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野死不葬烏可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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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劍渾身的衣服都已經被汗水浸透,掩體後麵,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具身中箭矢的屍體。
“搬到後麵去。”羅劍將肩上的圓木放了下麵,朝幾個受傷的兵士說道。
‘咻’話音剛落,幾支箭矢落了下來,‘噗’‘噗’‘噗’插在地上,綻起一片塵土。
‘咚’的一聲,地麵都抖了三抖,羅劍連忙朝旁邊看去,隻見不遠處的三名兵士抬著一塊臉盆大的圓滾滾的石頭朝山坡下滾了下去。
‘咚’‘咚’圓石在滾動的過程中不斷蓄力,並且在山坡凹凸不平的環境下被踮起,開始了跳滾。
“快閃開!”山坡上,武當一名旗總連忙朝後下方喊道。
而後下方正在衝鋒的武當弟子連忙抬起頭,看著滾滾而來的圓石,紛紛朝兩邊閃去。
但更下麵的因為躲得太慢,圓石幾個滾跳就彈進了人群中。頃刻間血光迸濺,慘嚎一片。
“啊!我的腿!!!”一名長槍部的兵士倒在地上,雙目驚恐的看著自己那已經被硬生生砸斷的左腿,裏麵森然的白骨露出,鮮血灑了一地。
“快,抬回去救治!”另一名旗總連忙說道。
“把斷腿帶上。”看著兩名兵士抬著人就往回走,旗總指著一旁的斷腿道。
“這..還接得上嗎?”兵士猶豫道。
旗總厲聲道:“接不上也得帶回去。”
“繼續衝!誰先衝上山頭,賞銀百兩!”旗總高聲喝道。
周圍的武當兵士頓時精神一陣,舉著長槍,提著劍就往山頂狂衝。
“快,滾石、滾木。”羅劍看著下方的武當兵士衝鋒更加凶猛,扛起豎在一旁的一米多長的圓木就朝山坡滾了下去。
‘咚’‘咚’‘咚’滾動的圓木幾個彈跳,就撞在了下方正在衝鋒中的三名武當兵士,一瞬間這三名兵士便被圓木給砸的一個後仰,隨即朝山坡下滾去。
“注意躲避,分散衝鋒!”各旗旗總不斷的下達著指令,看著不斷滾落的滾木圓石,下達了分散隊形的命令。
石頭滾下來,隻能躲,一旦被砸中,不死也殘。
但木頭就好辦了,順著地麵滾下來的,躲不過還可以擋一下,最多就是被撞翻。但在土坡上翻滾的滋味肯定不好受,而且有些木頭還會彈起來,撞到上半身,誰也扛不住。
這些木頭可不是一般的木頭,都是那種可以做房柱的圓木,不僅重,而且一旦滾起來,那力度比石頭輕不了多少。
“刀盾部的,快點去幫忙抬傷員。”刀盾部執劍朝著所有刀盾部的人揮了揮手,喊道。
劉竟和身邊的人都站了起來,在執劍的帶領下來到了山腳下,這裏已經十分接近戰場了。
一百多名輔兵已經忙的首尾難顧,傷兵營裏的那些醫生們也都汗流浹背。
“這個放到這裏,快點,先拿酒消毒,馬上止血。”
“左腿和右臂骨折,抬到那邊去。”
“這個是怎麽回事?整個腳掌都碎了!馬上去消毒包紮,做好正型,這隻腳怕是要廢了。”
“我的天,整條腿都斷了!廢了廢了,除非在兩個小時內到地球上最手術才能有接好的可能,不然神經壞死,就沒得救了。”
“....這個沒救了,腦袋180度扭轉,背脊骨斷裂,抬走吧。”
劉竟看著不斷被抬進來、又抬出去的傷員,隻覺得一股濃濃的恐懼彌漫心頭。他甚至想著,有一天自己也成為這裏麵一員,那會怎麽樣?
“別愣著,快點幫忙去。”執劍走過來拍了他一巴掌,劉竟驚醒過來,連忙轉身去幫忙抬傷員了。
“啊!!我的耳朵,我的耳朵爛了。”劉竟抬著一個被石頭砸中腦袋的人,他的運氣很好,石頭並沒有正麵砸中他,而是從左邊腦袋蹭了過去,但是依然將他的左耳給帶走了一半。
他哀嚎著,劉竟和前麵的那個輔兵抬著他,兩個人都沉默著忍受著那如同紮在他們心中的刀一樣的哀嚎。
“兄弟,幫個忙,打暈我,快。”他從擔架上半撐著身體,雙目血紅的看著劉竟道。
劉竟搖搖頭,道:“兄弟,忍忍,萬一我下手沒個輕重,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沒事,快,打..打暈我!啊!!!”說著,他再次捂著耳朵痛叫起來。
“把這個喝下去,就不疼了。”這時,一個穿著青衫的醫生拿著一罐子黑乎乎的熱湯遞給這名兵士道。
那兵士一聽,二話不說端起來幾口就喝了下去。然後忍著痛躺到了擔架上,靜靜的等待著藥效發揮。
見兵士不再吵鬧,劉竟和輔兵快速將他抬進了營中,等待大醫師安排送往哪個區域。
而先前那個那個端著藥罐子的醫生,看著劉竟等人離去的背影,默默歎了口氣,然後快速轉身回到了煎藥區。
煎藥區中,負責煎藥的醫生們捧著藥罐不斷在土灶上上下下,然後將熬好的藥遞給那些輔兵。
“快,止疼的藥還要一些,多熬一些。”先前那個醫生回到煎藥區說道。
“對了,多...多放點止疼藥材!放少了效果不明顯。”這名醫生一咬牙,說道。
負責熬止疼藥的那幾個醫生對視一眼,然後從身旁的藥袋中抓了一大把類似果殼一樣的東西放進了藥鍋中,很快,一股極濃的藥香飄了出來。
旁邊一名醫生看了,來到那名醫生的身邊,低聲道:“放這麽多罌粟殼,不會有問題吧?”
那醫生漠然道:“先給他們止痛,其他的傷好了再說!”
“還沒找到延胡索,但都是罌粟科的藥材,能止疼就行,先將就著用。”
“不要太集中!分散衝鋒!”
“不要低頭!看上麵!”
“不要停!繼續衝!”
‘噗’
“他中箭了!”
“不要管,繼續衝!”
‘咻’‘咻’‘咻’‘咻’
‘噗’
“不要管!繼續衝...”
“旗總,旗總中箭了,來人,護送旗總下山。”
“滾開,不要停留!已...已經到半山了,士氣可鼓不可泄!現在轉身,就是死路一條!”
“衝!”
“一鼓作氣!殺上山頂!”
“gōng nǔ部!!!”
“放箭!”
“嗡!!!!”
“衝啊!”
“我...我就到這裏了...沒事...不用..不用管我,看...還沒...還沒射穿我的心髒呢...繼...繼續衝...”
“旗總!旗總!”
“老杜!老杜!!!”
“我...我睡會兒.嗬..老三...還記得...大學時我們.嗬嗬..經常..唱...唱的戰...戰城南..嗎?”
“唱...唱...唱給我...嗬..聽...咳咳咳...嗬嗬.......”
“....”
“好,我唱,我唱給你聽!”
“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烏可食....”
瑟瑟勁風,折草落花。
漫漫黃塵,殺生驚天的犁田坡上,陡然響起一陣淒涼悲壯的歌聲。
“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烏可食。”
他們端著槍,舉著劍,正麵迎著不斷滾落的巨石檑木,唱著歌,毫無畏懼的向上衝鋒。
頭頂是密集的箭矢,眼前是轟然而來的檑石。身邊是戰友的屍體,心中是男人的榮耀與浪漫。
“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烏可食!”
“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烏可食!”
“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烏可食!”
隻是....請為我對烏鴉說:“在吃我們外鄉的戰士之前,請為我們悲鳴幾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