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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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的路上,夏迪的話題依舊沒有停歇,柳明邊開著車,邊被小光講到的夏迪談《雪國》的那段笑話笑得嘎嘎響,小光隻得一邊笑一邊提醒她看路,本來並不喜歡《雪國》滿篇滲透的生活的徒勞,被夏迪這麽一攪合,她倒覺得《雪國》變得有趣多了!柳明說,要是把這段寫成,說不準也能拿個什麽獎!小光說,你就別糟蹋名著了!
一件事情從當事人變成旁觀者的心態真是有天壤之別的!
一邊笑著,小光覺得自己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她想大概是家裏著急了,便拿出來看了一眼,不想,是冮秦的微信信息,上麵寫道:
“春節玩的有意思嗎?”
小光一邊笑著一邊看微信,見到寫的這句,便順手回了句,
“特別有意思!”
冮秦馬上回了個露出牙齒的笑臉,好像他也聽到了剛才的笑話一樣。
小光沒有再回複,冮秦也沒有再發來信息。
“我說,mèi mèi,咱大爺爺家那三位這兩天的工作也不知道晃蕩成什麽樣了?別被什麽傳銷的、拐賣的給拐了去!”
柳明一邊開著車一邊問道。
“這兩天工夫,我覺得不至於,騙子也得過年,哪有一拐拐一家的!”
“你還真別說,他們一家齊心合力的,沒準互相幫襯著拐子把自家人就賣給人家!”
“說到這兒,我這兩天也想了想,其實,也不是沒他們做的事兒,不過都得從頭來,就怕他們吃不了那苦!”
“什麽事兒?要wén píng沒wén píng,要經驗沒經驗,要力氣,好像也沒什麽力氣!”
“我是這麽想的,小帥啊,要是能找個什麽技術學校,上了一年半載的學點什麽是最好的,學點兒手藝,就是有力氣也不應該這個年紀就靠力氣,念好念壞不說,畢竟也是高中畢業有些基礎的;建倉叔去當個打更的倒是不錯,晚上去上班,白天能在家和大爺爺做個伴兒;建倉嬸要是能在哪個物業小區學學掃掃樓道或者哪個飯店打個下手、洗個碗,甚至招呼個客人,也不是不行。”
“哎,聽你這麽一說,我倒覺得真是可以啊!你怎麽不早說?”
“早說,早說,他們就又踏實了,得讓他們知道在這兒混日子躲債也不是踏實的事兒,凡事兒還得自己出力氣。”
“嗨!我現在都有點兒後悔當初沒和你一起去報名麵試了!”
“幹嘛?你去了,那你家麻杆還不也得要跟著?”
“我就是因為麻杆嘛!我和你不一樣,我是知道麻杆是家裏的寶貝,在這兒,我怎麽折騰都行,要是讓他離了他家,那我還不如直接跟他就分手了,我那公公婆婆一定是不會放的!”
“知軟知硬啊!”
“那怎麽辦?說是麻杆追的我,可我心裏知道,我這輩子,就被他這根麻杆別住了!”
“怎麽?還不願意了?百依百順的,拿你像娘娘似的供著,說起來,哪有你這當媽的,簡直就是甩手掌櫃嘛!”
“這日子,也好,也不好,好就是穩當,不好,就是太穩當!”
“別在那氣人了,看看我,你就知足吧!”
“我可沒那意思啊!”
“那就別氣人了!”
兩個人說笑著,柳明把鄭小光送到了樓下,便走了。
鄭小光進了家門,姑姑不在,田彣迎上來。
“媽,我姑呢?”
“回自己家了!”
“怎麽?”
“她說你也沒在家消停住一宿,過兩天就走了,給我騰地方!”
“呀,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聚會怎麽樣啊?”
“那麽回事兒吧!”
小光走進屋,建康依舊在看著電視,見‘兒子’回來了,也過來問寒問暖。
晚上,小光和母親睡在了小光的床上,田彣和小光麵對著麵,側躺著,田彣問道,
“夏迪也去了?”
“嗯!媽,你怎麽這麽關心同學會啊!”
“你姑讓我問的!”
“我姑讓你問你就問啊!”
“我也想問問!”
小光忽然想到了夏迪的笑話,本來看著母親為自己擔心的樣子有些難過,卻又忽然覺得有趣,便給母親講了那個笑話,田彣也被笑得出了眼淚。
笑過之後,小光對母親說道,
“媽,我一直想問你,你和我爸有共同語言嗎?”
“怎麽沒有?”
“你說當初我爸就給你買書,你怎麽就知道能和他過日子呢?”
“小光,我和你爸這樣的,也叫愛情!是不離不棄的愛情!”
小光聽得很認真,田彣繼續說著,
“那個年代並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很多事情,隻要你認定了,你不用寫在臉上,也不用說出來,隻要心裏有就行!”
“什麽意思?”
“我們那個時候,多是有人介紹,你姥爺家成分不好,你爺爺家成分好,媒人第一次帶著你爸來我們家,我並沒看好他,一看他就不是個喜歡讀書的人!”
“那你怎麽說是愛情呢?”
田彣笑了笑,繼續說道,
“但是,他什麽事都替我想,替我們家想,那時候,有本也是挺難得的,多數是傳著看,要是知道誰有什麽好書,一定想著念著給我借來看,你爸說,他看不懂,也不愛看,但是,他知道我愛看,他就愛看我愛看的樣子!就這個,你姑不知道跟我甩過多少臉子!好在你奶奶喜歡我,她也不太敢當著老人的麵明著說。”
“媽,那你是說,愛情也未必要誌同道合!”
“愛情誌也許未必同,但是,能道合就好!兩個人一直在一條路上,就是同路人,就是一家人!你爸知道我喜歡什麽,知道我坐那兒看書能看半天,他就自己在一邊做他自己的,同一屋簷下,你需要的時候,他在,就好!”
“所以,你就任勞任怨的伺候我爺爺奶奶、後奶奶?”
“對啊,那是你爸的父母,你爸對我好,對他父母好,那不就是應該的!更何況,你奶奶在的時候,對我不錯!”
“我姑、我叔那樣你也不計較?”
“你爸都不計較,我還計較什麽?”
“媽,現在我懂那個說法了!”
“什麽說法?”
“婚姻不是什麽海誓山盟,而是歃血為盟!”
“哈哈,這個比喻雖然聽起來有些奇怪,不過,也算是貼切!你青紅姨有時候就說,田彣啊,我咋也沒想到你會和建康過一輩子!”
“嘿嘿!所以,有時候她管我爸叫牛糞!”
“哈,是,你爸也不在乎,你爸說,有了牛糞鮮花才能活的好!要是兩朵鮮花,別人看著好看,早晚有一朵怕先蔫了要去找牛糞的!”
“媽,我咋也覺得我之前遇到的都是牛糞呢?”
“嗯!”田彣想了想,說道,“你之前遇到的雖是牛糞,可你是朵蓮花,你需要的是泥水!亦清亦濁!”
小光想起了《老子》裏的一句話,‘孰能濁以止,靜之徐清,孰能安以久,動之徐生。’
“亦清亦濁的人?這世上,有嗎?”
“有!不過,你得擦亮了眼睛找,靜靜的去發現,不能急!夏迪和曲馳能迎合你一時,但是,他們做不到迎合你一世!小光啊,人一輩子,別灰心,你會遇到那個人的!”
“那就不隻是誌同,還要道合?”
“所以,你想找到那個人的路要走得久些難些!”
小光和母親聊到深夜,才依偎在母親身旁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