不知印有什麽內容。黃金拓本很厚很厚,沉甸甸的,此刻就那樣平躺在少年的手掌上,他的小手甚至都有些拿不穩。
好大一個金拓本!
眾人一驚,那金拓本看上去純金度極高,它的價值,必定抵得上一百個星耀元寶,甚至更多。
一百個星耀元寶是什麽概念?
星耀大陸中有四種統一貨幣,星耀銅幣,星耀銀幣,星耀金幣,星耀元寶。
一百星耀銅幣等於一個星耀銀幣;一百星耀銀幣等於一個星耀金幣;一百星耀金幣,等於一個星耀元寶。
一個朝廷勳爵級別的官員一年的俸祿大約為十個星耀元寶,一個家庭正常年收入約莫為五十個星耀金幣。
而少年,此刻竟從那破爛的兜裏掏出了這等昂貴之物!那小子,隨身攜帶的金拓本,足足相當於一個勳爵官員不吃不喝、省吃儉用十年的俸祿,相當於一個普通家庭幾輩子的收入。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望著他,有人下巴險些都是掉了下來,有人甚至不敢大聲喘氣。
這家夥……莫非是皇親貴族假扮的?故意換上一身幹淨樸素的普通衣裳,特意來打我們臉?
但馬上眾人又搖了搖頭,打消了這個念頭。不對,這少年全身毫無任何一點皇家氣質,唯一不同的,也就比別的孩子長得清秀,好看,身上散發著一種獨特的魅力,那魅力究竟為何?眾人也是說不出,隻是隱隱覺得,此青衣少年與別人有些不一樣。
青衣少年將金拓本狠狠地扔在桌上。
啪!
此金拓本果然含金量極高,才一接觸到木桌,便將其砸出一個洞,印出了一個深深的坑痕。
“你看看……這個金拓本夠麽?”少年揚起下巴,看向美婦,道。
“夠了夠了。”美婦此刻已是掉進了錢眼裏,她壓根都沒認真聽他說話,隻是用目光貪婪地盯著桌上的金拓本。
“既然如此……”
孟星河露出皓齒,微微一笑,道:“她,我買了!”他的語氣顯得極為平淡,似乎他的內心也是。
她,我買了!
四個字,一句話,蕩氣回腸地徘徊在整個煙雨司中,久久未散去。
少年的聲音,雖然平緩冷靜,卻顯得洪亮無比,如同一道鍾聲,狠狠地敲進了所有賓客的心裏。
他從美婦那裏取過小藝妓的賣身契,當著所有人的麵,將那契約紙,硬生生地撕了一遍又一遍,直至變得麵目全非、不堪入目時,方才是停了下來。
所有賓客隻覺仿佛有人在狠狠揪著他們的心,少年每撕一下,他們的心也隨之在顫抖著。
紙屑猶如滿天雪花,飄絮在大廳中!
好了,賣身契撕完了。
他轉身,扶起地上的小女孩,扶起那個小藝妓,走下了樓,走出了煙雨司,隻留下一道耐人尋味的背影……
美婦心花怒放地拿起木桌上的金拓本,愛不釋手地把玩著。
“以後,它是我的了。”她目放金光,好似撿到了奇寶。
而其餘人,則依舊是沉浸在先前一幕中,難以自拔。
“這……用如此貴重的金拓本去換一個小藝妓的自由,這少年……莫非是瘋了不成?”
許久以後,才是有人率先開口,打破了這鴉雀無聲的格局。
……
出了門,青衣少年突然在心中自言自語道:“完了,李叔要是知道他送我的金拓本,被我用來贖人了,必定氣個半死。”
是啊,那可是李叔送給他的金拓本,平日裏他拿出來摸一下都是舍不得,可先前情急之下,竟直接用來贖人了。
但他一點都不後悔,或許在外人眼中那金拓本價值連城,但在他眼中,一個小女孩的自由,遠遠勝過那金拓本。
畢竟,任何東西的價值,皆是因人而異的嘛。
兩位年紀相仿的孩子,手拉手走在街頭,不失為神都最亮眼的一道風景線。
“謝……謝公子出手相救。”不知過了多久後,綠衣女孩方才反應過來,對著身旁的少年微微一躬身,聲若細蚊地道。
他聽得出來,她這幾日一定是受驚了,才會顯得如此膽怯、害怕,似乎對所有人都心生出了一份骨子裏的抗拒。
“我不叫公子,我有名字,叫孟星河。”
“孟星河?”小女孩眨了眨那如水般的大眼睛,嘀咕道:“那我叫你孟公子吧。”
“不不不,公子這個稱呼聽起來怪別扭的。”青衣少年聳了聳肩,笑道:“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卓瑪雨娜。”
“啊?卓瑪雨娜?好古怪的名字。”
“你聽著當然古怪了,因為我非中原人,我來自遙遠的西域,是一個遊牧民族的公主,後因家族戰敗,被俘虜到了此地。我們西域人的名字都這樣,也許你們聽著感覺怪怪的,但我們,卻很喜歡。”
“那我以後叫你卓瑪或雨娜?”
“不,我好不容易從虎口掙脫出來,我可不想再被別人抓去,我不能在神都用這個名字。再說了,因為戰爭的緣故,我們西域與牂牁向來不合,若是用這個名字,估計我去學院人家都不會收……”綠衣少女停頓了一下,旋即開口道:“不如,你為我取個你們中原人的名字吧。”
“啊?”孟星河險些驚得跳了起來,他雖在棲龍鎮過很多書卷,但取名字這事,卻從沒幹過。眼下,可如何是好?
他微微側頭,想了好一會兒,方才道:“那以後你就叫冉寧兒吧。”
“冉寧兒?”綠衣少女那淡靜如海的眸子霍然變得明亮無比,淡淡的黑眉一挑一挑的,小嘴在念念有詞地嘀咕著自己的名字。
“初見你時,樹欲靜而風不寧,你的生活並非那麽如意,但日後,我希望你像一輪紅日,冉冉升起,散發出無限的光輝。”孟星河看著她,解釋道。
“真的嗎?”冉寧兒聞言,像隻欣喜的麻雀,語笑嫣然地道:“我很喜歡這個名字。”
看著她那俏麗可人的樣子,猶帶幾分調皮,孟星河也是欣慰地笑了笑。看來……她對自己的抗拒終於是有所好轉了呢。
兩人依舊在走著,此時已是黃昏時分,整個神都皆是披上了一層晚霞,有些建築,已然是掛起了夜燈。
神都的夜景,即將到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