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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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下午,小光才送失落的於田上了火車,而且,不停的囑咐他路上要小心。

    回到家,小光又把房間徹底收拾了一遍。

    等她忙完,夜色不知不覺已塗滿了窗外。小光拿了杯熱水,窩進了沙發,看到掛在晾衣架上的那雙男士的襪子,想起了於田說的那句話,‘有些人的心田,一生隻耕一次!’小光要是沒記錯的話,這不是冮秦的原創,卻引用得正中於田的心。

    小光想到自己的心田,如今,應該已耕兩次,卻一無所獲。

    小光在手機上點開了那曲《消愁》,房間裏瞬間充滿陰鬱的感傷:

    ……

    當你走進這歡樂場

    ……

    拿著酒杯對自己說

    ……

    一杯敬故鄉

    一杯敬遠方

    ……

    一杯敬明天

    一杯敬過往

    ……

    清醒的人最荒唐

    ……

    吉他撥動著她的心弦,淚水禁不住再次滑過臉龐,她自問,自己究竟是太糊塗,還是太清醒?

    柳明一路看著窗外,偶爾會回應一下溜溜的問話,麻杆在一旁照顧著溜溜。柳明知道鄰座的人經常看向這邊,一定是在指責她這位冷血的媽媽,讚歎著帶病堅持照顧孩子的爸爸。柳明索性放低了靠背,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她感覺到有什麽東西蓋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沒有睜開眼睛,她熟悉上麵的味道,那是麻杆把自己的外套蓋在了她身上。

    下了車,麻杆殷勤的服侍柳明母子倆上車,關好車門。

    麻杆啟動了qì chē,說道,

    “回我爸媽那兒吧!他們急壞了!”

    柳明隻回了句,

    “隨便!”

    麻杆幹笑了一下,便開車向自己的父母家駛去。

    車馬上要開到麻杆父母家小區外,柳明忽然說,

    “你在這兒停一下,我下去有點兒事兒!”

    “嗯?什麽事兒啊?”

    “你停下吧!”

    “那,等不等你啊!”

    “隨便!”

    又是‘隨便’,麻杆沒敢爭執,停下了車。

    柳明對溜溜說,

    “溜溜,乖,和爸爸先回去,媽媽有點兒事兒,一會兒就回去啊!”

    “好!”溜溜點著頭,“媽媽再見!”

    “要不,我陪你去吧!”麻杆說道。

    “不用了!”

    麻杆見柳明下了車,向小區外的一間小綜合超市走進去。

    柳明從超市走出來的時候,麻杆的車依舊停在那兒,她便又走回到車邊,麻杆見她走過來了,忙下車,幫她打開了車門。

    “媽媽,你去幹什麽了呀?”溜溜見媽媽回來了,問道。

    “媽媽沒幹什麽!走吧!”柳明一邊回應著溜溜,一邊對麻杆說道。

    麻杆再一次啟動了qì chē,載著母子倆往小區裏開去。

    見到溜溜回來,甘家的老兩口一臉的烏雲瞬間就被笑臉驅散了。柳明看得出,老太太一定是哭過了,眼圈還是紅的,茶幾上,一大堆用過的麵巾紙。

    “柳明啊!麻杆,”老太太還沒說完,柳明就攔住了話題,小聲說了一句,“媽,孩子在呢!”

    “哦!好,好!”老太太也馬上會意的點著頭。

    “餓了吧!溜溜,爺爺給你做飯去!”溜溜的爺爺忙說道。

    “好!爺爺!我都餓死了!”溜溜說道。

    “你餓什麽,你在火車上一直就沒閑著!”麻杆說道。

    “爺爺,我真的餓了,下了火車之後,這麽遠的路,我都沒吃東西!”溜溜辯解道。

    “好,我們溜溜餓了,我們溜溜餓壞了!爺爺馬上就去做啊!”

    一家人,吃了一頓看似其樂融融的飯。

    吃過飯後,溜溜是真累壞了,洗澡之前就開始鬧著要睡覺,一家人七手八腳的把這個東倒西歪的小東西洗幹淨放到床上,也都弄了一身的汗。

    柳明堅持在臥室裏看了一會兒溜溜,其他三個大人隻得在一邊尷尬的站著。

    柳明見溜溜睡熟了,才從床邊上站起身來,走出了臥室。

    甘家三口也都跟著躡手躡腳的來到了客廳。

    柳明站在客廳裏,看了看跟在身後的甘家三口人,說道,

    “爸,媽,您們都坐下吧!我想,趁著溜溜睡覺,咱們還是把話都說出來吧!”

    “對,我想也是該說出來!”甘老太太先說了話。

    一家人都坐了下來,甘老爺子先說了話,

    “甘泉,你說說吧!你都幹什麽好事了!好好的日子你過膩歪了是不是?”

    老爺子質問著麻杆。

    “爸!我不想聽麻杆說什麽!他到底做什麽了,已經不重要了!”柳明阻止了剛要承認錯誤的麻杆說道。

    “怎麽不重要,重要!我們養他,不是要看他把家鬧成這樣的!我和他爸從小就寵著他,但是,那不是亂寵的!”甘老太太說道,“柳明啊,從你們十五六歲起,我們就認識,那時候,不管你信不信,我們老兩口就認準了你這個兒媳婦的!從小沒有爸爸在身邊,聽著就可憐,可看你那滿不在乎的樣子,就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要不是有政策,我和甘泉他爸是一定要生個女兒養的!看見你那天,我就喜歡得不得了!這回的事兒,甘泉必須承認錯誤!”甘老太太說著,有些激動,眼圈又泛了紅。

    柳明聽了,雖然感動,但是,她在心底告訴她自己,在火車上想清楚的事,一定要做。

    “媽,你們疼我,我知道!你們還是讓我把話說完吧!”

    “好,你說,明啊,你說!”麻杆的媽媽忙點頭道。

    “我剛剛在外麵打印了兩份離婚協議書!”柳明轉身去取包,從包裏拿出了剛剛打印的離婚協議,放在桌麵上。

    “柳明,你!”麻杆忽然站起來,對柳明氣憤的說道,“你剛才在小區門口就去幹這個了?”

    “甘泉,你給我坐下!”甘老爺子嗬斥道。

    “是,是我剛剛在小區門口打印的!”柳明嚴肅的說。

    “柳明啊,你就不能再給甘泉一個機會嘛?”甘老太太這次是真忍不住了,邊說邊哭著問柳明。

    “媽,不是我不給他機會,但是,我也是有底線的!無論怎麽樣,警方tí gòng的shì pín裏,他的確是和那女人在接吻,然後才撞上前麵的車的!所以,解釋再多也沒有用!事實就是事實!”

    “那就是逢場作戲!”

    麻杆忽然冒出了一句,卻不想甘老爺子‘啪’的給了他一個響亮的嘴巴。

    “老甘!”甘老太太被嚇了一跳,脫口而出,卻已知老伴兒的巴掌已然打在了兒子的臉上。

    柳明也被嚇了一跳,甘老爺子對著麻杆訓斥道,

    “你還有臉說!要不是還有溜溜,我就該讓你滾出這個家門!我這是替你老丈人打你的!是誰教你你連臉都不要了的?我可沒教你!你還不嫌丟人,還會說出這混賬話來!”

    甘泉應該是從小到大第一次挨打,居然嚇得沒敢吭聲,捂著臉,不知道委屈該怎麽消散。

    “老甘,你先坐下!”甘老太太聽了,也不敢勸兒子了,先來安撫老頭兒的怒火。

    “爸媽,你們先消消氣,”柳明沒理會麻杆的委屈,對老兩口說道,“我會給麻杆一次機會,就一次!最後一次!說實話,我本想就這麽結束的,但是,我知道沒有爸爸的孩子是什麽滋味,所以,”柳明說到這兒,也忍不住哽咽的了,她平靜了一下,繼續說道,“所以,我今天把話說清楚,為了證明他還有決心和我繼續過下去,今天先把離婚協議簽了,如果以後他和我好好過,這兩份協議,就如同廢紙,如果,他再不悔改,那麽,這協議,就立即生效,我們也就沒什麽好談的,直接離婚!”

    “行!”甘泉的父母異口同聲的說道。

    “爸媽,我想和你們說,你們還是看看協議,這協議上,注明了,如果離婚,房子、存款、車、孩子,都歸我,甘泉淨身出戶,每個月還要給孩子生活費,直到溜溜十八周歲!”

    “憑什麽?”挨過打,一直沒吭聲的麻杆突然說道。

    “就憑你背著我和孩子在外邊和人‘逢場作戲’!你讓溜溜以後長大了怎麽麵對人生?”柳明氣憤的說。

    “簽,你今天就給我簽!柳明說的合理!”甘老爺子站起來指著甘泉說道。

    “爸,這叫什麽協議啊!憑什麽我就淨身出戶啊!”甘泉不滿的說道。

    “你想不想過了?我告訴你甘泉,你要是不想過了,你趁早!我和你媽也不和你過,你以後別說想見孩子,連我和你媽你也別想見!你今天要是不簽,明天我們就幫著柳明去跟你法院見!以後,我和你媽帶著溜溜跟柳明一起過!你這混賬兒子,不要也罷!還有,明天你就去給我提cí zhí!你就是一輩子不上班,我們老兩口可以養你,你要是靠著逢場作戲賺錢,我第一個不認你!”老爺子真是氣壞了,身子在微微發抖。

    “老甘,你可別氣著了!甘泉,你簽了吧!隻要你不犯了,柳明說了,那就是廢紙!你今天好歹得有個態度!”甘老太太對兒子勸說道。

    “媽,那工作不是說辭就能辭的!”麻杆說道。

    “怎麽的?你賣給她了!怎麽就不能辭!你不辭我明天給你綁起來,我去給你辭!”老爺子又吼起來。

    “甘泉啊!你就答應你爸吧!”

    其實,柳明也要說讓甘泉cí zhí的事,沒想到,公公先替她提了,她有些感動,卻被甘泉的態度瞬間冰封。

    “甘泉,這份協議你也不是必須得簽,如果你不願意,那我看,我們真的沒有繼續過下去的必要了!”

    “柳明,你別太過分!我看你是和小光混在一起混糊塗了!別她幹嘛你就要幹嘛!她找了個有錢的老公,你就想讓我去賺錢,她離婚,你也跟著學離婚!”

    “麻杆,你說什麽呢!小光賺的一直比她老公多,她離婚也是因為她老公背著她有了別的女人!你別自己做的不好,就怪別人!”

    “啊,那她賺的比她老公多,肯定沒時間照顧家裏,他老公當然要找別的女人!”

    “麻杆,我今天才發現,你是如此的不可理喻!我告訴你,我離婚是因為你和我之間的事,包括溜溜都沒有關係!你讓我太失望了!”

    “我是讓你太失望了,你就想著你要什麽,我就得做什麽,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我一個學中文的,好好的雜誌社不幹,你一句話,我就得cí zhí,醫藥公司的工作是你安排的吧!我去那兒,專業不專業,經驗沒經驗,別人去那賺錢,我到那兒就隻遭罪!你覺得那錢都是哪來的,你開好車,住好房,那都是我靠不要臉跑來的!人家憑什麽把業務給我,老板憑什麽器重我!我在你這兒學會了看人臉色!哄得人高興!人家才能把業務給我!你天天不坐班,你還今天不回家,明天有事兒的,我也在雜誌社呆過,你能有什麽事兒?你說,你跑去小光那兒,那個於田怎麽也去了?大禮拜天的,他跑那兒去幹什麽?從我們倆認識他就像個跟屁蟲似的跟著,我看你和他早就商量好了,我這邊一離,他那邊就接著吧!”

    “你混蛋!”這一次,是柳明一巴掌打到了麻杆的臉上。

    麻杆這次沒委屈的看向父母報委屈,而是冷笑了一下,說道,

    “被我說穿了,你也受不住吧!我告訴你柳明,你挖的坑,我可沒那麽容易就跳進去!這協議,我不簽,這婚我也不離!你愛怎麽樣怎麽樣!你要是真起訴,未必就是我出軌,咱倆誰出軌在先還不一定呢!”

    “不可理喻!”柳明說完,抓起了協議,撕得粉碎,站起身,跑進臥室,抱起溜溜就要往外跑。

    甘家老兩口上來攔,柳明卻努力的往出掙,溜溜被弄醒了,見到這你爭我奪的場麵被嚇哭了。

    “你走可以,孩子給我放下!”麻杆這時候也衝過來了。

    柳明聽到溜溜在哭,也知道她這次是無論如何不能把溜溜好好的帶走了,她索性把溜溜推給到婆婆懷裏,帶著哭腔說道,

    “麻杆,我們法院見!”

    說完,拿起包抓起大衣就衝了出去。身後溜溜的哭鬧聲在她跑到小區內的時候,已經消失,卻好像依舊在她心裏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