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瑾是來談判的，要跟袁耀談一個看上去不可能答應的條件。

    “如今豫章郡已有我方水陸聯軍十萬餘眾，蔡都督率領的荊州水軍隨時可以封鎖長江，斷絕貴軍跟淮南的聯係，所以還請征東將軍慎重考慮我方提出的條件。”

    在被袁耀召見後，諸葛瑾站在大堂之上，言辭帶有威懾的對袁耀說道，在場的還有魯肅和張昭二人。

    其所謂的“條件”自然就是讓袁耀釋放荊州降兵和歸還荊州戰船，這顯然是不可能被答應的無禮要求。

    在沒對話之前，袁耀對諸葛瑾的第一印象不錯，看上比魯肅稍顯年輕，但眼神卻不失睿智；正氣淩然，卻不盛氣淩人；即使出言威脅，語氣卻顯得特別溫厚誠懇，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真的為袁耀著想似的。

    在雙方開始對話之後，袁耀也沒怎麽在意諸葛瑾的威脅，因為他知道對方說的話不過是在扯淡。

    在召見諸葛瑾之前，袁耀幾人已經達成共識，認為諸葛瑾的無禮要求不過是外交常例，漫天要價，坐地還錢而已，所以袁耀對其所言幾乎是左耳聽，右耳冒了。

    “嗬嗬，”袁耀露出溫和的笑容道，“子瑜在你叔父那做事是否愉快？若是覺得有誌難伸，不如就到我這來吧，也好跟子敬做個伴。”

    “？？？”諸葛瑾愣然，不知道袁耀這是要幹嘛。

    “！！！”張昭眉頭一皺，覺得袁耀有些有失分寸。

    “哎……”魯肅卻是暗中歎氣，因為他對袁耀的愛才之癖是最為了解的，當初他本人就是這麽被袁耀軟磨硬泡給拉入夥的，如今看來，自己這位主公的毛病怕是又犯了。

    “這個……”麵對袁耀的直言不諱，諸葛瑾有些尷尬，但還是很快開口道，“請征東將軍恕罪，外臣沒有再仕他人的想法。”

    被婉拒的袁耀並沒有不高興，而是點點頭道：“也是，畢竟是你的親叔父，讓你這麽背叛有些不太合適，那麽此事就等我拿下豫章之後再說吧。不過有一點你可以放心，我對屬下絕對不會比親人差就是，不信你可以問子敬。”

    “多謝將軍厚愛。”諸葛瑾尷尬的拱手施禮後又道，“不知將軍對我方提出的條件意下如何？”

    “什麽條件？”袁耀一愣，然後仿佛才想起前言似的恍然道：“哦，那個啊，當然是不行。”

    對袁耀有些玩世不恭的態度，諸葛瑾略微皺眉，剛要說話又被袁耀打斷……

    “子瑜不必再談外交辭令，你跟子敬是舊識，我們就不妨明人不說暗話，你們所謂的十萬聯軍，除了荊州水軍對我來講算是麻煩以外，其他的不值一哂，所以你不妨直言來此談判的真實目的，免得大家浪費時間！”

    袁耀本想推心置腹，但諸葛瑾卻並不領情，直言道：“既然將軍現在不答應，那我們改天再談便是，外臣告退。”

    見諸葛瑾如此幹淨利落，底氣甚重，仿佛蔡瑁一封鎖長江，征東軍就要完蛋似的，袁耀不禁皺眉阻攔道：“子瑜且慢，我馬上就要離開宛陵另有要事，所以這是我最後一次召見你，你確定不改變初衷？”

    諸葛瑾聞言一怔，雖然麵色微變，但還是毫無所動的道：“外臣確實無甚可變。”

    袁耀雙眼微眯，麵色不變道：“既如此，子瑜便先回驛館休息吧。”

    “外臣告退。”諸葛瑾躬身一禮後，退後離去。

    “……”

    “哎……”

    見諸葛瑾離去，袁耀歎了口氣，遺憾沒能從其口中探出任何有用的消息，對方貌似真的死咬著利用荊州強大的水軍封鎖長江，然後逼迫袁耀放人還船。

    但袁耀又不信諸葛瑾會跑這來做無用之功，因為除非蔡瑁將己方的水軍全部殲滅，否則袁耀根本不可能答應這種屈辱的條件，而諸葛瑾仿佛是篤信這種結果一定會發生似的。

    他哪來的這個自信？難道有什麽陰謀？

    麵對困惑，袁耀不禁一時失神，口中喃喃自語道：“這荊州到底想要什麽；諸葛玄想要什麽；蔡瑁又想要什麽？”

    堂上的魯肅、張昭二人聽到袁耀話，也抬頭看著掛在屏風上的輿圖，目露思索之色……

    對袁耀來講，諸葛玄跟笮融所謂的陸上聯軍倒沒什麽好擔心的，雖然根據情報顯示，其數量可能有三四萬人，但不是沒打過仗就是剛被兼並，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

    而太史慈、張勳、張英三人的兩萬五千士兵都是打過硬仗、見過血的老兵，對付這種敵人應該沒有問題。

    袁耀唯一擔心的就是水軍，而且現在雙方的重點貌似也都集中在水軍上。

    袁耀不能任由對方水軍封鎖長江，還必須得派自己的水軍牽製對方，否則蔡瑁便可以在長江任何一點登陸作戰。

    有了己方水軍牽製他們就不敢亂來，否則一登陸就會被踢屁股。

    所以如今的情況就是誰的水軍贏了，誰就會得到最終的勝利。

    蔡瑁的水軍贏了，那就別說豫章了，丹陽郡袁耀都守不住，並且失敗後還回不了家，因為長江被封鎖了；

    袁軍的水軍要是贏了，那麽諸葛玄和笮融的聯軍不過是個笑話，占領豫章將沒有任何難度。

    “主公領兵過江支援水軍吧。”魯肅開口對袁耀勸說道。

    魯肅擔心戰敗沒有退路，所以想勸袁耀回到江北，這樣至少能保住袁耀的性命。

    左將軍府的水軍成軍時間太短了，讓人缺乏信心，雖然戰艦的數量被袁耀強行提了上來，可是士兵的數量卻又跟不上了。

    劉勳隻有兩萬人編製，而水軍戰船的數量有1艘樓船、35艘鬥艦、80艘艨艟、10艘三座槳帆船，想要駕馭這些船並且能夠作戰需要近4萬人才行，這還沒算被袁耀單列出來的那隊戰列艦。

    自從袁耀的軍隊離開水軍之後，劉勳就隻能勉強將戰船開出去嚇唬嚇唬人而已，打仗就有點難度了，因為兩萬人分攤在這麽多戰船上，想戰鬥就不夠人劃船，想劃船就不夠人戰鬥，隻能顧此失彼。

    劉勳在向袁術申請擴編，但還沒有收到命令，袁耀覺得自己的父親不太可能給劉勳這麽多的編製，而袁耀現在的戰略目標是陸地，也沒有餘糧在水上養四五萬人。

    如今麵對突然出現的蔡瑁，並且還聲稱要封鎖長江，那麽袁耀就必須得派兵北上支援水軍，否則光靠劉勳的軍隊恐怕是不夠的。

    如此，袁耀隻有兩個選擇，要麽重新召回正在向吳郡進軍的孫策；要麽就自己領著身邊還剩下的不到兩萬人親自出征。

    而魯肅正是想借機讓袁耀暫時離開江東，這樣即使失敗了還能有翻身之時，否則袁耀要是出事，那他們這些屬下就沒什麽指望了。

    “相對於水軍，屬下更擔心另外一件事……”在袁耀的迷惑中，和魯肅的擔心中，主簿張昭突然說出了一句話，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子布先生擔心何事？”袁耀好奇問道。

    張昭一臉淡然的撫須道：“華歆，華子魚。”

    “……”袁耀聞言一愣，因為他已經將華歆徹底丟到腦袋後去了。

    魯肅聞言卻是渾身一震，然後連忙起身來到輿圖麵前仔細察看，不一會便麵色陰森的道：“主公，我們恐怕要中諸葛玄的調虎離山之計了。”

    “子敬何意？”袁耀麵色有些恍然，但還是不得要領，便直接出言詢問。

    魯肅指著輿圖道：“太史將軍三人已經被所謂的聯軍調到了長江沿岸一帶防禦；主公若再被調回廬江，那麽此時華歆掌握的各縣如被攻打，那我們將無力幹涉。

    諸葛瑾所言跟笮融合兵一處很可能是疑兵，真正的諸葛玄可能已經從後方向華歆的領地進攻了，若是被其得逞，那麽整個豫章將被他們統一，到時我們再去攻打可就麻煩了。

    還有一點，諸葛玄要是拿下華歆的領地，就會跟山越接壤，到時情況可能會變得更加複雜，對我們一統江東絕對不利，豫章對荊州而言，卻可破罐子破摔放手施為，打爛了也不會在意，他們要是想跟山越勾結，談起條件來客比我們要有底氣的多，所以最好不要讓他們連到一塊。”

    聽了魯肅的詳細說明，袁耀才恍然大悟，之前華歆用他的低調無為之策，一直在豫章這個複雜的環境下存留下來，讓袁耀有些忽視了他的處境，以為他還可以一直糊弄過去，但卻忘了現在情況已變。

    沒有袁氏在江東，諸葛玄和朱皓都懶得理華歆，因為嫌山越麻煩。但如今袁耀來了，情況就完全變了，華歆的處境就有些顯得舉足輕重，而山越也未必隻是麻煩而已，對於來勢洶洶的袁氏，很可能成為諸葛玄的一個助力。

    如此，魯肅推斷諸葛玄利用蔡瑁和笮融將袁耀調走，然後獨享豫章全境還是很有可能的，也足夠厚黑，符合老艱巨滑的特色，至少袁耀有機會也會這麽幹。

    但袁耀卻沒那個機會，如今反而成了被利用的對象，這讓他如何不惱。

    “來人，將諸葛瑾給我拿下。”袁耀怒氣衝衝的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