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奔波

    小光搭上出租車，盤算著要先去音樂學院附近的琴行買把吉他，再簡單吃頓晚餐，之後，再去藍總家！時間有些緊，而下班的車流卻一點兒不理解她的心情，依舊擁堵如常。她便打開了手機，開始刷微信。朋友圈裏的同事也上傳了視頻，標題卻是一水的自稱認識彈鋼琴的人，自己今天不知道要被多少人指指點點！

    忽然，冮秦的一條朋友圈推薦吸引了她，那是一條以圖書館活動為名的宣傳信息，是說圖書館多功能廳承辦電視台活動，今天，一位參加活動的來賓在彩排時即興表演，博得大家合唱，氛圍和諧。

    小光不禁撇了一下嘴，輕聲說道，

    什麽嘛！功利！”

    司機大概是以為和他說話，問道，

    姑娘，你剛說什麽？”

    我沒說什麽，我說堵車！”

    這個時間，就這樣，再說，前邊就是中心醫院，公交站多，就更堵！”

    沒事兒，您慢慢開！”

    哈，我倒是想快點兒開！”

    結束了和司機對話，小光放下手機，向窗外看去，各色的車輛在路上蠕動。

    這時，她好像看到一輛熟悉的車子，和她乘坐的出租車隔著一排道，她努力的在車子前前後後的交錯中，辨認著車牌和駕駛人，真是冮秦。

    他上下班走這條路？小光不禁在心裏嘀咕著。

    前邊是交通崗，左轉信號燈亮了，冮秦的車順著車流向左轉去後，向中心醫院的停車場開去。

    這時，小光不假思索的對司機說道，

    師傅，麻煩你，我剛想起來，得去醫院看個人，就是這家中心醫院！”

    哎呦，你早說啊，我把車並到裏道去，現在並道，來不及啊！”司機連抱怨帶解釋的說道。

    那我就這兒下吧！我自己走過去！”

    哎，你可小心看車啊！這，這不讓下車的！有沒有警察啊！”司機擔心的說著。

    小光終於穿過馬路，抵達了中心醫院的大門口。

    小光跑進醫院，人來人往，人群中，卻已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她忙跑到谘詢台，小護士見她跑過來，問道，

    您有什麽事？”

    小光才意識到，她要問什麽呢？難道問她看沒看到冮秦去哪兒了？她忽然想到，蕭瀟說冮秦最近在掛點滴，便問道，

    請問打點滴都在哪兒打？”

    小護士認真的告訴了她路線。

    小光按照小護士的導引，轉來轉去找到了輸液室，看樣子不少人都是下了班來打點滴的，很多人好像連工裝都沒換，有的還背著電腦包。怎麽沒有？小光一扭頭，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她忙坐到走廊邊的座椅上，一位正在和家屬聊天的胖護工把她擋得嚴嚴實實。

    冮秦手裏拿著一張單子，正在和一位年紀稍長的女護士說話，護士轉身走了，冮秦便一個人走進了輸液室，小光忙站起身，跟了過去。站在門外，小光遠遠的看到冮秦找了一個側麵靠牆的位置坐下，不一會兒，就有護士過來給他把吊瓶紮好了。小光看到冮秦頭上的那個吊瓶的掛鉤上，除了正在打的那個，另外還有兩瓶。都是他的！

    護士走了。

    冮秦頭向後麵的靠背靠去，閉上眼睛，不知道是在休息還是已經睡著了。

    小光心裏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她不自覺的歎了口氣，轉身往外走。

    回到醫院門口，一家便利店的推薦牌上寫著：熱牛奶。小光像對自己下了一條通牒，快步走進了便利店。原來這裏所說的‘熱牛奶’就是把盒裝的牛奶用熱水加熱，不過，這個季節，熱些的牛奶總比常溫的喝起來要舒服些。

    小光買了兩盒，又返回到了剛剛冮秦打點滴的地方，她依舊小心的在門口看了看，冮秦好像沒怎麽變換動作，依舊坐在那裏，閉著眼睛，不過，頭好像歪的比剛才要低。小光從包裏拿出一盒牛奶，小心的從後門繞了過去，走到冮秦所坐的位置後麵，看到沒什麽人注意她，便從後麵小心的把那盒牛奶放到了冮秦位置的扶手邊。她忽然感覺到冮秦好像是有感覺，微微動了一下，嚇得她連忙抽回了手，俯在後坐上，感覺冮秦大概沒有發現她的舉動，才站起身從後門快步走出了輸液室。

    小光又搭上了一輛出租車，繼續往琴行趕。出租車司機向來是一座城市的活導航，聽到小光要去琴行買吉他，而且，買過吉他後，還要去另一個地方，時間還須控製在七點以前，司機的挑戰欲馬上就來了！他快速的把小光拉到一家沒有打烊的吉他行。小光下車前又叮囑了一下司機一定要等她，司機卻雙手在方向盤上動著指頭，反催著她道，

    你可得快點兒，還有段路呢！七點，七點之前得到呢！”

    小光便覺得好笑，這司機居然比她還急。

    小光進到店裏，老板正在那兒看網劇，見來人了，忙招呼，小光花了十分鍾買了把民謠吉他，提著琴就上車了。

    司機一臉嚴肅，見小光出來，他便啟動了車，小光剛一關車門，車已經駛離了吉他行。

    小光在一路顛簸中，把包裏的那盒已經不熱的牛奶喝了下去。按響藍總家門鈴時，時間剛好是七點十分。

    來開門的是位中年微胖的婦女，小光猜，應該是藍總的愛人，看見小光背了一把琴，便開口說道，

    是小鄭老師吧！”藍總的愛人一臉的高興，“快，快裏邊請！”

    打擾了！”

    打擾什麽！快進來！”

    小光換了鞋，看到藍總也迎了出來，在藍總前麵比藍總跑的急的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眉眼很像媽媽，氣質有些像藍總，正瞪著眼睛看小光。

    小光來了！”藍總說道。

    藍總，我沒遲到吧！”

    沒有，沒有，吃飯了嗎？”藍總的愛人熱情的問道。

    哦，吃了！吃過了！”小光隻得撒謊。

    哦，這是藍天，藍天，快叫小鄭老師！”

    藍天不屑的笑了一下，並沒有打招呼。

    這孩子，那你快點兒吃飯去，吃完去跟小鄭老師學琴！”藍總愛人回身催促著兒子。

    回來，叫人！”藍總忽然訓斥道。

    小鄭老師好！”藍天無奈的懶懶的說了一句。

    你好！”

    小光雖有些尷尬，卻也不能就這麽退出去，忙對藍總愛人說道，

    嫂子，你們別叫我小鄭老師了，我叫鄭小光，大家都習慣叫我小光！您也叫我小光吧！”

    那行，叫小光！”藍總的愛人回應道。

    藍天的樣子，好像不是那麽開心，轉身去吃飯。

    藍總家的房子不小，有二百平，家裏的裝修也是普遍用的理石，在客廳顯眼的位置，有一架鋼琴，顯然，那是藍天的專屬品。

    小光被讓到客廳的沙發上，藍總的愛人給她倒了一杯水，也坐下了，說道，

    我家老藍回來才說，你是他同事！我還以為真是他找的老師呢！”

    不是，不是！我不是什麽老師，我是藍總的下屬，平時也喜歡不務正業，今天聽藍總提起藍天的事兒，我就想，我要是藍天，我也挺懊惱的！我小時候也遇到過同樣的事，所以，後來就又多攢了幾個愛好！畢竟鋼琴不好搬！彈的再好，沒人欣賞有時候也是種失落！”

    你也會彈鋼琴？”藍總的愛人眼睛比剛才笑眯眯的時候瞪大了許多。

    馬馬虎虎！”

    藍天，你看，小鄭老師也會彈鋼琴呢！”

    小光覺得藍天的態度好像真的不太好，聽了藍總愛人的這個說法，好像是在為她爭取著什麽。

    人家小光彈的好著呢！今天都上視頻了！”藍總這時候也插話道。

    視頻？什麽視頻？”藍總愛人問道。

    嫂子，他們錄著玩兒的！我彈的不好！我就屬於幹工作裏，會彈鋼琴的，彈鋼琴裏會彈吉他的，彈吉他裏，得上班的！”

    小光一席話，給藍總和他愛人都逗樂了！

    小光，你說話可真有意思！”

    鄭老師，你會彈鋼琴，那你現在彈一個唄！”藍天從餐廳轉了出來，語氣裏那股子挑釁和藍總之前對小光說話的感覺一模一樣。

    藍天，你怎麽說話呢！”藍總皺眉說道。

    她不是說會彈嘛！反正現在還有十分鍾才七點半呢！一首曲子又花不了多長時間！”

    小光知道，如果今天她不彈，這小子會一直跟她用這種態度說話，自己不是自討沒趣！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我好多年沒彈了！”

    不是說你今天剛彈過嗎？”藍天的話直接把小光的話堵死了。

    對，也是！不過，肯定沒有你彈的熟練！你平時彈什麽？”

    那！”藍天下巴指了一下鋼琴旁的一摞書，都是一些考級用書。

    這個我可來不了，我學鋼琴純粹是為了玩兒！”

    玩兒？”藍天重複道。

    對啊！玩！”

    你沒考級？”

    我那時候考試還考不過來呢，還考級！”

    那你也叫會彈鋼琴？”藍天好像沒聽明白。

    藍天，你要是不學，你就痛快說，別在那陰陽怪氣兒的，有沒有禮貌！”藍總有些不耐煩了。

    那我今天就讓你給我定定級，你看行不行！”小光依舊笑嗬嗬的說道。

    小光，你別聽他胡說！你不用彈！”藍總說道。

    沒關係，就當是娛樂了！那我就彈今天彈過的曲子吧！”

    小光說完坐在鋼琴凳上，看了一眼藍天，說道，

    我可是要碰你的寶貝了！”

    藍天揚了一下下巴，意思是，可以。

    小光打開琴蓋，活動了一下手指，開始彈奏《相見恨晚》，房間裏藍總和藍總的愛人、藍天都在琴音響起時看向小光，看著旋律從她的指尖裏流出。

    曲終，藍總的愛人已經站在她身邊，說道，

    小光，真不錯！這歌我知道，我都想跟著唱！”

    你，你就是今天網上視頻的那個人？”藍天忽然說道。

    嗯？哦，是！”小光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

    媽，媽，她就是我說的那個，鋼琴是聽著好聽的，你老讓我考什麽級啊！”

    藍天的小孩子本色顯露無遺了。

    那個，七點半了！”小光知道彈鋼琴的話題要是再進行下去，她今天晚上就得半夜到家了。

    大家聽到小光說這話，都看向小光，藍總說道，

    小光，那個，還有個事情，今天的琴，沒買來！你嫂子要等藍天放學買，結果，就！”

    我這有一把！送藍天了！”小光說道。

    這，這多不合適啊！明天，明天我就去給買！”藍總愛人說道。

    沒什麽不合適的！我這把也是新的！是他學，我又不學，您去買還怕挑不好！來吧！咱們現在就開始吧！再不學，我可就不敢說包教包會了！”

    好，好！藍天，你快點兒！”

    這時候，小光才發現，藍天正在給她拍照，看樣子還在發朋友圈，小光又不好意思說，你別照。

    哎，這都是自找的。

    小光先簡單的和藍天講了吉他的基礎原理，然後，用手機發給他幾個簡單的旋律，直接告訴他要用死記硬背的辦法。

    半個小時，藍天那修長的手指已經可以彈出一小段旋律了。

    一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藍天有些驚訝，吵著時間太快了，又說這樣怕是要彈不出什麽的。

    小光笑著說，那再贈送你十分鍾，用你剛學的旋律彈唱一首曲子。

    剛才我學的？能彈唱？”

    可以啊！toa better an會唱嗎？”

    會！”

    那你跟我和！我來彈！就用你剛剛學的旋律！”

    好！”

    看好了！我一點頭，你就開始唱！”

    嗯！”藍天很認真的盯著小光，答道。

    藍總本來是在書房，看時間差不多了，出來看看學的怎麽樣了，藍總的愛人忙打斷，指指在客廳的小光他們，小聲說道，

    贈送十分鍾！”

    小光開始彈奏前奏，前奏結束，她輕輕的向藍天一點頭，兩個人開始合唱toa better an，唱得很和諧，藍總的愛人禁不住雙手合在一起放在嘴邊，直到他們唱完，小光的琴音結束，直接就拍了手，稱讚道，

    太棒了！藍天，還不快謝謝小鄭老師！哦，小光老師！”

    叫什麽都行！”

    我，我來一遍行嗎？”藍天有些渴盼的看著小光，說道，“再贈送我十分鍾！”

    都快九點了！明天小光還有工作呢！”藍總說道。

    藍總，要不，就再留我在你家玩兒會兒吧！嫂子啊！”小光先是看了看藍總，後又看了下藍總的愛人。

    好，好！再玩會兒！”藍總的愛人先發了話。

    這次是藍天接過了琴，小光告訴他，前奏的部分，可以先略過，直接彈要唱的部分，藍天一邊彈，一邊唱，一邊聽著小光的指點，磕磕巴巴的彈唱了下來。藍總的愛人依舊報以了掌聲。

    好了，我真得走了！我家教很嚴的！”小光站起來對藍天說道。

    藍總的愛人也說，

    是啊，天太晚了，要不我都想學了！藍天，還不快謝謝小光老師！”

    謝謝小光老師！明天你還來嗎？”

    還有一堂課呢！當然，如果你爸讓我加班的話，估計就來不了了！”

    啊？”藍天看了一眼他的父親。

    逗你的！不過，你得好好上學！也別到學校去和同學說去，畢竟這屬於死記硬背的速成法，就會這麽一首曲子，你彈的好了，有人知道你就會一首，在台下喊，藍天，再來一首，那就慘了！”

    哦，是，我剛還想發朋友圈呢！”藍天拿著手機說道。

    演出結束再發也不遲！”小光建議道。

    對，兒子，你可別發，你發了，就沒新意了！”藍總的愛人一副謹慎行事的樣子。

    小光走進家門的時候，已經時近十點了。

    大概是在藍總家還是有些緊張，居然沒感覺到餓，她煮了碗麵，洗了個澡，躺在床上，本想回顧一下今天這吵吵鬧鬧的一天，卻還沒等起頭，就睡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