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夢裏青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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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漸漸西斜,那抹人間最美的紅色在樹梢中漸漸溜走。伯胥放下還在昏迷中沒有醒來的瘦子,胖子上半身靠在樹幹上,林中偶爾吹過一縷輕風,很安靜。
“你說,他們···”胖子張了張嘴沒有說下去。
“那小子沒那麽容易就死掉的吧。”伯胥心裏嘀咕,沒有說話。
“阿嚏!”星在林中走著走著莫名地打了一個噴嚏,他抬起手胡亂抹了抹鼻子,此時他憑著記憶朝著伯胥他們的方向走去。
林子裏枯枝斷木錯綜複雜,星深一腳淺一腳,他知道目的地就快到了。
突然,星捂住腹部跪倒在地,豆粒大的汗珠順著他的臉龐不住地滴下。又來了,星感覺到自己的腹中所有的器官似乎都糾纏在一起,又好像有一把刀在自己的腹中攪動。星一把扔掉手中一柄紅色斷劍,身體開始不受控製顫抖起來。火紅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空隙七零八亂地照在林中,眼前這迷亂的光柱如一波炫目的攻勢打在星慘白的臉上。星的精神開始變得恍惚,呼吸也變得急促費力,腹中劇烈的撕扯如電流般讓他的全身變得麻痹,終於,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滴答!”
“嘩啦啦···”
“這是哪?”星站在一個黑色的虛無空間裏,他表情痛苦地搖了搖頭,努力睜開眼,可眼前除了黑,還是黑,什麽都沒有,什麽都看不到。
突然,星發現自己的視線前方出現了一個光點,他剛要抬腿,發現自己的下半身竟然傳不出任何知覺,就像自己的下半身離開了自己。不過幸好,自己的手還可以動,他舉起雙手在眼前晃了晃,結果還是令他失望,他什麽都看不到。
星試探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身體,觸碰到的是自己的皮膚,肩膀還在,胸膛也還在。
腹中已經沒有了那劇烈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的空虛感。
“咕嚕嚕···”
是餓了嗎?
星的手伸向眼前那個光點,攥了攥手,什麽都沒有。這一小點微弱的光被擋在手的後麵,眼前又瞬間變成一片黑暗。視線裏消失的光竟讓星的心裏產生了一絲恐慌,他迅速將手收回,發現那點白光還在。
“滴答!”
“嘩啦啦···”潺潺流水的聲音在星的耳畔飄揚,星仔細地聆聽,發現這流水聲很近,就像這流水是從自己的肩膀流過,又淌過胸膛。
不知為何,星總是想去觸碰眼前那點白光,可是他又怕它消失在視線裏,那種消失之後帶來的黑暗讓他焦慮。
是恐懼嗎?
星搖了搖頭。
他還是向前伸出了手,因為對他來說,恐懼是不存在的。
這次仿佛有了一些不同,星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手前暖暖的,這一絲暖意慢慢地化解著他對失去那點光亮的焦慮。星感覺很舒服,他動了動手指,似乎劃到了什麽東西。他努力地將手向前伸,手臂處傳來陣陣強烈的酸痛感,但這些星都不會在意。
他的努力沒有白費,手中抓住的東西,很柔軟,很光滑,很溫暖,就像一個人的手。
星忍著手臂的疼痛將抓到的那個東西拉向自己,眼前的光亮也越來越大,那種溫暖和甜馨的感覺也越來越明顯。但越是用力,手中的東西似乎就越想掙脫。
光亮越來越大,照在星的身上,可是他的眼前除了閃耀的白光和周圍的黑暗什麽都沒有。星開始變得不耐煩,有些粗暴地用力將手中的東西強硬地向自己拉過來,那道溫暖的光輝撲到星的臉上,星用雙手緊緊地環抱住這光明與黑暗中唯一讓他能夠觸碰到的東西,他貪婪地感受著這片光明的溫度,白光也是軟軟的,很溫暖。他甚至忘了自己在那裏,自己懷中的又是什麽。他也沒有發現,此時自己對於溫暖的渴求就如嬰兒哺乳發自自己根本不會注意到的原始本性。
“······”
鐵手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畫麵,“不可能!”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發現那確實是真的。
“出去。”你從不會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會如此鏗鏘卻平淡。
“啊···啊···”鐵手一邊慌忙點頭一邊向門外退去。
關shàng mén的一刹那,鐵手深呼一口氣,一臉視死如歸的樣子,“是時候受點重傷了!”
白光開始不停地湧動,星能夠感覺到自己的雙手馬上要接近乏力了,但他還是拚了命地抱住那道白光。
“這臭小子!”
女子的額角漸漸浮出了細汗,床頭一把血紅色的斷劍吸引了她的視線。
突然間,白光如爆炸了一般填充了整個黑暗,星放開手,但他卻後悔了,眼前雖然都是光明,但他卻無法觸碰。突然,一股強烈的刺激從自己的腹部直衝頭頂。
“嗡~”
星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原來隻是個夢。
窗外射進來的光讓星有些睜不開眼,慢慢地,眼睛適應了光線的強度。他發現自己坐在一張床上,奇怪的是被子被鮮血染紅,被子的中央還插著一把紅色的劍。
“噗!”星一把拔出插在被子裏的劍,自己的腹部傳來一陣麻酥酥的感覺,他發現這正是自己回來時帶的那柄。他記得自己殺了常劍,但自己卻被常劍手中的劍重創,然後,自己幻化出了能夠切斷深海寒鐵的黑劍,把常劍的劍截成了兩半。他也不知為什麽,總感覺短一些的劍順手些,然後就是往回走,然後自己就在劇烈的疼痛中昏了過去,然後,就是一片黑暗,出現了一道光,自己又在一道刺激下醒了過來,星腦海中不住地回想著自己發生了什麽,卻沒有理會身邊站著的這個人,這個人正呆呆地看著他。
“你是什麽人?”星清理完了自己的思緒,當然,他早就發現了有一個人在自己的身邊。
見沒有回應,星轉過頭,眼前是一個女子,一身白灰相間的素衣,她的長發簡單地盤起,隻不過她的臉被一塊輕紗遮住,看不到容貌。但是星看她的眼睛的時候竟然有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女子盯著星的目光絲毫沒有讓星覺得不自在。星也不管,此時他的身體除了有些虛弱以外並沒有其他不適地感覺,掀起被子,腹部的傷口已不在流血,他赤著腳走向門外。
女子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看著星走出門外,她開始打掃床鋪。
“哈~”星伸了個懶腰,貪婪地呼吸著外麵的新鮮空氣,他感覺這味道可比剛才屋子裏那種有些怪異的苦澀味道好聞多了。
星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個醫莊,雖然是莊,但數來數去就那麽三五個木屋,莊前是一條小河和一片藥田,涓涓的流水聲讓星不禁又回到了那個令他迷失的夢。
“泛彼柏舟,亦範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隱憂。微我無酒,以敖以遊···”
星順著聲音沿河向上走去,發現一個人坐在河邊。
鐵手見星走來,吐掉嘴裏的蘆葦葉,抬起屁股站了起來。
“怎麽樣,我就知道你死不了。”鐵手看著星說道。
“嗯。”星淡淡地回答道。
“額···嘿嘿···”鐵手不懷好意地笑著向星說道:“這次你可得好好感謝人家藍姑娘啊。”
“藍?”星呆了一下,不過就是這一瞬間便被鐵手捕捉到了。
“誒呦,還沒回過神來。”鐵手一臉猥瑣地看著星,說道:“人家藍姑娘不但治好了你的傷,還···”
“醫者,誌存救濟救苦,救死扶傷乃是本職,不存一念唯財唯物芥蒂之心,將軍謝意我帶師父心領,將軍親自上山涉險采藥,我還要代師父謝過將軍。”
鐵手猛地回頭,“這丫頭什麽時候過來的?哎呀,我這當長輩的是不是說了些什麽不該說的話啊?”鐵手轉臉正色道:“藍姑娘醫者仁心在下佩服,來此月餘,多少有擾,既然王星醒來了,也是時候我們回去了,時間趕緊,代我向你師父他老人家問好,我們就此別過。”
“將軍問候一定帶到,慢走。”
鐵手趕緊拉著星朝醫莊外走去,現在的他真想趕緊找個地縫鑽進去。
“將軍事務繁忙可先走,但王星大傷未愈還需要留下一段時間。”
聽了藍姑娘的話鐵手隻感覺自己的心就像被針紮一樣,感情這療個傷還療出還出感情了。
“額,這也不是不行,但軍隊有軍隊的規矩,鐵某希望藍姑娘能道出個時限。”
“半月。”
“好,那就半月之後,我再來接王星回去。”鐵手心想自己的地位到底在哪裏,竟被兩個年輕人耍的團團轉。
“將軍慢走。”
鐵手走了,隻剩下星和這位藍姑娘。
星看著女子,和半年前將軍府的那個姑娘截然不同,而且二人說話的聲音也有很大區別。
“你叫星?”女子的口吻很平淡,就像他和星剛剛見麵。
“嗯。”星點了點頭。
“跟我來吧。”女子向星示意,帶著星來到了一間幹淨的木屋裏。
“這裏就是你以後療養的地方,你住在這裏。你的傷我並不擔心,畢竟一個失魂人的身體可以說是免疫死亡的。”女子淡淡地說道,“但你的恢複能力並不是無限的。”
“···”
對於女子說的這些星沒有考慮過,他隻是在以前的戰鬥中發現自己的傷口總是會迅速地愈合,他自己也知道這是失魂人的和人類一個比較大的區別。而且聽剛才鐵手和她的對話,自己應該已經在這裏睡了一個月了。
這個人知道了自己是失魂人的身份星並不意外,她本身作為一名醫者,是她自己發現的或是鐵手告訴的星都無所謂,因為他自己根本就不在乎別人怎麽看自己的身份。
“餓了吧?”女子向星問道。
“嗯。”星狠狠地點了點頭。
女子柳眉一彎,抬頭看向眼前這個少年那張有些呆滯的臉。
“嗬嗬。”女子的麵紗下發出銀鈴般的笑聲,“跟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