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璃大人不是帶著偵察小隊在戰場上收集情報嗎？怎麽突然跑了回來？”

    嶽霖默默將東西收好，又沏了兩杯熱茶，將其中一杯放到赤璃手邊。

    嫋嫋升起的水霧盤旋在石桌上方，將他們的麵容遮擋得若隱若現。

    “我原本應該明天早上回到主城，向主母當麵匯報幻蝶與飛蟻兩族戰事的詳細情報。”

    “但是，我卻提前了一個晚上，先行偷偷潛回主城。”

    “就是為了在今夜見你一麵。”

    嶽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赤璃大人冒著被現的風險專門過來尋找屬下，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屬下商議。”

    赤璃握住茶杯，許久都沒有喝上一口。

    “赤煌衣似乎對我有了懷疑。”

    “哪方麵的懷疑？”

    嶽霖眯起眼睛，感覺有些意外。

    認識這麽久以來，這似乎是赤璃第一次直呼主母的名字。

    “關於某些姐妹的死亡，包括赤慈，以及赤庾。”

    “你確定她真的懷疑你了？”

    “並不確定，但我隱隱有這種感覺。”赤璃凝視著碧綠的茶水，露出一絲苦笑，“說到底還是以前做事時心思不夠縝密，現在想來還有幾處地方沒有處理幹淨。”

    “這裏我需要跟你說聲抱歉，畢竟當時……當時是我自己沒有完全按照你給的計劃行動。”

    “以赤璃大人和屬下之間的關係，還需要說抱歉嗎？”

    嶽霖表情依舊平靜，“我們現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如何彌補眼下的漏洞，盡量將自己先置於不敗之地。”

    “我知道，已經在做了。”赤璃皺了皺眉，“但是七星你曾經對我說過，不要輕易去用一個謊言去掩蓋某些事情，這樣會導致越來越多的謊言誕生，直到所有的謊言在同一時間轟然崩塌。”

    “有時候，我真想亮出刀劍，轟轟烈烈去做上一場。”

    “不要有孩子式的衝動，衝動就是魔鬼。”

    “魔鬼是什麽？”

    “那是種象征著危險與死亡的東西。”

    “是啊……不能衝動。”赤璃長長歎息著，“作為現任的主母，赤煌衣所擁有的力量遠你我的想象。”

    她停頓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掙紮，“更重要的是，赤煌衣還很年輕，未來還有很長的一段路可以去走。”

    “這條路是如此漫長，讓我幾乎看不到未來的希望，所剩下的唯有絕望。”

    嶽霖微微一愣，熱氣升騰的水霧中，他看向赤璃的目光顯得深邃而又悠遠。

    這麽快，她就打算要走到這一步了麽？

    原本按照他的計算，至少要到今年白伽花再次成熟的時候才會如此。

    “赤璃大人，橫亙在您麵前的，並不隻有主母一個……”

    赤璃眉頭皺的更深，“我知道，所以才會如此煩躁。”

    隻要她走出那一步，五部部主，六大殺將，以及其他精銳赤蜻戰士，都將會毫不猶豫對她舉起屠刀。

    或許隻有一直以來相對獨立的觀星師係統會冷眼旁觀。

    但她想做的可是之前從未有過的違逆之舉，甚至連想都沒有任何一個族眾曾經想過。

    真要是到了那個時候，一眾大觀星師還會不會保持中立，沒有任何人敢做出保證。

    “七星，你說我到底該怎麽辦？”

    “赤璃大人，前途是光明的，過程是曲折的……”

    先是沒有任何營養的安慰了一句，嶽霖轉入正題，“其實在我看來，大人是有些過於憂慮了。”

    “嗯！？”

    赤璃猛地直起身體，目光炯炯盯著嶽霖。

    “不過這也很正常，沒有真正處在大人現在的位置上，就不會感同身受。”嶽霖吹開水麵漂浮不定的茶葉，笑容中自有一種特別的力量，能讓對方平和安靜下來。

    “但也正因為沒有身在大人所處的位置，屬下才能夠從局外來觀察分析各種問題。”

    “你接著說。”赤璃輕輕呼出一口濁氣，端起茶杯小口抿了起來。

    “從屬下掌握的情報來分析，主母大人並沒有啟動對大人的調查，你剛才說的，真的隻是自己的猜測。”

    “所以，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一點，遇事要三思而後行，但在有些時候，卻又不能想的太多，更不要衝動。”

    “第二，我們再退一步講，即便是主母大人真的對你有了懷疑，那也不是沒有化解的辦法。”

    “什麽辦法！？”

    “其實也並不複雜，想辦法轉移掉主母大人的注意力就行了。”

    迎著赤璃閃閃亮的眼睛，嶽霖神態自若，輕描淡寫說道，“赤璃大人現在正好作為偵察隊長，幹脆就擴大戰陣規模，將赤蜻一族也囊括進去，不就行了？”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到那個時候，不止是主母，就算是五部部主，六大殺將，乃至於整個觀星台，都隻能將全部的心思放在全麵爆的戰事上麵，誰還會有什麽心思會去糾結幾個族裔很久以前的死亡？”

    “畢竟到了那個時候，將會有大批族裔成群結隊赴死。”

    “你……”赤璃一下子站了起來，指著嶽霖說不出話來。

    難言的沉默持續了很長時間，赤璃最終頹然坐回到石凳上，喃喃自語道，“不行的，在我接受的命令中，並沒有引戰事這一條。”

    “將在外，母命有所不受。”

    “還是不行……直接引三族之間的大戰，會將我赤蜻一族置於很危險的境地，甚至會有滅族的危險！”

    嶽霖慢慢喝著茶，以平靜甚至是漫不經心的語氣道，“浴火重生，唯有將已經腐朽的原有建築完全摧毀，才能任由赤璃大人在一片平地上構建出全新的，完全屬於自己的恢宏建築。”

    赤璃猶如一尊雕塑，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直到半個時辰過去，雕塑才終於活了過來，“七星，我需要看到完備的計劃方案，每一處細節都必須詳細羅列出來。”

    “可以，但是完成這樣一份計劃需要花費不短的時間。”

    “我可以等，但是你要明白，如果赤煌衣真的已經開始懷疑，留給我的時間絕不會太多，而你作為我接觸最多的屬下，肯定也會受到重點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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