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黑曜不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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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灰蒙蒙的,分不清是天上的烏雲還是這滾滾的濃煙,大地卻一片光亮。



    



    鮮血順著黑鬼的右臂流淌到後背,又被烤幹。



    



    一團閃耀的黑光在血狂蟒的利齒上爆燃。



    



    黑鬼咧著嘴,笑得有些猙獰。



    



    “嗷!”血狂蟒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嘯,顯然那團黑光帶給了它一種不詳的預感。



    



    無論如何,自己的利齒是無堅不摧的。



    



    如刀刃的利齒上下咬合,巨石鋼鐵在它的切割下也免不了被粉碎斬斷的命運。



    



    黑鬼早就想到了這樣,兩腳瞬間踏在血狂蟒的下頜,堪堪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哢!”血狂蟒的利齒竟沒能切入那團詭異的黑光。



    



    利齒傳來酸軟的疼痛讓血狂蟒變得暴躁,一團熾烈的熱炎開始在它的口中凝聚而成。



    



    黑光閃動,幾乎堵住了血狂蟒的整個口部。



    



    “呃啊!”黑鬼用盡了全身解數。



    



    “卡蹦!”



    



    那根突出的利齒竟被黑鬼生生連根掰斷。



    



    鮮血四濺到空氣中,被熱浪烘成一片腥臭。



    



    “嗷嗚!”血狂蟒仰天發出一聲哀鳴,轉頭瞬間把滿腔的怒火噴吐向墜落的黑鬼。



    



    此時卻已經無力躲避。



    



    靜靜地躺在地上,任由熾烈的火焰離自己越來越近,這種窒息的感覺,就是死亡嗎



    



    好想再看一次天空的顏色,而不是眼前的這片血紅。



    



    心跳聲,還在。



    



    那就再想最後一句話:



    



    “刑風,血羽,我的兄弟們,好好活著。”



    



    “黑鬼!”



    



    血羽化成一道血影衝向烈焰,但一切都已經晚了。



    



    烈焰鋪天蓋地般瞬間將黑鬼吞噬。



    



    “不!不!”血羽瘋狂地咆哮著,但無濟於事。



    



    刑風在血羽的身後死死地將他抱住,自己的手臂已經被血羽抓撓的滿是鮮血,但是他不能放手,因為他不想再失去一個兄弟。



    



    天空一道炸雷。



    



    冰冷的雨開始嘩嘩地掉下來。



    



    火焰漸漸平息了,血羽的身體也慢慢平靜下來。



    



    黑鬼落下的那塊土地,屍骨無存。



    



    血狂蟒看了看被燒焦的土地,似乎很滿意。



    



    雨越下越大,先前被血狂蟒砸出的大坑漸漸被雨水注滿。



    



    在眾人的注視下,血狂蟒扭動著龐大的身軀緩緩遠去。



    



    誰都沒有注意到,一絲黑光穿過大雨瓢潑飛向星墜落的地方。



    



    “這就是自然的法則。”鐵手一屁股坐在水坑裏,如果血狂蟒繼續不依不饒,他可沒有能夠活命的自信。



    



    星趴開壓在身上的碎石艱難爬起,身體撕心裂肺的疼痛漸漸轉變成一陣陣酥麻,身體正在迅速恢複。



    



    不知為何,原來自己感覺不到的疼痛,卻在現在的身體上反饋的更加劇烈。



    



    他還記得第一次被鷹眼的飛羽打傷的時候,根本感覺不到一點點的痛感,而現在,酸痛麻木這些正常人能夠感覺到的,開始在自己的身上愈演愈烈。



    



    突然,星猛地向一側跳開,但速度還是不及那道射來的黑光。



    



    “撕!”



    



    星的衣袖被瞬間震碎,黑光毫不客氣地刺入星的右臂。



    



    這是什麽,竟讓星產生一種無力抵抗的感覺。



    



    滔滔不絕的黑氣向星的手臂中灌輸,自己的手指開始不受控製的扭曲。手臂被源源不斷的黑氣撐得直欲裂開。



    



    “啊!”



    



    那是什麽



    



    手呢,被撐爆了嗎



    



    星跪在地上,左手勉強地支撐著要倒下的身體。



    



    汗水和雨水早已浸透了他的全身,頭發一綹綹地粘在臉上。



    



    鐵手聞聲立馬趕來,看見跪倒在的星,立馬上前。



    



    突然,鐵手生生止住腳步,目不轉睛地盯著星右臂上一條形狀詭異的刺青。



    



    “什麽難道”



    



    星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力氣似乎在一瞬間恢複了不少,但不知為什麽,現在的自己仿佛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腦中不斷地嗡嗡作響仿佛要炸裂一般。自己的右手,為什麽沒有知覺



    



    星慢慢抬起頭,眼前是鐵手模糊的身影,他慢慢地搖了搖頭,想讓自己清醒一下,但卻感覺自己的頭如灌了鉛一般沉重。



    



    大雨如注拍打在星的身上,就像一塊塊堅硬的巨石砸得他喘不過氣。



    



    星眼前一黑,暈死過去。



    



    天空中響起一團連環炸雷,把雲裏的山峰裝飾成一片煉獄。



    



    四人在大雨和泥濘裏掙紮了不知多久,終於找到了一處山洞。



    



    山洞裏麵很寬敞,鐵手四下打量了一番,發現在角落裏有一大堆幹柴,洞壁的青石很光滑,沒有灰塵。洞中間有一個火坑,裏麵還有未清除的灰燼。山洞的主人應該最近還在這裏居住過。不過沒辦法,能夠找到一個暫時避雨休息的地方已經著實不易。



    



    鐵手一把扔下扛在肩上不省人事的星,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地上。



    



    刑風把角落裏的幹柴抱出來,在火坑中生了火。



    



    火焰很快就燃了起來,驅散著陰雨帶來的濕冷。



    



    但這火能暖人,卻暖不了心。



    



    烏雲遮住月光,眼下的世界一片漆黑,大雨仍似傾盆。



    



    一陣涼風卷走了洞裏僅存的溫度,火堆裏的最後一絲火星也終於熄滅了,那攤灰燼似是從來沒有燃燒過。



    



    “血羽···刑···風···”



    



    黑暗中詭異地傳來一陣虛弱的聲音。



    



    血羽猛地睜開雙眼,但眼前的黑暗告訴他此處什麽都沒有。



    



    “錯覺麽”血羽搖了搖頭,剛才他似乎隱約聽到了黑鬼的聲音。



    



    血羽暗自苦笑,歎了口氣,慢慢閉上了眼睛。



    



    “血羽···”



    



    虛弱的聲音再次從身前的黑暗中傳來。



    



    “黑鬼,是你麽”



    



    這種熟悉的氣息讓血羽一陣心慌,隱隱約約,斷斷續續,但確是黑鬼的氣息沒錯,仿佛就在這山洞裏,在自己身邊。



    



    “是···我···”



    



    虛弱的聲音很小,小到身為擁有敏銳感知的追獵一族的血羽都凝聚了十分的注意力才能聽到。



    



    “黑鬼,你在哪”



    



    血羽有些激動,這空穴來音讓他開始變得不知所措,他興奮地在地上摸索著,那速度卻又很慢,生怕是漏了哪一塊。



    



    感覺著氣息越來越近,血羽似乎忘記了黑鬼在自己的眼前化為飛灰的那個真實瞬間。



    



    “這···”



    



    血羽終於感受到了和黑鬼那一模一樣的氣息,隻是,自己的手中抓住的,是星的手臂。



    



    黑暗瞬間被驅散,刑風將火坑再次點燃。



    



    血羽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中。



    



    是星的手臂。



    



    星的右手。



    



    那塊形狀怪異的刺青,就如一把cì dāo狠狠地刺進了血羽顫抖的心髒上,毫不留情。



    



    星的手臂跟隨那隻抓在上麵的虎掌劇烈地顫抖起來,而他似乎是睡的很沉,完全感覺不到手臂那要斷裂的疼痛。



    



    “黑鬼···”血羽的聲音顫抖著,”你···你成了···他的···靈”



    



    血羽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恩···血羽···你···”



    



    變成靈的黑鬼似乎真的是虛弱到了極點,血羽默默地等待著黑鬼的話,很可惜,再也沒有聲音傳來。



    



    鐵手低著頭沉默不語,他能夠理解血羽此時的心情,那種斷足切膚之痛。



    



    蠻荒古森林中有很多古老的部族,追獵一族,妖鳥一族,蠱雕一族,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部族。偌大的蠻荒古森林中唯一的法則就是弱肉強食,這也使得很多小種族為了獲得繼續生存繁衍下去的機會而求救於人類。當然,作為交換的籌碼,就是獻祭自己種族的戰士成為人類的靈。人類一旦得到這些甘願獻祭的靈,就會獲得靈生前的特質,這就克服了人類在體質和戰鬥力各方麵與獸人的差距。



    



    這種畸形的契約關係從古至今一直在蠻荒古森林自然法則和人類社會規則的夾縫中苟延殘喘。



    



    追獵一族雖然不是蠻荒古森林中人口最龐大的一族,但他們與生俱來的獸性和野性力量使他們在與其他種族的戰鬥中遊刃有餘,而同樣作為他們與生俱來天性的孤傲,讓他們不屑於求助於人類,更不可能成為一個人類的靈。



    



    血羽歎了口氣,他自己也知道,如果自己此時將星殺死,那麽成為星的靈的黑鬼也會隨之消亡。但他一定要弄清楚,黑鬼為何會成為星的靈。



    



    刑風拍了拍血羽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至少我們知道黑鬼還活著。”



    



    血羽慢慢挪走肩膀的手,無奈地笑了笑。



    



    也許也隻能這樣強行安慰自己了吧。



    



    “你們的生存大多數時候都是倚賴你們與生俱來的東西,比如說你們的高傲。”鐵手頓了頓,”它不一定任何時候都是對的。”



    



    “自然賦予我們這些,自然法則下的產物是不可能錯的!”血羽反駁道。



    



    “但你們不能全部依賴那些與生俱來的東西生存,不是麽”鐵手繼續說道。



    



    “我們解決問題的方式很簡單,不會像人類那樣耍肮髒的手段!”血羽有些激動,在他的心裏,意誌和那些圖騰的意義大於一切。



    



    “手段肮髒生存就需要手段。”鐵手笑了笑,”你們還差得遠呢。”



    



    “···”



    



    刑風一把拉住血羽,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便沒有必要再節外生枝。而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昏迷的星醒過來。



    



    刑風甚至也開始懷疑自己此時的淡定,或許僅僅隻是因為大祭司的那個預言吧,如果沒有預言,自己還會如這般從容嗎?



    



    預言這種東西,真的存在嗎



    



    翌日,晴空萬裏。



    



    “轟!”



    



    刑風一把將肩上肥碩的野豬扔到地上。



    



    “說實話,對於打獵,你們可真是一把好手。”鐵手看著地上的野豬,不停地咽著唾沫。



    



    雖然自己是習武之人,餓上個三四天沒什麽,但戰鬥過後的野味,沒有人能夠拒絕。



    



    “你應該發現了,這一片很少有野獸出現,我也是翻了好幾座山才找到這麽個可憐蟲。”刑風嘴上說著,絲毫不耽誤利爪在野豬身上利落的劃過。



    



    一條血淋淋的野豬肉還帶著些許鬃毛就被刑風放到口中大嚼特嚼起來,看上去味道真的不錯。



    



    鐵手齜牙咧嘴地看著刑風在自己麵前野蠻地進餐。突然”咕嚕”一聲,還沒被嚼爛的肉就被咽到了肚子裏,鐵手突然感覺有一團什麽糟糕的東西卡在了自己的咽喉。



    



    “你們平時都這麽用餐嗎”鐵手看了看血羽問道。



    



    “不,我和你們人類一樣,我喜歡吃熟的。”血羽不再答話,一手扯下野豬的一條後腿,握住豬蹄便在火堆上烤了起來,野豬鬃毛燒焦的氣味和豬肉烘烤的氣味結合在一起,鐵手突然發現自己並不是那麽餓了。



    



    轉頭再看看躺在地上的星,雖然這小子也是吃魚不吐刺兒的主兒,但至少要比眼前這兩位好多了。



    



    刑風看鐵手沒有動作,便扯下野豬的一條前腿遞到鐵手麵前,”前腿和腸子的距離遠點,你應該可以接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