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喪家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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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舉著所謂永寧侯的認罪書,請京城最有名的仵作當場查驗。
卻被仵作指出,永寧侯的認罪書,並不是他自己親手所按。
朝堂之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太子清朗的聲音響徹每一個朝臣的耳朵,“父皇,各位大人,你們可聽清楚了?根據仵作查驗,認罪化驗的指印,是將永寧侯的大拇指剁了下來,再蘸著印泥印上去的。”
“活人和死人的指印,是不同的。”太子高舉那份認罪書,又問,“各位大臣,可有異議?”
百官鴉雀無聲。
太子扔下那份認罪書,又道,“還有第二件事,足以證明永寧侯的清白。世人皆知,永寧侯愛妻成狂,可卻隻有很少人知道,而永寧侯夫人閨名喚作長樂,甚至沒有人知道,永寧侯在日常書信的時候,每逢寫到這兩個字,筆觸就稍稍有些不一樣。”
太子左手拿著證明永寧侯叛國的證據,右手是永寧侯親筆的書信,呈到皇上麵前,“父皇,請看。”
事實證據俱在,眾人啞口無言!
景王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皇上,兒臣愚鈍!隻想著為皇上分憂,卻不想險些著了別人的道。還好父皇聖明,得以還永寧侯清白。”
太子在旁邊冷笑了聲。
景王唱作俱佳,把誣告永寧侯的罪名推了個一幹二淨。
永寧侯當場恢複爵位和官職,另賞黃金千兩以示撫慰,永寧侯的家人,皆無罪釋放。
消息傳到沈府的時候,沈興達已經一杯毒酒遞給了沈二夫人。
“爹,娘,我不要死。”沈寶雲瑟瑟發抖的團在角落裏,滿麵驚恐的喊著,“憑什麽?我什麽都沒做,為什麽我要死?”
“就憑你是我的女兒!”沈興達忽然發瘋一般,一把拎起沈寶雲,“你享受了我給你帶來的東西,就要承受因此的後果。”
他強按著把毒酒給沈寶雲灌了下去,看著女兒痛苦掙紮的模樣,沈興達站在原地,滿麵淚痕。
沈二夫人早已淚流滿麵,“興達,你又何必為難雲兒?”
沈興達八尺大漢,再也忍不住的痛哭起來,“寶雲是我的女兒,你當我願意?可你知道這是什麽罪麽?寶雲若是不死,若是被抓去,後果比死了都難受百倍!”
沈二夫人一口喝下了毒酒,趴在桌子上,眼淚洶湧而出。
沈興達抹抹眼淚,又端起一杯毒酒,走到床上躺著的沈慶忠身旁。
沈慶忠無知無覺的躺著,沈興達站在床邊看了他一會兒,忽的身後,扣住沈慶忠的下巴,想把毒酒灌進去。
可也就在這時,從窗外忽然射進一把鋒利的小刀,噔的一聲打落了沈興達手中的毒酒。
沈興達反應極快,立刻欺身上前,一把揪住沈慶忠的脖子,“你們幹什麽?再往前一步,我就殺了他!”
來人全部黑紗敷麵,叫人看不清楚樣子。
沈興達手中一把小刀,緊緊抵著沈慶忠的脖子,他神色癲狂,帶著哭腔道,“你們都後退一步,都後退,不然,我就殺了他!”
在沈興達的威脅下,一時倒真不敢有人上前。
沈興達詭異一笑,“就算是你們帶著麵紗,我也知道你們是什麽人。”
“沈久安,若你還算是個男人,就用真麵目來示人。”沈興達嘴角噙著瘋狂的笑意,赤紅的雙眼等著來人,似乎要把人看穿個洞。
圍著沈興達的人靜默了一會兒,徐徐分開,一個半大少年模樣的人邁著輕巧的步伐走過來,輕嘲,“沈興達,世子的腿十二歲就被你們害的再也走不了路了,他如何能過來?”
熟悉的音調,沈興達眼中閃過亮光,“別藏頭露尾的,我知道你是誰。”
“我原本也沒打算要遮掩。”阿銀一把扯下了敷麵的黑紗,“沈興達,死到臨頭了,你還掙紮。”
沈興達緊緊抓著沈慶忠的衣領,冷笑道,“死到臨頭?我看死到臨頭的,是你的那位好世子吧。”
衝著阿銀呲牙一笑,沈興達又道,“若我現在手一抖,不小心割斷了沈慶忠的血管,你們的世子,也活不過今晚。”
阿銀不由得皺眉,“沈慶忠是你親生的兒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你連個畜生都不如。”
沈興達臉上閃過一抹瘋狂之色,“哈哈,那隻是因為老虎沒有被逼到絕境!”
他拿著刀子的手不穩,一臉猙獰道,“都是你們逼我的!我本來才應該是永寧侯!如果不是你們逼我,我也不會這樣!”
阿銀看著趴在地上的沈寶雲和桌子上的沈夫人,低聲嘀咕了一句,瘋了。
朝著身旁的人使了個眼色,暗示他們從後麵包抄過去,生擒沈興達。
沈興達卻看出了他們的意圖,“阿銀,別跟我玩兒花樣,你可以試一試,若是你們走近一步,我就殺了沈慶忠!”
“反正我也活不成了,要死,就大家一起死!”沈興達惡狠狠的說道。
阿銀頓了片刻,把玩著手裏的一把小刀,忽的又問,“沈興達,你想要什麽?”
沈興達揮舞著手臂,齜牙道,“阿銀,去告訴沈久安,給我準備五千兩黃金,一萬兩白銀,全都要銀票,再準備三輛馬車,立刻送外離開。”
逼近沈慶忠,沈興達又道,“讓你們的人都離遠點,走了之後,我自會放了慶忠。”
“你當我們傻麽,相信你?”阿銀輕挑眉梢,“沈興達,我勸你還是別玩兒花樣。”
沈興達卻瘋狂大笑,“阿銀,現在決定權在我手裏,不怕沈久安死了的話,你就來。”
阿銀皺著眉掃了眼地上,心裏清楚,沈興達已經瘋了,一個瘋子,什麽事都幹的出來。
“好。”阿銀幹脆道,“我做主,答應你,不過沈興達,如果你違背承諾,天涯海角我都要殺了你。”
沈興達幹笑兩聲,催促,“還不快點準備?”
阿銀伸手招來了人,吩咐了幾句。
那人欲言又止,“阿銀少爺,這樣真的可以麽?”
“快去吧,廢話那麽多幹嘛。”阿銀無奈,“這人已經瘋了,如果不滿足他的要求,萬一他真動手了怎麽辦?”
阿銀話音剛落,門口忽然又傳來一個聲音,“何必這麽麻煩?”
隨著這聲音而來的,是一聲尖嘯的破空聲。
精鋼打造的箭頭劃過眾人的視線,直入沈興達的臂膀處。
沈興達吃痛,下意識的鬆開了沈慶忠。
阿銀見狀,忙上去搶了沈慶忠過來,長鞭立刻出手,“沈興達,你再敢向前一步?”
血順著手臂流下來,手中又沒了劫持的人質,沈興達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阿銀,替我向沈興宗和沈興達問個好,就說,黃泉路上,我等著他們,生生死死,我都不放過他們。我詛咒他們,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詛咒他們,有朝一日也嚐嚐我沈興達的場!”說罷,猛地撲到桌子上,執起那壺毒酒,咕咚咚的喝了下去。
“阿銀少爺?”身旁的人,看著瀕死掙紮的沈興達,不禁低聲喊了一句。
阿銀目光極冷,厭惡道,“自作孽不可活。”
拖著沈慶忠,留幾個人收拾,阿銀先出了門。
門外,站著的劉長青。
手持一把牛角大弓,蟒筋鯊鞘,力達百鈞。
看到阿銀出門,劉長青邪氣的挑眉,“阿銀,我的準頭如何?”
“舅老爺例無虛發,自然厲害。”阿銀立刻堆滿笑恭維,“若是老太爺知道了,一定會替舅老爺高興的。”
劉長青一聽,立刻沉下臉,“你和你主子一樣討厭。”
說罷,扛著長弓扭頭走了。
阿銀這才露出個燦爛的笑,誰都知道,督北網劉家主乃是書香世家,家裏光是崇文閣的大學士就出了好幾個,老爺子對劉長青寄予厚望,指望他考個狀元什麽的。可誰曾想,劉家最小的孩子劉長青天生反骨,打小就不喜歡讀書,老爺子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說什麽都沒用。
可雖然不會文,劉長青卻天生神力,於武學上很有一套。
隻可惜,這到底成了劉老爺子平生最大的憾事,逢年過節三五不時的就要把劉長青拎過去罵一頓。
阿銀專撿著劉長青的痛處說,實在是壞心眼極了。
帶著沈慶忠回去,阿銀又把剛剛的事情告訴了沈久安,“世子,你沒看,舅老爺可生氣了。”
“你啊。”沈久安好笑,“小舅舅才剛剛幫了你。”
阿銀得意的仰臉,“誰讓舅老爺上次把你從馬車上扔下來。”
沈久安想了想,好像確實有這麽一回事,不禁笑了。
“世子。”阿銀一邊給沈久安是披上大氅,一邊低聲說,“沈慶忠已經被帶回來了,你猜的沒錯,沈興達果然畏罪自殺了,不光如此,他還殺了二夫人和沈寶雲,若不是我們去的及時,沈慶忠也要出事。”
他聲音壓得更低,“可是,卻沒有看到沈文元的身影。”
沈久安輕輕點頭,“太子已經讓畫師畫了沈文元的相貌,貼在京城周邊各個驛站,懸繩緝拿。但我覺得,並不一定有用,據說沈文元早已從沈府離開,想必是提前聽到了風聲。”
阿銀這才輕輕點頭,又問道,“世子,難道這件事就這樣了麽?”
“你還想怎麽樣?”沈久安反問,“太子出手,沈家平凡,沈興達一家畏罪自殺,涉險舉報誣陷爹的大臣們全都降官職三等,罰俸祿一年,三年內不許晉升,你還想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